第19章 封公主

当夜,齐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送了一只火漆封住的沉香木匣来。

道齐峻与济王府往来的书信,全在这只匣子里了。

弃车保帅,在此一举。

姬桢倒也不曾多说什么,收下匣子,次日入宫后,寻了个机会去拜见皇帝,禀明原委,将那匣子呈上。

还特意道:“阿桢不敢开视,然则这匣子既是齐家送来的,伯父还是请命人在远处打开,再将其中内容之物,用白绢捧了奉上才好。”

皇帝一怔,失笑道:“你是担心这匣子里有机关,还是这信件上有剧毒?”

姬桢极认真地点着头:“万一呢?伯父龙体,断不能有任何损伤。阿桢料想他们也不敢在匣子和信上动手脚,可万一,他们偏不要阖族的脑袋了呢?伯父若是遇险,阿桢也没脸活了。”

皇帝原当她是小女孩儿奇思妙想,倒也很为她一片孺慕心欢,然而再听下去……

若齐家真跟他拼命,那一家子的脑袋不要也便罢了,他却是何必!

因此着内侍将书房内一应窗子都打开了:“拿到那边去,将匣子拆开。”

内侍们闻言,皆小心翼翼——谁不把自己的命当条命呢?自然不能托大。

待验过火漆,破盒掀开盖子的一刻,众人皆急退几步,见里头既未射出毒箭,亦未喷出毒粉,方再次凑上前去,将内里信件一封封拆开,放在盘中,托与皇帝观看。

皇帝扫姬桢一眼,笑道:“多虑了罢?”

“阿桢以为,多小心都不为过呢,伯父是天下的主心骨……”

“好啦,好啦。”皇帝打断她,笑道,“小女孩儿家,这么多心思。”

姬桢哪敢“少”心思,她现下还不知济王死活呢。若是死了,自然好说,若还活着,而这匣子中有什么机关,令皇帝毙命……

那齐家岂不是绝地翻盘?

皇帝伸手捻动几张沾在一起的纸页,顺手将手指送往唇边,可还没呵出气来,正紧张着的姬桢便大叫一声:“伯父且慢!”

他几乎无奈地看着她:“阿桢,又怎么了?”

“万一纸上有毒呢?”

“……”

皇帝索性召了孙医正进来,以小剪子剪了一角信笺下来试毒。

他看看孙医正,再看看姬桢,满脸的无奈,心道也不知小娘子读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在纸上下毒这事儿,不过是前朝故旧的传言,难道还真有人在信纸上涂毒?

可……

可孙医正脸绿了。

“陛下,这纸有异。”孙医正道,“入避秽水,避秽水变色了。”

皇帝差点倒仰。

他牙齿紧咬——瞧着自己右手的拇指食指,一时竟觉麻痹起来。

“朕方才以手触碰!”他的声音都变调了,“来,来给朕瞧瞧!”

孙医正先从瓷瓶中倒出避秽水,又唤小内侍去取净蒸过的清水来,反复搓洗皇帝的指肚,这会儿也顾不上动作该当轻柔了,只恨不得将一层皮都搓下来才安心。

饶是如此,皇帝仍旧觉得,方才自己将手放在唇边呵气的动作——虽然并未触到面上皮肉,也叫他面部僵硬起来。

洗揉许久,孙医正为他请过脉,敷上解毒去秽的药膏子,方道:“圣人,无碍了。”

皇帝如此才松了一口气,目光一晃,见姬桢满脸忧色,心中倒是一暖,旋即问赵五德:“开那匣子前,火漆可验过了?”

“是,是安祯侯府的漆封。”

“那就都捉拿了罢。”皇帝淡淡道。

姬桢抿抿嘴唇,急促促道:“伯父,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齐家为何要……昨儿个,齐二娘来求我,分明是很殷勤的,瞧着也很怕……她怎么会行凶呢?”她一脸的委屈。

“那你又为何要提醒朕,这信笺与匣子,或有杀机?”

“因齐氏曾是北朝齐国之君啊。”姬桢道,“曾以纸页涂毒的假信,毒杀意图篡位的重臣——虽然北齐近支的皇族后来皆被屠弑殆尽,但他们既然做过这样的事儿,便或者还有此类的药呢。万一,万一……”

皇帝蹙眉道:“你阿爷与朕说,你近来读南北史——就读了这些昏君佞臣的东西?”

姬桢挑挑眉:“圣贤明君的东西,阿桢读来做什么,阿桢只是个郡主呀。再者南北史上,有几个不是昏君佞臣的?阿桢倒觉得,这些鬼蜮伎俩,倒也值得一观——道不正则行不正,然而行之一事本身,却未必不可用于大道。”

“罢罢罢,”皇帝连忙摆手命她打住,“再这么下去,今后你也领个差事,给弟妹侄儿们讲学罢——总归你如此能说。”

姬桢连忙摇头:“那岂不是要被叔伯兄弟们讨厌了?好好的儿女,教阿桢教出来,一个个尽日里只会暗自生嘀咕,都成了坏人。”

“多嘀咕几句,倒也不坏。”皇帝说罢,目光亦沉下去,“那齐家,真真不要命——他们当朕若有个万一,好救济王出来身登大宝么?”

“倒真是孤注一掷地忠于济王呢。”姬桢道。

“怎么是忠于济王?无非是济王若登位,名不正而言不顺,朝中必要有铁腕的权臣,才能护住他的皇位,因此能厚赏他们罢了。”皇帝道,“这齐家,不正好……”

“……”姬桢的心急跳,“伯父,那,济王要反这事儿,是已然……笃定了么?”

皇帝瞧瞧她,这会子,已经不叫济王“三伯父”了。

再加上她阿爷冒雪赶来宫中之事,怀王府这一回,是立了个无可否认的大功劳。

可怀王已然是超品的亲王了,再无封赏的可能,小阿桢倒还是个郡主。

本朝先前,也有皇帝将关系亲善的兄弟之女,封为公主的前例。只那位公主十分不像样,险些儿颠覆了皇朝。

若要封姬桢做公主,那,今后她的教养……

“莫怕。”他想了一想,道,“济王如何,与你家怀王府半分关系没有。你阿爷是朕的亲兄弟,你亦是朕的亲侄女儿,这天底下再没有更亲近的人了。”

姬桢这方松了一口气:“可伯父,齐峨在代北统军,若是听说京中变乱,铤而走险,又当如何?”

“他差遣不动代北兵将的。”皇帝淡然道,“真要作乱,只陆穆一人出马,便可叫他乱刃分尸。”

“……他虽差遣不动自己的兵将,可,若是契丹可汗也有南犯的心思……北史上,这事情也不止是一两回了。”

皇帝眉头一皱,一时没有说话,显是将这事儿放在心中思量了。

代北那地方……若是齐峨为家人报仇,勾结了契丹,将狼骑放进关内,虽不至于威胁京城,可北地数郡县,怕是要尽皆受难。江南旱灾生的乱子刚刚抚平,开春少不了要降下赋税,与百姓生息。若北地此刻也遭战火荼毒,大周便只好仰仗西南的粮食税赋。

可西南的土官,也已经不大驯顺很久了。

对齐家,该徐徐图之?又要如何徐徐而图……

要么便是……

皇帝心下闪过一张张面容来,终于敲定了一个人时,面色便好了许多:“不怕,伯父这里许多名臣,自然有的是法子。”

这,接下来的处理,是不是便不能告诉她了?

姬桢便不多问了,左右皇帝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只要做了,会露出行迹来,她便能猜出几分。

到底,还是前世那段艰难的日子,磨出了她一颗千思百虑的心来——这世上绝非人人皆是好人,反之,瞧上去再好的人,腹中也有三两肚肠。

旁人做一,自己想二念三,多动动脑筋,总是不嫌错的。

她在皇帝的书房里,自己捧了本书读一会儿,等到皇后那边遣人来唤她过去,才跟伯父躬身施礼告退。

原想着,伯父这边经过了有毒信件的暗杀,已经是糟糕之极。

可杨皇后那边也没好多少——原来进宫的不止有自家呢,连宁王妃都来了。

三位在如今的宗室算得上顶尖儿的贵妇,一个二个都沉着脸。

姬桢动动嘴唇,什么也没敢说,在母亲下手落座,目光跟着青金狻猊炉上的白烟走,一路散到轻纱上,缓缓铺开,失了行迹。

殿中无人说话,只短短几瞬,便也像挨过数年。

“罢了。”倒是杨皇后率先开言,“我也不曾想,事情会这样——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法子了。二位弟妹,今后……该说不说,可都担待些。”

“那旁的命妇可怎么办……”宁王妃脸色刷白,仿佛被扯进了一个能吞掉她性命的惊天阴谋中,再瞧不出几日前宫宴上的活络劲儿了。

“外命妇不往前头来,内命妇,等闲与她也不甚熟悉。”

姬桢叫这哑谜打得满头问号,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心里便像是被塞进了一只玉奴四处钻动,痒丝丝安静不下来。

杨皇后仿佛看出了什么,柔声问她:“阿桢,那天你一直瞧着济王妃,是瞧出什么了吗?”

姬桢“咦”一声:“瞧出什么?没有啊,阿桢只是想着,原来真正儿的美人,都要像她那样,一身怪脾气。”

杨皇后眉头微皱,盯着她的目光,竟有几分审慎:“……一身怪脾气?”

“金贤妃不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大么?无论与她说什么,都恨不能用下巴颏儿瞧人。济王妃亦是如此,伯娘赞她美貌,也那么不冷不热的样子……”姬桢道,“若是有人夸我是美人,我一定欢喜。要不,伯娘下回夸我罢。”

她这话出口,她们才笑出来。

明氏敲她:“好无耻的个小娘子,美人一词,哪里是能跟人生讨来的。”

姬桢鼓着张脸:“只要伯娘夸我貌美,谁敢说皇后殿下瞧走眼了呢!”

宁王妃瞧她的目光也有三分赞许,心知明氏将小庶女视作己出果也有些好处,小娘子家童言无忌说这么几句话,倒是能叫皇后殿下也展颜。

无怪皇后喜欢她——若换成自家的九娘阿椿,此刻定是恨不能将脑袋也埋进裙摆下头了,必似是个鹌鹑一般静默无言的。

有人笑了,殿中便轻松起来。杨皇后又设了便席,款待二位弟妇。

姬桢直到回家的马车上,才终于找到机会问阿娘:“阿娘,伯娘到底说了些什么呢?儿入殿来,瞧着大家都不甚开心。”

明氏摸摸她的脑袋,略一犹疑:“回家再说罢。”

到了家便把侍婢们都支出去,才开口,脸上便显出为难神色,张张口,又叹一口气。

“济王不在了。”

“啊……”姬桢发出一个单音来,她实是不知说什么好——这消息,也值得三缄其口么?

济王既然有心问鼎,那被捉着了尾巴,自然是要死的。

“崔六……也死了。”明氏又道。

“……怎么,怎么死的呢?她是去救那人了吗?”

“是,原都叫那几个死士,将怀王劫出去了,可因你阿爷去宫中报信了,调了内卫的弓箭手过去,伏在四周屋顶上,一番乱箭……”明氏的声音低下去,她并不愿在大节里提到杀戮的事儿,可不说显也不成,“剑法再好,箭雨之下,也不能护得他们都周全。”

姬桢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虽则崔六娘只教了她与仪娘半年剑术,到底有几分情谊在了。她落得那么一个下场,且还是姬桢自己去告发了她,心下怎能半点儿不难过?

但隐约也有几丝恨——知晓崔六一定是与济王有些关系,能进了函林侯府,或许正是济王早年便安排下的棋子。

忠心,没错,可当自己是被别人的忠心,差点儿送上绝路的人时,姬桢怎能宽宥崔六娘呢。

“那济王,也跟着就……”

“嗯。”

“那济王妃呢?济王妃跟着他们一起逃,还是……?”

明氏的脸落了下来,仿佛济王妃的下落,更难交代。

“就当她自尽殉夫了。”

憋了许久,也只说出这一句来。

姬桢闻言愕然。

就当她是殉夫了?

那便是不曾殉夫。

不殉夫,她又去了哪儿?

如今济王已经身死,接下来撤藩也是必然的事情。既然没有了济王,何必还有王妃?

那个性情很不温柔的女子,是出家了?还是被送到什么再不会见到外人的地方,又或者是改嫁了旁人?

明氏摸摸她的头,道:“阿桢,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是今后见到金贤妃,她心性古怪,你只绕着走就是了。既不要招惹她,也莫要与她身边人多话。”

“嗯?”姬桢一怔。

怎么又提到金贤妃?

她正错愕,却见明氏笑了:“好啦,再没旁的事儿啦。”

姬桢懵懵然走出房外,带着在外头等候的侍婢们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路走,一路想着今日伯娘与阿娘的话……这都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言语,从中仿佛拼不出一个前因后果来。

只想着,金贤妃或与济王妃邓氏有关……可她们俩,从姓氏上瞧,不是姊妹,从年龄上看,不是母女,从相貌上看,也没什么相似。

只都是一模一样的别扭性子,莫非阿娘是在用金贤妃的性子乖张,暗示她今后不管在何方遇得济王妃,也绕着走?

也对,济王妃与她,确是有仇。

若没有她,也许济王就能逃走,济王妃还有母仪天下的一日,连她的儿女们,也不会在皇帝的报复中丢了性命——虽则他们现下都还活着,但姬桢以为,皇帝很没有留下这些侄儿侄女性命的机会了。

恰如若济王登了基,也不会留大伯父的儿子们活着一般。

上一世,大伯父人还不曾咽气,匆匆赶回京城的太子阿兄便在路上暴毙,之后,姬栌在父亲去世之后,也没活过两天。

要说是他们自己死掉的,无人加害,姬桢便是只三岁,也不会信。

天家情薄,难道只是说皇帝对妃嫔的恩宠随时可以消散么?

做君王的,从来都是对自己的兄弟更薄。兄弟尚如此,侄儿们便更是……

可是,虽则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身处其中的人,仍会悲伤,愤怒,会仇恨。

济王妃许是最恨皇帝,可难道不恨她吗?若是济王妃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未必不会报复她。

只盼她便是改嫁,也别嫁给……

姬桢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亦一绊,险些儿趴在过院子的一道门槛上。

还好身后跟着的霜葭抢前一步横挡了她一把,才没那么趴下去:“小娘子可没吓着吧?”

姬桢在原地站了几息,方醒过神来,脸上生挤出一丝笑意:“没吓着。”

只不过是脚下一绊,怎会吓到——倒是方才在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着实可怖。

她想起,皇后今儿问她,那天“瞧出”了什么。

是“瞧出”,不是“瞧到”。

济王妃身上,有什么等着被发现的秘密么?而她提到济王妃和金贤妃的性情都不好时,伯娘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了。

济王妃和金贤妃有什么牵连?姬桢上一世都不曾听说她们两个有何牵连,想必,是真没牵连。

但若是在什么人眼里,她们俩有什么相通之处呢?

方才阿娘说的那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一刻,她想到了个极可怕的“或许”。

或许多年前,伯父与三伯父都心爱邓氏,而邓氏嫁了三伯父……伯父便只能寻一个性情如邓氏一般乖张的金贤妃来宠爱。

而如今三伯父死了,邓氏可以入宫了,于是金贤妃也就不必再存于人间。

不,“金贤妃”应当在,而“金贤妃”本人,不必在。

如今金贤妃还正在被禁足呢,一年之内不会见到外人,而一年之后……

一个在恐慌与痛悔中度过一年的女子,年岁虽然不到三十,可瞧上去较从前憔悴衰老,亦正是情理之中。

济王妃也只比金贤妃,大十多岁罢了。

贵妇人一向精于保养,济王妃先前的模样,比外头二十余岁的民妇都还娇嫩些。她若充当“金贤妃”,半点无怪。

虽然知晓这只是自家的猜测,做不得真,可单是想想,姬桢也是心惊。

金贤妃得了近十年的宠,还生出了皇子啊。

这样的一个人,若也能被轻易舍弃,后宫中的哪个女眷会不心凉?

更况,济王妃对皇帝,该有多深的恨!

济王府四位小郎君,三位都是济王妃亲生的。

伯父若不杀他们,后患无穷。若杀他们,济王妃又要如何想?

再有旧情,留着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也是将性命全系在一根头发丝儿上。

她伯父,该当不会如此愚蠢罢!

姬桢咬咬唇——便是济王不在了,也不可得意忘形呐。真若是做出这种事情,只怕……

怕这江山,过不了几日,便是太子阿兄的了。

可皇帝并没如她担心的那般,除去了宿敌,便傲慢托大到什么都不在心了。

他仍是有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心眼的。

区区两日,还没待到上元节,宫中便来了天使,送圣旨的。

怀王匆匆忙忙带着王妃与儿郎子们设香案接旨,又在宣旨宫监提点下,将姬桢也唤了出来一并跪着,只道阿兄点了阿桢的名,是因喜欢她,要另单赐些好物事。

可凭谁能想到,这“好物事”,竟然是个公主头衔。

姬桢从此再不是河阳郡主,她成了济海公主,食邑虽比不得济王的整片封地大,可也足有一千六百户。

旁人或许没察觉到什么,姬桢跪在那里,还忍不住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

并非做梦,可伯父因何如此厚待她?总要有个缘由罢!

前世,便是阿爷即位封她做公主,也只给了八百户的食邑。

如此都算是大周公主中食邑颇丰的了。

一千六百户,想来也只太-祖的两位嫡出爱女的食邑好过于她了。

她是立了什么大功么?叫破纸页涂毒,确是一桩功劳,可那信也是她带去的,允她功过相抵,已然很是宽厚了。

那是要她后头再拿功劳来抵?

可别!

她实是不知自己还能立下何等功劳,总不能亲手将齐家送往死地后,再顺利找出沈家谋反的证据罢。

这是真做不到了!她若能,哪里还等到现在!

传旨内监却并未就此停口。

姬桢既然成了公主了,便要被接进东苑之中读书了。而因东苑之中,只她和五皇子二人读书,年岁相差又大,不便师傅们一道授课,因此皇帝陛下特意开恩,准怀王府与宁王府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一并入东苑读书。

【姬桢】:人生高光时刻之一!我升官啦,是公主啦!

【沈衍】:嗯?还有别的高光时刻么?

【姬桢】:有啊,比方说死前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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