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聿怀有自己的事情，这几日都未曾过来看望傅嫣，傅嫣也不觉得有多无聊。

没事的时候就弹琴给琴女听，即使琴女不会说话但也能从乐曲之中，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傅嫣虽对灵物有亲和之力，但还没有哪个灵物能够单从曲子，可以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以这几日她都和琴女用琴音交流。

边春山的测验在即，宁聿怀忙完手上的事情，倒是能抽空来看傅嫣，他还没走进院落，就远远听见一段琴音。

傅嫣没有修为不能修炼，平日里没事不是看书写字就是弹琴画画，光是书籍宁聿怀就为她搜集不少，其中也不乏琴谱。

只可惜她在古琴上的造诣普普通通，并未显现出什么与众不同来，所以傅嫣平时也就偶尔弹弹。

宁聿怀没想到她在弹琴，听乐曲之中似乎有交流之意，踏进院落顺着声音走去，才看见水榭中弹琴的少女。

琴女坐在旁边温柔看着她，面带笑意，若非她身上散着一些细微的光点，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是琴灵，而非人类。

宁聿怀本想叫一声傅嫣，刚要开口却又闭上嘴巴，没有去打扰少女的兴致，而是缓步轻声走近水榭中。

傅嫣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见宁聿怀出现，有些惊讶停下弹奏，“表哥？你忙完了？”

琴女见琴音戛然而止，从位置上站起身，对着宁聿怀福了福身，便回到了弦音琴之中。

“嗯，看你兴致颇好，本不想打扰你的。”宁聿怀见她停下，便转了步伐方向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突然有兴致弹琴？”

“自然是表哥送的这把琴很特殊。”傅嫣想也没想回答。

“是吗？”宁聿怀随口问了一句。

傅嫣点头回答：“琴女她似乎能听懂我在弹什么，或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闻弦音知雅意。”

“她可是琴灵。”宁聿怀不以为意。

傅嫣听出来他不是很相信，微微摇摇头说：“琴女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宁聿怀没有多问只是道：“毕竟你从小和这些灵物相处得来。”

“也是。”傅嫣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宁聿怀有没有想听的曲子。

宁聿怀对此并未有什么想法，只是道：“弹你喜欢的就好。”

宁聿怀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又道：“明日有小测验，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不是直接比试吗？”傅嫣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改了规则。

“上次长街一事，几个长老商量着先测一测这些弟子的应变能力，所以临时加了一个小测。”宁聿怀解释。

傅嫣想起长街上的人和事，沉默片刻才问：“那名弟子如何了？”

“关半个月紧闭。”宁聿怀回答，随后又想起来，“这次的比试他应该是赶不上了。”

傅嫣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得的一些片段，对方好像就是在这次的测验一鸣惊人，却没想到如今他因为长街一事，被关禁闭不能参与比试。

这些事都与她梦中的场景背道而驰，傅嫣不知为何身体骤然放松，梦里的事情虽然会出现，但也并非不能改变。

说来这个梦也算是一个预警，傅嫣沉下心来，日后总得提醒表哥一二，免得他误入歧途。

想通了之后，傅嫣也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给宁聿怀弹起最近的练习成果，她的琴艺要比上回精湛许多。

勤能补拙，并非虚话。

宁聿怀见傅嫣安静下来开始弹奏，也就没有再出声和她说话，这些天除了门派事务之外，他还去藏书阁查阅各种典籍。

寻月蝶只给了他一个地址，宁聿怀不知这个地址如今在何处，自然要想办法去寻找一切有关信息，好在这些天他得到的信息虽少却并非没有。

宁聿怀没有和傅嫣说这件事的打算，毕竟还没过去，也不知结果如何，现在和傅嫣说若是没有找到办法，岂不是让她希望落空。

实际宁聿怀更希望自己能找到办法，傅嫣虽然没有说完她梦里的处境，但一个弱女子在修仙者眼皮底下被人掳走，一看对方就没有用心对待傅嫣，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若是在他眼皮底下，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不知，傅嫣为何会做预知梦。

傅嫣弹了一会见宁聿怀在沉思，想了想没有停下弹奏也没有出声打扰，宁聿怀想什么事情她很少过问，一般无需过问他会主动开口，只是这次他似乎是有心事，也没有和她倾诉的意思。

傅嫣和对方青梅竹马，还算了解他的脾性，若是他不说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心中想着事情傅嫣忽然弹错了两个音，她只好停下弹奏。

这么明显不和谐的音调，宁聿怀自然也发觉了，他一只手支着脑袋面上带笑望着她，“怎么心事重重？”

“我没有心事重重。”傅嫣为自己辩解。

宁聿怀垂眸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琴，“我都听出来你弹错音了。”

“是我技艺不到家罢了，表哥你多想了。”傅嫣平静回答。

宁聿怀并未反驳她的话，而是看向她手中的琴，“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就让琴女出来。”

“为什么？”傅嫣没明白过来，她遇到危险和琴女有什么干系。

“笨蛋，这把琴是防御法器，让琴女出来是让她救你！”宁聿怀抬起手将食指点在她额间，随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本就生的极为英俊，眉目英气疏朗，此时面带笑意如清风明月，让人极为舒适。

不过说来宁聿怀平日待人温和有礼，和人说话时虽带着笑意但总显疏离，在傅嫣面前却总会带着一点亲近和纵容，这么一点细微不同傅嫣并未看出，才会觉得宁聿怀脾气极好，和谁都能相处。

所以傅嫣不能理解，宁聿怀怎么会将边春山置于那种境地，如今她更愿意相信，梦中的她只能听到别人想让她听见的。

“表哥。”傅嫣忽然唤了他一声。

宁聿怀坐在原位看着她没怎么动，脸上的笑意不减，“嗯。”

傅嫣回忆梦中的情景，思考片刻才道：“小心夜魔。”

“夜魔？”宁聿怀放下自己的手坐正起来，他思索片刻后才问：“还是你那个预知梦？”

傅嫣点了点头。

宁聿怀回答：“我知晓了。”

傅嫣见他没有忽视自己的话，不禁翘起嘴角，随后又开始担心起来，若是未来发生了改变，那会不会衍生出她不知晓的事件，这样又如何规避呢？

而傅嫣最为担心的，还是一切事情哪怕过程不一，却还会朝着注定的结局走去。

她抿起唇，第一次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对宁聿怀，对边春山都是。

她只能这么看着却做不了什么，傅嫣想梦里的自己为何不和边春山一起覆灭，片刻后她看向一旁的青年，给出的答案不言而喻，是因为他还在世。

“表哥，我有些担心。”傅嫣伸出手想要去寻求一点安慰，她现在只能和他诉说自己的不安，“若是一切都规避不了怎么办？”

宁聿怀知道她担心什么，握住她微凉的手，温柔着声线安抚：“一切还没开始，还有时间呢。”

傅嫣不放心又问：“若这一切需要逆天而行呢？”

宁聿怀面上浮现笑意，“阿嫣，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傅嫣听见他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在山涧住了这么久，接触到的多是一些典籍书法，并没有修行过也无法修行，也就没有办法直观去感受，与日月同在天地争锋。

傅嫣微微垂眼思考片刻，眸光才亮起，修仙之人总不信命，所以她母亲才会执着为她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她忽然理解了母亲的做法，明白人不总该妥协于当下。

傅嫣心中久违的念头又冒出来，抬起头看向水榭外面的阳光，“也不知娘亲何时递信回来，她又去了哪里。”

“我想去外面瞧瞧。”

宁聿怀听见傅嫣说出口的话，注视着她的面颊，少女脸上的向往神情不似作假，眼中的光亮久久未灭，这是他许久未见过的神情。

他不愿拂去少女心中的念想，笃定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等这次的测试结束，他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