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梨园这地方,自恃身份的王公贵族根本不会踏足,哪怕想听戏,也不过是叫戏班子去家里唱,因此只有真心喜欢的才会到梨园来。

谢宝珠只爱听有意思的戏,来的时候恰好唱到她感兴趣的,也不需谢浔哄了,到了包厢就聚精会神起来。

谢浔面色风轻云淡,交代青玉:“宝珠的朋友恐怕快到了,你去外面迎一迎。”

这也是应该的,青玉自然没多想,福了福身就出去,只剩方圆在。

谢浔早探过附近比较有名的铺子,又吩咐自己的小厮方圆:“南街有一家蒸果铺子,去买两份回来。”

方圆便也领命离去,没多久,青玉便引着宴霜上来,依依留在马车里,是尔尔陪着她。

宴霜先疏离地对手帕交的兄长欠了欠身,才亲密地与谢宝珠坐在一起,见面很欢喜的样子。

桌子上有茶点,只是尔尔知道自家姑娘的肠胃,想着宴霜没用早膳,马车上睡了一路,此时恐怕要饿了,便俯身低语:“姑娘要不要吃些什么?”

宴霜隐蔽地看了谢浔一眼,点头:“去取些糯花糕来吧。”

谢宝珠接收到自家哥哥的暗示,清了清嗓子,同样支使青玉:“不是带了荷酥来?你也陪尔尔一道去取吧。”

由头都十分正常,青玉心头掠过一瞬的不对,却没有抓住,那边宴姑娘的婢女就要出去,她自然是跟上。

终于都走了,谢宝珠正看到精彩的部分,被打了会岔,眼角都在留恋,此时更没有多嘴,只盯着楼下戏台看。

宴霜恢复正常距离,探手入袖,别的话没有:“那个都旧了。”

靛青色的荷包上兰草精致,静静躺在她手心。谢浔接过,收进袖中,看了看自己佩的荷包:“没有旧。”

哪怕谢兰之是谦谦君子,也不能免去男儿家对于配饰的一知半解,他哪里看得出来旧不旧?宴霜不与他计较,只瞅着他。

谢浔虽不在意,却还是点了头:“好,下次就换上,小双今日没用膳?”

宴霜鼓了鼓脸颊,颇为迁就,看着他拉长声音道:“还不是为了这一刻?”

这怎么行?谢浔心里暗暗决定下一次换个地方。

左右也不算什么事,宴霜也没饿着,她有别的事要与谢浔说:“我与妹妹说了纸鸢的事,她出力过了头,好好儿的放纸鸢变成了比赛,你还要来么?”

谢兰之莅临比赛纸鸢活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他该与同道友人烹茶论道才对。

谢浔听懂了她的意思,摇头笑了笑,有理有据反问:“我看顾妹妹,也不许吗?”

谢宝珠正好听见这一句,顿时无语,她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紧张她过?这话也就骗骗外人罢了。

宴霜放下心,青玉也与尔尔一同回来了,宴霜便又凑近谢宝珠了些,要请她吃点心。

两个女孩子闹着,谢兰之就端坐着,不时低眸饮一口茶,与她们都保持着距离,很是知礼。

一折戏唱完,改另一折,谢宝珠不甚喜欢,也知道自家哥哥有打算,便撺掇宴霜:“霜霜姐姐,这个不好看,我们去玩儿吧!”

宴霜自然依她,马车不好慢悠悠跟在路上,是以还是留在梨园外边。

两个姑娘挽着手看见胭脂铺,又嬉闹着进去,谢浔只能止步。

“这是……谢公子么?”

谢浔唇角放了下去,冷淡道:“阁下是?”

王之节这才想起他们并未认识,只是自己见过他而已,拱手自报家门:“在下王氏第七子之节,早闻谢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王家。

王相国的孙子。

京城世族排头等的王氏。

压不住的戾气便要涌上来,鼻尖不时飘过各种味道的香粉,提醒着他。

她们在里面,这是在街上。

这不是在上一世。

谢浔勉强没有让自己面露憎色,语气更淡:“幸会。”

谢兰之本就低调,他师从廖先生,也并没有人敢去招惹廖先生,因此他们对这个谢兰之说的上是知之甚少。

也许他本就这般孤高吧?毕竟恃才傲物这个词是有存在意义的,更何况他谢兰之不是一般的有才。

王之节给自己找了台阶,再度笑着道:“谢公子怎会立在此处?莫不是心有红颜知己……”

“哥哥!求助!”

谢宝珠的声音从铺子楼上传下来,与此同时,青玉出来禀明缘由:“姑娘今儿没带够银子……”

谢浔熟稔地把荷包解下来给她,看向王之节:“王公子要说什么?”

……这还说什么?人家谢兰之坦坦荡荡陪妹妹出来逛胭脂铺子,他却语焉不详暧昧地提什么“红颜知己”,真是丢人。

王之节也有些脸皮,不好再攀谈,只得离去。

谢浔在原地等了会儿,谢宝珠才揽着宴霜的胳膊出来,笑嘻嘻的:“哥哥你最好啦,那我们现在接着去逛首饰铺吧!”

首饰铺子不止卖女饰,也卖男饰,这回谢浔总算不必再立在外头,能坐在铺子里,看着她们挑来挑去。

“霜霜姐姐,你看这个,这是个小兔儿呢!真可爱!”

宴霜也觉得可爱,接过来在她头上比了比,赞同:“很适合宝珠。”

她也这样说,谢宝珠便豪迈地要买下,反正花的是她哥的钱。

伙计拿了不少过来,见定下了生意,便要把其他的收走,谢浔突然道:“那对梨花簪,拿过来。”

谢宝珠惊讶,伙计也甚为迷茫,接连看了主顾与掌柜,才捧过去:“您看。”

梨花簪簪身雕如梨木,顶端是一簇雪白的梨花,也许是银,也许是什么别的材质,总之配上花蕊的点点真珠,很漂亮。

谢浔看向谢宝珠:“这对也买了吧。”

谢宝珠这才明了,原来是想送给霜霜姐姐啊,她眼角瞥着宴霜,冲谢浔眨眼,促狭笑着:“哥哥要买,那便买咯。”

宴霜的月银不多,来首饰铺子也没想买什么,只是看看,见谢宝珠没了再买的意思,便道:“我们寻个地方落脚吧?”

谢宝珠又觑了眼她哥哥,吩咐青玉:“你去把这些都拿回马车吧。”

首饰铺子不远就是一间茶楼,宴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婢女,她快去快回,应该没什么,青玉应是离去。

这间茶楼与别处不同,从没有说书,却有一个邸报解说的环节,因而很受有志之士的青睐。

这些为着“大事”而来的人来的时候都是定的,所以一楼多是单纯来歇脚的行人,二楼才是这些人,至于三楼,便多是为了寻一隐蔽之处谈事的人。

小二看出来他们是想歇脚,便将他们带去了一处清净角落,离激昂陈词的人群远了些,倒也不错。

过了这么久,在梨园时吃的那几块糕点早顶不住,谢宝珠央着宴霜的婢女:“依依姐姐,你帮我去买些软糕来吧,我好饿啊。”

得到自家姑娘的默许,尔尔才答应,不过,“奴婢尔尔。”

尔尔走远,谢宝珠讪笑:“她们可真像哈……”

能不像么,依依尔尔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名字取的就是一二之意。

这都不要紧,谢浔今日也并不是来消遣,他抬眸看向对面,锁定二楼栏杆处的一个身影,与宴霜道:“小双,你看二楼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公子如何。”

谢宝珠:“?”

宴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谢浔对这事的重视程度,他竟然已经择了人出来,这回是叫她来看看的。

既已答应,宴霜便也没有忸怩,循着他的话看去,隐约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半张脸。“呃……看姿态应该是个不错的儿郎……他是谁啊?”

谢浔将查好的信息告诉她:“是陈家的小儿子,今年及冠,他的父亲是讲侍,家中清贵,而他也素有才名在外,品行端正,性格宽仁。”

宴霜又看了一眼,与谢浔嘀咕:“阿浔见过他吗……”

谢宝珠看着交流着的两个人,无比迷惑。

她哥哥不是喜欢霜霜姐姐吗??现在是在干嘛??

在拉红线吗??

“相国此举,实在高义!诸位听我细细道来……”

宴霜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但谢兰之都觉得不错,那必然是有些优点的,便点了头:“阿浔觉得不错的话,那便再看看吧。”

相国之言入耳,谢浔脸色便不太好,若不是意识到身边小双在与他说话,他是在改变她的将来,也许他会忍不住拂袖离去。

没有得到回答,宴霜收回视线,见他低眸好像在凝思一样,随口道:“阿浔也觉得他说的对吗?”

谢浔皱眉:“什么?”

宴霜不懂朝局,朝那边使了眼色:“那位陈公子听得也很认真,不时点头,想来是比较认可相国的,阿浔你也是啊?”

他怎么可能会认可王相国。

谢浔冷着脸再看去,在那人说到王相国的苦衷的时候,果然看到陈家幺子认真看着大堂里抄成大字的邸报,态度是显而易见的赞同。

其他的都可以从多方来考虑,亲近王相国,不可以。

无论是什么缘由。

谢浔迅速下了定论:“他其实也不太好,小双不必再看他了。”

“啊?”宴霜迷茫,但谢兰之说话不会有错的,虽然她还不知道陈家幺子是哪里“不太好”,但,“好呀,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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