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两人相对而坐,喝茶的喝茶,吃果的吃果。

蓦然间,她的手机响起。贺年连忙从裙子右侧的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姐姐’这两个字。

老板当前,贺年纠结不已,在挂断和接通之间犹犹豫豫,最后咬牙按下接听键。

“姐姐?”贺年自觉地转化成家乡方言讲电话。

周敬衍抬眼望向贺年,第一次听她讲方言,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年年,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最近怎么样?伯父伯母哥哥阿嫂和小福都还好吗?”贺年先问家里人的近况。

“我们都好,就是有点担心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贺双坐在客厅沙发上,带着担忧问话。

“我很好,没事。正常上班呢。”贺年表现出一副无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话。

“你是不是伤到腿了?妈妈说她前阵子有天梦到你整条腿都掉下来了。她还说第二天给你打电话问你,你跟她说没事,你是不是骗了妈妈?”贺双在电话那头一再问话。

“没有,没有的事。我真的没事,好好的。我真没事,正常上班。”贺年反复强调自己没受伤。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手机被另一个人拿走了,一个女声逐渐清晰,“我来说我来说。”

“年年啊,我是大伯母。”电话传来伯母方洁瑜中气十足的声音。

“伯母,你和我伯父身体还好吗?”贺年先问候他们的身体情况。

“我们在家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方洁瑜在电话那头说道。

“嗳。我知道了,你们身体好就行。”贺年安下心来。

方洁瑜直入主题道:“你伯父说他梦见你爸爸坐在老屋前的大石头上叹气,叫他他也不回头,跟他说话他也不应,就一直在那叹气。昨天你伯父带东西上坟看了也没啥事,猜想是不是你出了事瞒着我们。”

方洁瑜追问:“年年,你实话告诉伯母,你是不是受伤了?不然你伯父怎么会梦见几次你爸爸?你爸爸肯定也在担心着你。”

长时间的强撑,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再也无法保持坚强的模样。

贺年沉默的坐着,目光落在果盘上,神情流露出难以言说地悲痛之情,眼眶很快蓄满泪水,视线模糊。

贺年嘴唇翕动,艰难地开口:“我...”一开口,眼泪就无声滑落,声音开始哽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呜咽声。

贺年赶紧背过身去,抬手抹眼泪,可怎么抹也抹不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一颗地落下,她早已泪流满面。

对面坐着的男人从口袋抽出一张手帕,伸长手轻柔地为她擦掉泪水。

无奈贺年哭得厉害,手帕不一会儿就被眼泪全部浸湿。男人把脏手帕扔进贺年脚边的垃圾桶,接过于问梅送来的抽纸,抽出一张又一张的纸巾给她擦脸擦鼻涕。

任她发泄出来。

终于她哭够不再掉眼泪。

贺年泪眼婆娑地看手机,电话未挂断,还在通话中,00:21:07。

电话那头一家人听着贺年低声的哭泣声慢慢减弱直至消失,方洁瑜小心翼翼地试探:“年年,你现在怎么样?”

“伯母,我...我没什么大碍,前阵子扭了脚,现在快好了,你们不要担心。”贺年哭太久哭累了说话没什么精神。

方洁瑜紧张地追问道:“我梦见你整条左腿都断了,你是不是伤了左腿?严重不严重?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

贺年带着很重的鼻音讲电话:“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左脚脚踝骨折了。前几天刚拆了石膏,现在戴着护具,暂时还不能走路,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你们不要担心。”

“我上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弄到脚了?你走不了路,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呢?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来的?”方洁瑜说着说着眼睛湿了开始抹眼泪。

“我没事。刚好换了工作,老板人很好,包吃包住,天天休息,不用出门。”贺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伯母的哭声,急忙安慰她,“我刚受伤一周左右,老板把我调到了北京,在这里养伤,还报销医药费。我真的很好,我现在就拍张照片给你们,不要担心。”

贺年把通话页面最小化,点开拍照页面对着脚踝拍了一张照片,又点开微信把照片发给贺双。

“照片发到姐姐的微信了,你看看,我真的快好了。”贺年又对着电话讲。

“小双,看看年年发过来的照片。”伯母听到有微信照片,对着坐一旁的贺双说话。

贺双打开微信,收到了贺年发过去的那张照片,脚踝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露出里面贴着的膏药贴的一角。

方洁瑜把照片放大来看,仔细看照片里绷带露出的那一角,喃喃低语:“这是膏药贴?”

她转头对着电话问:“年年,你脚踝是不是贴了膏药贴?”

贺年说道:“嗯。医生开的药贴。”

方洁瑜着急地说道:“你膏药贴过敏,不能贴这个。”

贺年的表情立马冻结:“哈?”

方洁瑜告诫她:“小时候你和小双出去玩,被小胖奶奶家的狗吓到掉沟里扭到脚。医生开了膏药给你贴,贴完撕掉后留下一块痕迹。你说又痒又疼,ren-不住去抓,哭了好久。那时候你还小可能没印象,那印记后面过了很久才消掉的。”

贺年睁大红肿的眼睛,低下头去看她缠着绷带的脚踝,那副膏药贴还贴在脚踝上,只露出一个小角。

贺年丧气道:“贴了有几天了。不过这几天没感觉痒啊,刚贴上起药效的时候还觉得舒服。”

方洁瑜叹气道:“贴着没事,撕掉就有了。你可能对膏药贴的黏胶过敏。”

贺年开始破罐子破摔:“已经贴几天了,没办法了。医生开的膏药还有好几帖没贴,我试试撕掉后在原来的位置上贴新的看看会不会痒和疼。”

方洁瑜说道:“这个膏药贴,撕了之后你得遭不少罪,那个印记很难消。”

她转头看到丈夫在门口换鞋,问道:“老贺,你干嘛去?”

贺弘义边换鞋边回话:“我去找点药回来给年年敷脚。你叫年年别再贴那膏药贴了,那个贴她会过敏。”

方洁瑜叫住他:“你等我一起去,我知道哪里有。”

她回头对着电话跟贺年说:“年年,你别贴那个膏药贴了,我跟你伯父出去找中药,找好就送去给你。现在我用手机很溜,会买火车票。先这样了啊。”

她说完挂了电话。

贺年抬起头看向周敬衍,眼睛还红肿着,鼻头红红的,整张脸狼狈极了。

周敬衍:“?”听不懂你的家乡话。

贺年解释道:“老板,我伯父伯母说我贴膏药贴会过敏。他们想来看我,顺便带点药给我敷脚。他们可能想来看看我,以及看看我住的环境,怕我过得不好。”

贺年带着期望问他:“可以让他们来看看吗?”

周敬衍含笑点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里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同意了。”

贺年向他保证:“我小侄子刚好3岁开始上幼儿园需要接送,估计他们就是来几天看看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周敬衍无所谓地说:“这里有房间住得下,让老于她们收拾好前院的客房,等他们来了住半个月再回去也行。”

贺年展颜笑:“谢谢老板。老板您是个大好人。”

周敬衍:“.....”收获一张好人卡。

......

两天后,方洁瑜打来电话,说东西已经备好,票也买好了,第二天一早7点多的火车,下午1点多就能到北京南,叫贺年发定位,他们到北京就按导航坐车去找贺年。

挂电话后贺年连忙微信把自己的位置发给她。

随后将她们抵达北京的时间告知章惠兰,章惠兰问贺年要了一张他们的照片。

贺年问道:“章奶奶,您要照片是明天去接我伯父伯母吗?不用接的。我伯母刚才问我拿了这里的地址,说明天到了北京就按地址坐车过来。”

章惠兰一边整理布料一边说:“前两天言哥儿安排了小刘去接他们。明天小刘看着他们到站的时间在出口等他们,有照片好认一些。他们明天是从哪个城市到北京南站?几点几分到?”

贺年乖乖回答道:“湖州到北京南站,大概1点钟到达。”

章惠兰点点头表示已知晓,然后拿出了软尺,“来,站直。我给你量尺寸做几身衣服。”

贺年连忙婉拒:“不用不用,我带够衣服来的。”

章惠兰说道:“前不久下过一场雨就冷了很多,今年可能提前入冬,你带的衣服怕不够暖和。现在量好尺寸,我做几身,言哥儿那边再安排买几身,很快就会送来新衣服了。”

贺年连连摆手拒绝:“我也不出门,不用买新的。我以前买的毛衣、羽绒服有的都是全新的,没机会穿,我都带到北京,今年冬天应该能穿上了。”

章惠兰笑了笑:“是不是之前拿出来晒的那些衣服?我看过那些衣服,有些衣服在屋里开了地暖就不用穿,穿出去又不够暖。你第一次在北京过冬,没有过冬经验,衣服这些得给你安排好,听我的错不了。”

贺年只好点头说道:“好的,都听您的。”

贺年撑着助行器单腿站着给她量,章惠兰拿着软尺开始量肩宽、胸围腰围等尺寸。

……

同时段,某处办公楼。向珊递给元嘉一个密封文件袋:“元总,您之前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这是送回来的资料,您过目一下。”

元嘉接过文件袋:“辛苦你们了,下去吧。”

“应该的。”向珊说完转身出去了。

元嘉拿着文件袋,起身敲响了一扇厚重的大门,“叩叩”。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元嘉推门进去,周敬衍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埋头批文件。

元嘉快步走近办公桌,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言哥,你之前让查的资料。”

周敬衍伸手接过文件袋,低头看了一眼文件袋上贴的标签,抬头说道:“辛苦了。”

元嘉轻笑一声:“您客气了。”他转身准备出去,忽然想起还有事没说,又转回身来,“老刘发来信息说年年的伯父伯母明天早上7点多上高铁,预计下午1点零8分到北京南站。他们那边收拾好客房了。”

周敬衍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他低着头手里不停地翻文件签名。

元嘉接着问:“明晚她伯父伯母的接风洗尘宴,您这边出席吗?”

周敬衍停住,抬头望向元嘉。

元嘉摸了摸鼻尖,“明天一整天都是重要的会议,晚上的应酬跑不了。”

周敬衍思忖了一下,“明天会议正常出席,晚上的应酬你替我遮掩一下,你带上英朗一起去。”

元嘉眼含戏谑:“好的。我跟章阿姨她们说一声,接风晚宴加一个等级。”

周敬衍瞥见他的眼神,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元嘉快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嬉皮笑脸地说道:“怕你带我去章阿姨那边,万一年年她伯父伯母误会我就不好了。”

周敬衍把手里的签字笔朝他扔过去,“去你丫的。”

元嘉眼疾手快地闪开,又飞快的捡起扔地上的笔放回办公桌上,哈哈笑着出去了。

次日早晨贺年醒来就开始紧张,一早上都在坐立不安,既忐忑又期待地数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到了刘鹏出门去南站的时候,贺年跟在他后面出了垂花门,准备下台阶时,被刘鹏阻止:“哎哎哎,你可不能跟去,快回去快回去。”

刘鹏张开双手就像赶小鸡仔一样赶贺年回里面。

贺年略显尴尬地笑着。

刘鹏誓死不退缩:“我去就行,很快就回来,你赶紧回去。”

贺年见没机会偷偷上车,只能遗憾地转身回院里。

刘鹏在她后面跟着往院里走了几步,确认贺年回了院里才去车-库,很快就把车开出去接人。

贺年没有回跨院,等他把车开出去后,又颠儿颠儿地出了垂花门,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一边发信息一边等。

李婵娟榨了杯橙汁,又从椅子上拿了个软垫出来给贺年:“年年,天凉了,不要直接坐在地上,寒气入体就不好了,你坐在垫子上。”等贺年把垫子垫在屁-股下,再把杯子递给贺年,“喝点橙汁。”

贺年笑着双手接过杯子,“谢谢李阿姨,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李婵娟又回厨房干活了,回去前嘱咐贺年别开门出去。

贺年拍着胸膛保证自己绝不开门出去,李婵娟得了贺年再三的保证才回去里面干活。

贺年汗颜,今天大家都知道她想去接家人。她这不是没能上车嘛,退而求其次就坐垂花门那里等,等外面车-库的卷帘门声音一响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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