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布达本来是看热闹的。
可站在她的角度,偶然看到了妇人的眼神,突然失去子女的母亲,不应该是这种充满算计、不断往店家那里瞟的模样。
苏布达皱起了眉,其实这事她本不该管,在他国的地盘上,守护好自己已是难得。
但是她内心过不去,在苏布达眼中,这妇人很像是想用女儿的死来获取什么,她并不想让妇人成功,看了一眼小锦无措又气愤的模样,苏布达决定插手此事。
“这位大娘,来的路上我已经报官,等仵作结果一出,真相自然明了。”
还没等苏布达开口,言宁绮带着柳思文从人群后而来。
听到报官,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说话间,言宁绮已经站到了小锦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妇人。
“小静的事情我们颐养坊完全不知情,但是作为她的师伯我也很痛心,仵作验完尸后,她师父和我会共同出一笔丧葬费,让她好生安息。”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到底是何原因让小静丧命。”
沉着的声音让妇人慌乱起来。
她蓦地起身,张开双臂拦在尸体前面,“不行!不能验尸!我女儿都已经走了,你们怎么还能如此对她?”
言宁绮听到她拒绝的话眉头微蹙,家属不同意,验尸就难以进行,可不验尸,这场闹剧的真相便无法公之于众。
几个深呼吸过后,言宁绮下巴微抬,“那你今日前来,到底想要什么?钱吗,我会以师伯的身份给家属丧葬费的。”
妇人听到费用后冷笑一声,“呸!谁稀罕要你的臭钱!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
“我?”言宁绮微微侧头,眯着眼看向她。
“对!如果不是你开着破铺子,我女儿怎么会这样!”妇人指着小静等尸体整个人都在颤抖,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母亲该有的悲伤。
两人对峙间,官府的人已然前来。
“言小姐,是你报的官?”
言宁绮看到捕快,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我的师侄在昨日傍晚离开颐养坊后,离奇死亡,她的母亲一口咬定是我害的,我想请邓捕头查明真相。”
邓捕头顺着言宁绮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小静,又看到了瞪着双眼的妇人。
“死者家属,你为何不报官,而是把尸体晾在大街上,再者……”邓捕头绕着母女俩慢慢转圈。
“再者,你怎么能确定言小姐是凶手?就算是技艺娴熟的仵作也不能一眼认定,何况是你。”
没让妇人插话,邓捕头已经下了决定,“人命关天,双方都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经此一闹,颐养坊只能暂时关门。
言宁绮和妇人一同跟着邓捕头前往县衙,人群也未散去,而是跟在几人后面,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威——武——”
两面的衙役用杀威棒敲击着地面,梁知县在升堂威中坐定。
看到与妇人一同跪着的言宁绮,梁知县有些感慨,没过多久两人又见面了。
“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事?”
刘家媳妇止住哭泣,把事情娓娓道来。
昨日,刘静和往常一般从颐养坊回到家,一进门就开心地跟母亲分享挣到的钱,母女二人一起做饭,刘静兴奋地讲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但她母亲并不开心,其实一直以前刘母都不太愿意让女儿在外抛头露面,虽然能拿回来钱,但她认为女子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是以,对开铺子的言宁绮也不喜欢。
母女二人简单吃了晚餐,就准备休息了,反正天黑乎乎的,也做不了什么。
刘母正睡得香,忽然听见院里的狗叫个不停,她没起身,只是低声咒骂其打扰自己休息。
可犬吠声一直没听,还越来越大声。
此时的刘母察觉到了异常,披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当她刚站在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刘静房里出来,二人在黑暗中对视,不待刘母喊叫,那人身手极好,翻墙而去。
刘母也顾不上追他,立刻跑进刘静房中。
翻箱倒柜找出一直舍不得用的煤油灯,点灯的手都在颤抖,因为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昏暗的灯光亮起,她看到了床上睁大双眼、满身是血的刘静。
“扑通!”
刘母软倒在地,捂着嘴说不出话。
慢慢爬到女儿床边,刘静那惊恐的表情在深夜更加骇人。
刘母趴在地上手足无措。
忽然,想起了村口的大夫,或许刘静还有救。
刘母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瞬间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刘嫂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原来是更夫,本来他有些困顿,可忽然开门的刘母把他吓的一激灵。
“我、我找大夫!”
此刻的刘母才勉强找回了声音,更夫提起灯笼才看清她此刻的模样,“诶哟,这出什么事了?走走走,我和你一起去。”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路上,刘母问起更夫,他一直都在外面有可能会看见那凶手。
“奇怪的人?”更夫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人,“奇不奇怪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京城言府小姐的婢女了,叫…琴韵,这大晚上的也不知她来咱们村做什么。”
这更夫白天里就爱到处闲逛,他们村离得京城很近,他时常会去,再加上他是个爱与人攀谈的,是以,才会认识琴韵。
刘母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原来是女儿的东家干的。
可惜,即使把大夫找来,刘静依然没了生息,大夫说凶手太狠了,刀刀致命。
“青天大老爷,为小女做主啊!”
刘母一头磕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一时间,梁知县也犯了难,刘母说的情真意切,而且更夫和大夫也都做了证,可以他与言府的私交来看,这不像是言宁绮做的。
“被告言宁绮,你有什么要说的?”
言宁绮没想到,昨晚会发生这么多事,还扯出了琴韵。
“回知县,琴韵昨晚的确不在府上。”
刘母瞬间看向言宁绮,她不相信言宁绮会这样承认。
因为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梁知县,前些日子北境使臣前来祝寿,此事人尽皆知。”言宁绮不慌不忙地讲述着缘由。
梁知县捋了捋胡须,“确实。”
“来者是客,我大荣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北境队伍里有一名公主,侍卫又都是男子,是以负责安全的毓王殿下很是焦虑。”
“那日他来府上商讨我二人婚事时,我听闻此事,便把琴韵介绍给他,琴韵自幼习武,跟在臣女身边后,让我数次化险为夷。”
“王爷在考过她的武功后,便将其借走,夜晚守在馆驿,保护苏布达公主的安全,白天回到言府休息。”
“知县大可传唤王爷和公主作证。”
使臣入京大家都知道,可言宁绮后面说的这些连梁知县也从未听说。
可若是真传证人,这俩没一个惹得起的,正在梁知县犯难时,刘母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指着言宁绮开口。
“你可真会撒谎!什么王爷、什么公主,你绕这么一大圈,就是想掩盖自己派侍女杀人的事实!你说的轻巧,这些都是贵人,那你现在把他们叫来啊!”
“叫我吗?”
跟着众人看乐子的苏布达此时穿过人群,站在大堂中央。
当言宁绮提到琴韵时,她就知道今天自己逃不了要出面,是以当刘母起身时,她便主动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我就是北境公主苏布达,言小姐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能证明,还有整个北境使团都能作证。”
不论是知县还是看热闹的人,此时都懵了。
双方各执一词,且都有证人,这案子可不好办。
本想把二人压下去,细细调查,可言宁绮身份尊贵,这样做并不合适,但现在都僵持在堂下也不是个办法。
苏布达快人快语,看到知县迟迟不判决,她急了,“诶,你为何不说话啊!我都作证了。”
梁知县没想到,北境公主竟然如此直白。
“咳,公主殿下,双方皆有理有据,本案一时难以评判,本官以为还是要派人仔细调查才好,总不能判了冤案。”
苏布达转了转眼睛,双手抱胸,“这话有理,但是!本公主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连这言小姐也是第一次见,我没有理由偏袒谁,证词可信度较高。”
“而那妇人和更夫还有大夫,三人本就是同乡,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提前串供了,不惜利用女儿的生命来要挟。”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虽然听起来很戏剧性,但细细品来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这……”
梁知县还未开口,刘母红着眼就要对苏布达动手,衙役眼疾手快才将其拦下。
“你这北境的死丫头,空口白话就污蔑我啊!”
看着刘母还要说更难听的话,梁知县拍响了惊堂木。
“休要胡言!注意两国影响!”
“既然你们各执己见,只能让仵作验尸,这凶器到底是何人所有,一查便知,来人!”
“不行!你们不能动她!”
刘母再次阻拦,来来回回还是方才的那套那副说辞。
梁知县此刻也有些生气,不让验尸,难道这案子就这样耗着吗?
师爷见此,附在知县耳边低语几句。
梁知县再次抬头时,已换上恼怒的神情。
“啪!”
“本官告诉你们,公堂之上容不得有人撒谎,如若被我查出来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无奈之下,梁知县打算凭空诈上一诈。
“大人!小的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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