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寻月下意识地推动操纵杆，让直升机爬升得更高一些，试图获得更广阔的视野。高度提升后，下方的城市碎片和荒芜的大地散落一片。

完全找不到刚才断桥的位置了……

从空中俯瞰，失去了地面参照物，想要定位一个具体的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往东边开。”庄懿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我们从那个方向来的。”

封寻月点头，立刻调整航向，操控着直升机平稳地向东飞去。

飞了大约几分钟，下方熟悉的景象开始浮现。那条蜿蜒的旧公路主干道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如同一条伤疤。很快，那道断裂的桥梁，也清晰地呈现在下方。

直升机悬停在断桥正上方。封寻月透过舷窗向下望去，深渊依旧，尘雾翻涌。然而，一种异样感却浮上心头。

奇怪……

她微微蹙眉。从空中俯瞰，断裂的峡谷，似乎变窄了？

两侧峭壁的距离，看起来比她记忆中和在地面时感受到的要近一些？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大概是视角变化带来的错觉吧。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将注意力转向此行的目标——研究所所在的山区。连绵起伏的山丘在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接下来往哪飞？”她大声问道。

没有回答。但封寻月感觉到身后的座椅传来动静。她微微侧头，只见庄懿动作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长腿一跨，竟直接从后座翻越过来，稳稳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坐定后，迅速摊开了那张被攥得有些皱的地图。

“继续朝前飞。”他手指在地图上研究所大致方位点了点，又指向直升机前进的方向，“保持这个航向。”

封寻月依言操控。有了庄懿在旁实时比对地图和地形，方向确实清晰了许多。

直升机如同一只巨大的铁鸟，平稳地掠过，朝着那片山丘飞去。

下方的景色逐渐由平原废墟过渡到起伏的丘陵。终于，当直升机飞越一道相对平缓的山脊后，庄懿的声音再次响起：“左前方。”

封寻月立刻调整姿态，循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里，一座造型极其奇特的建筑静静地矗立着。它通体由弧形的深色玻璃墙构成，整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人类大脑的轮廓，连沟壑结构都清晰可见。

到了

【找到了！】关敏曦在后座也看到了，兴奋地比划着，虽然封寻月看不到字幕，但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封寻月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地。她操控着直升机降低高度，绕着这座“大脑”盘旋了一圈，寻找合适的降落点。研究所周围有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虽然也散落着碎石和枯枝，但足够直升机起降。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下放总距杆，降低功率，直升机在旋翼卷起的狂风中，稳稳地降落在研究所门前的空地上。

巨大的噪音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山坳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三人解开安全带，推开舱门。关敏曦第一个跳下来，脸上还残留着飞行的兴奋和对抵达目的地的欣喜。

她对着封寻月，双手用力比划着，脸上洋溢着由衷的赞叹：【太厉害了！你真的会开直升机呀，太帅了！】

封寻月笑了笑，也跳下飞机，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回应：“都说了我爸在夏威夷教我的，骗你们干什么？”

此处距离研究所大门还有一小段碎石铺就的上坡路。研究所依山而建，他们降落的空地算是山腰平台。所谓的山，其实和巨大的石头堆没什么两样，寸草不生，只有怪石和干裂的泥土，看不到一丝绿色，也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

只有风，和无处不在的死寂。没有活物，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三人不再耽搁，沿着碎石路快步走向研究所大门，巨大的玻璃“大脑”在眼前越来越近。

大门上面安装着显然已经失效的电子门禁系统，旁边是指纹识别屏，庄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掏出手枪，对着门锁连开两枪。

枪声在山谷中格外刺耳，玻璃大门应声出现裂纹，锁芯被彻底破坏。庄懿上前用力一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三人侧身进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堂。这大堂几近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接待台和休息区的沙发，甚至墙上那些印着神经元图案的装饰画，都还保留着秩序崩坏前的样子。

封寻月打量着这一切，大致猜测，这里作为极其重要的脑科学研究基地，在灾难爆发初期，政府或军方肯定第一时间派出了力量来救援研究人员，所以内部才没有被丧尸破坏，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三人很快在入口一侧的墙壁上找到了楼层分布图。

她走过去，用白大褂的袖子拂去上面的灰尘。指示牌清晰地标注着研究所的结构：地上7层，地下1层。

地上部分主要是各研究部门实验室，会议室和办公区等。而地下那一层，有低温样本库，高规格生物安全实验室，以及标本储藏室。

“看来样本最可能在下面，”封寻月指着上的“标本储藏室”，语气笃定。

庄懿和关敏曦都凑过来看。庄懿沉默地点点头。关敏曦也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目标明确，三人不再在大堂停留。他们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的电梯间。电梯门紧闭，旁边的电子显示屏一片漆黑，显然早已断电停运。电梯旁边就是消防楼梯的入口。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十分浓重的，带着铁锈和潮湿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楼梯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封寻月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心脏微微收紧。在这种完全未知的黑暗环境里，危险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然而，一道明亮的光束突然毫无预兆地在她身侧亮起，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封寻月心头猛地一跳，转头，只见光束的来源是关敏曦。她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支强光手电筒，正咧着嘴对她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关敏曦另一只手在光柱中飞快地比划着，字幕清晰地悬浮在一旁：【别怕，刚才从车上拿的，有备无患！】

封寻月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一惊一乍，同时也对关敏曦的细心点了个赞。她点点头：“干得好。”

光束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的楼梯，扶手摸上去冰凉粘腻。手电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楼梯拐角处依旧沉浸在深沉的黑暗里。

庄懿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手枪，握在手中，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关敏曦居中，手电光紧紧跟随着庄懿的步伐。

封寻月则跟在最后，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一边借着灯光观察楼梯间的环境。墙壁斑驳，有些地方似乎有早已干涸的深色污渍，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化学药剂味混合着霉味，让人想咳嗽。

楼梯并不长，很快就下到了底层。一扇带有生物危害标志的金属气密门挡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