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毓王府。
言宁绮一夜未眠,在外间焦急等待。
十五晚上,贺昱尧本来在言府好好的,不知怎的忽然再犯心疾,蜷着身子微微颤抖,很快就昏了过去。
太医进进出出,发现先前的药渐渐失去了药性,贺昱尧的症状如今加重了许多。
“子陌,信传出去了吗?”
言宁绮看到子陌进来,立刻询问,昨晚后半夜她便抽空给远在南方的孔良写了信,现在他们能想到的只有孔良了。
“言小姐放心,孔老那边很快就能收到消息的,您都熬了一夜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王爷这里有属下守着。”
可言宁绮摇了摇头,这次贺昱尧更严重了,她实在放心不下,只想亲眼看着他。
隔着屏风,言宁绮望着床上的人,他就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均匀地睡着,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贺昱青在早朝前才离开,对外宣称毓王专心准备婚事,暂时不上早朝。
可只有几人清楚其中隐情。
不知过了多久,言宁绮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咳咳咳!”
言宁绮立刻起身,是贺昱尧发出的声音。
“你醒了!怎么样啊?”
虚弱地睁开眼,贺昱尧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言宁绮紧张的双眸,那双曾经让他心生欢喜的眼睛,如今却因为自己充满了担忧。
“让你担心了。”
贺昱尧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可手臂没有力气,手抬在半空中开始颤抖。
言宁绮看出了他的意思,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能醒过来就好,我快吓死了。”
说着话,言宁绮有些哽咽。
贺昱尧微微蹙眉,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言宁绮伤心,可如今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盼望自己能早些痊愈。
经过太医一番诊治,最终院使又开了新的方子,叮嘱贺昱尧好好休息,切勿操劳。
等宫里人全都离开,屋内再次剩下二人。
“绮儿,昨晚说的事就辛苦你了。”
贺昱尧轻抚着言宁绮的手,不舍得放开,可又不想让她太过忧心,只能用其他事来转移她的注意。
比起那些,言宁绮更在意的是贺昱尧的身体,孔良那边太远暂时没有消息,只能先听太医的,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放心,我会去的,只是你现在……”
贺昱尧握紧言宁绮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的担忧,可有太医在,你放心,先回去好好休息,好吗?你一夜没合眼,我也会担心你的。”
看着贺昱尧眼中的坚持,言宁绮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来要更快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解药?哼!”
惠嫔稳坐宫中,悠闲地吃着葡萄。
自从春蝶失联后,惠嫔便开始重用另一个从南疆带来的侍女,虽说她没春蝶心细,但打听消息可是一把好手。
中秋夜整个太医院前往毓王府的消息,也不知冬月是从何处打听到的。
“那皇帝不是很在乎他弟弟吗,那就让他感受一下失去至亲的。”
冬月看着面部扭曲的惠嫔,好奇道:“娘娘,您有解药吗?”
惠嫔立刻警惕起来,起身步步紧逼,双眼审视着冬月,“你最好安分些,不要动歪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看着匍匐在地上发抖的冬月,惠嫔渐渐恢复清冷模样。
“快起来吧,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惠嫔继续享受着剥好的葡萄,没注意到站在角落冬月眼中的冷意。
当年还在南疆时,冬月和春蝶都是惠嫔身边的人,那时的惠嫔还是一个柔弱可爱的小公主,最起码表面上看是如此。
她对侍女都很好,时常说大家都是姐妹,不必拘束,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分给众人,那时整个宫里的人都很喜欢惠嫔。
她们私下也会聊,公主是个顶顶好的,往后定要好好服侍。
是以,当惠嫔被送往荣国和亲时,很多侍女都愿意陪着她,春蝶与冬月就在其中。
其实冬月一直也没想明白,惠嫔选人的标准是什么,直到春蝶消失,她才慢慢想通,她们都是惠嫔想要在荣国站稳脚跟的工具,必要时可随时放弃。
就像今日,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打听到消息而开心,可当自己触及到那个秘密时,惠嫔便大发雷霆。
如今冬月越发认为此处不是个好地方,或许她该为自己找条出路。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一人——荷花。
自从跟着陆双来到侯府,荷花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陆双不愿与阮长风同房,便把她推出去,而那阮长风也是个不知轻重的,荷花经常在第二天伤痕累累,而当陆双不开心了,也会拿她撒气。
大半年的时间荷花算得上是生不如死。
起初荷花对于陆双在宫宴**,还挺自责,她总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所以哪怕当时听到了陆夫人那薄凉的话语,荷花也依旧在侯府尽可能地护着陆双。
可日子一长,荷花发现小姐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歉意,她好像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夫妻俩日复一日的折磨,早已让荷花伤心欲绝,可卖身契还在陆双手里,她根本离不开侯府,哪怕跑出去了,一个私自出逃的家奴也活不长久。
此时荷花正在给自己上药,昨夜阮长风再次把她叫到房中,荷花感觉自己已然麻木,这样的夜晚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可当白日里看到自己满身伤痕,还是忍不住怨恨。
放好药膏,荷花坐在床边直呆呆地发愣。
她想起今早离开阮长风房间时,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说,爹娘何时能够答应本少爷,把阮长安赶出侯府,他占着世子之位已经够久了。”
荷花大惊,她先前只知道夫妻二人在谋划些什么,但没有知晓地这样清楚,没成想他们竟然在肖想世子之位。
“要我说,爹娘就是老古板,非要认长子,你这次子怎的了,他们不是喜爱地紧吗?”
陆双的语气很是不满,这么长时间了,阮长风还是什么也没争到,也不知他父母是真偏心还是假偏心。
后面二人在计划什么荷花没有听到,她怕被发现匆匆离开了。
或许这个秘密能够帮助自己脱身,荷花抬头看向外面的天,她现在向往自由的心无比迫切。
温热的阳光下,言宁绮前往馆驿。
“言小姐,请。”
言宁绮一进门,就看到苏布达在窗边发呆。
“宁绮,你来了!”
当看到好友,苏布达眼中才有了一丝光亮。
“公主,近日可好?”
苏布达叹气,“寿宴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言宁绮点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不说话,苏布达说道:“你是来找我出去玩的吗,哎我现在啊出去一点儿也不方便。”
“你们皇帝派了一群人明里暗里地跟着我,弄得我也懒得出去,还不如在这里躺着,反正有吃有喝,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言宁绮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有些无奈,她是没那么单纯,可性格使然,终究还是这幅可爱模样。
“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聊聊此事。”
“听闻,皇上已经抓到了包庇舞姬之人,他交代了,那舞姬是听从□□之命,可舞姬已死,没有明确证据,皇上也不好发作。”
“所以,我是想问问你,看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我跟王爷说说,双方能够将此事和平解决。”
听完这番话,苏布达陷入思考。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段时间哥哥也没和我说过,那舞姬是一直就在我们队伍当中的。”
看着苏布达真挚的眼神,言宁绮继续引导:“那你去跟□□聊聊,可能会有收获。”
苏布达起身,在屋内踱步。
忽然,她回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言宁绮。
“你是来试探我的吗?”
“我把你当做好友,你却不信任我,甚至还用上了皇室那套权谋!”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了解些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苏布达眼含热泪,眼中满是受伤。
言宁绮也起身,站在她面前。
“你不会告诉我,是因为你是北境人,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是荣国人。你我之间的友情做不得假,可两国间的纷争更是不可否认。”
“今日来找你,我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同你一样,我也不愿把这份友谊染上权利的争斗,可我们本就在不同的立场,这是早已注定的。”
苏布达咬住下唇,错开了目光。
“你走吧,反正从我这儿你也得不到想要的。”
言宁绮几次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转身离去。
回程的路上,言宁绮同样热泪盈眶。
挚友难觅,特别是两人的身份如此不同,这是谁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二人不欢而散,言宁绮赶在天黑前又去了一趟毓王府,一是为了告知今日的结果,二来是看看他恢复地怎么样了。
“绮儿,这事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让你去找她的,不然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情谊。”
今日的贺昱尧看着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言宁绮摇摇头,“不怪你,只是我俩本就有着不同的立场,谁也不怨。”
“对了,今早我收到了孔老来信,解药的事有眉目了。”贺昱尧想起此事,便借着它转移言宁绮的注意。
果然,言宁绮很是开心。
二人又聊了许多,可惜天色已晚,言宁绮只得回家去。
因着苏布达的事,言宁绮一晚也没休息好,第二天便起得迟了些。
“小姐,外面有人说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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