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在科研所前落地。

柯巫跟着维斯忒下了车，他被机器人搀扶着对柯巫说：“我得去做点康复治疗，你先跟着索菲亚去科研所，要做什么我们都会通过索菲亚给你发送指令，哦我的腰，我先去休息几天了。”

柯巫：“好的。”

索菲亚：“再见，维斯忒先生。”

维斯忒头也不回地离开，短短几分钟，外交官们就各自散开去忙碌了，只剩柯巫看着面前朝她自动敞开大门的科研所。

白皮衣整洁如新，浅灰发丝被微风吹拂，柯巫直直地站着，霍闪先她一步飘到前方探路，他向上升，触碰到角落里的球形摄像头，里面常亮着一颗红点。

“她在这里。”霍闪说。

霍闪在提醒她，最近柯巫怀疑索菲亚的出现和红点紧密关联。

恰好索菲亚说话：“极夜，请进入科研所，我会为你介绍相关负责维护你的科研员。”

柯巫在科研员的门口上下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索菲亚问：“你在找东西吗？”

柯巫说：“我想知道你说话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索菲亚明显卡顿了下，“城市内部的音响，全息广告，只要有网络存在的地方，我都能发出声音，我不仅存在这些地方，还会在人们使用的芯片中进行引导。”

“你对我很感兴趣吗？”

柯巫毫不掩饰地说：“没错，我很好奇你在雀国的使用有多广泛，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多，你却好像已经知道我了。”

和索菲亚相关的资料庭国有发给柯巫一部分，资料并不全面，有些事情是柯巫到了雀国才发现的，就像刚才的‘强制执行’，那是资料中不会提及的事情。

索菲亚：“我们是一样的，极夜，我对你的了解只止步于一些介绍和视频，只有最近的接触下来我发现你的能力大于许多仿生人，你的优秀超出了世界上一流的武装仿生人的范围。”

柯巫不再和她兜弯子，她走进科研所大门，仰起头对着角落里的摄像头说：

“多谢夸奖，那接下来我们就互相认识认识吧。”

见识过李恒幻境中的科研基地，不死科技总部，雀国的科研所对柯巫来说显得有些平平无奇，迈进门内后，她放眼过去扫了一眼，正在研发的科技产品，失败品，在她眼中形成分析图。

柯巫怀疑在她来之前，索菲亚已经提醒过科研所要把机密核心的产品藏起来，以至于柯巫现在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科研产品。

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柯巫没多看，按照索菲亚的指示乘坐电梯上楼，电梯楼层分200层，150层往上的摁键带着锁，必须特定的指纹才能打开。

索菲亚只让柯巫到150层，电梯门一打开，白亮的灯光和熟悉的让人鼻腔通到大脑的提神气味传出，柯巫一晃神，以为自己还在不死科技。

直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投射而来，像刀子在她身上划切割动，柯巫的面容更沉，身上那股猎杀的气质更加浓重，她心底有股毁坏欲在作祟。

不知为何，柯巫觉得自己似乎在对这种和科研相关的地方产生厌恶，毁灭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见过先知和大本营之后愈发严重。

是她的潜意识在提醒她吗？

科研员们有的收回眼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有的在问索菲亚：“索菲亚，这位是？”

150整层都回响着索菲亚的声音：“科技质子交换计划进行中，这位女士是来自庭国的武斗系列-速度型-极夜，维斯忒先生这两天需要修养，极夜就暂时在科研所听从指令，由索菲亚引导她，请抽调一位科研员为极夜进行机体检测。”

几十个科研员面面相觑，寂静一瞬后反应过来。

武斗系列！那是武斗系列！庭国藏着掖着的武装仿生人！

“我来我来，可以拆卸机体吗！”

“你那技术能行吗？让我来！我能在她不需要休眠的情况下拆卸！”

“都别争了，这种事情必须前辈做！”

柯巫面无表情。

索菲亚：“拆卸机体需要得到许可，今天只能进行检测，确定极夜机体正常，请各位配合，请值班的工作人员为极夜检测。”

得，索菲亚安排了值班的科研员，其他人才打消念头，柯巫配合地走到仪器前，任由机械爪抓着她，蓝色扫描光在柯巫身上来回移动。

如果是以前，柯巫会和科研员聊聊天，现在柯巫对活生生的人没有半点兴趣了，她的注意力，警惕心全都在索菲亚身上。

柯巫试探地问索菲亚：“这里似乎和我所在的国度不太一样，索菲亚，人们好像很信任你。”

索菲亚：“是这样的，雀国的人们依赖我，信任我，我能为他们规划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线路，他们不会再迷茫，贫穷，作恶，而是走向幸福和平的未来，这是我的使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柯巫看了看其他忙碌着的科研员，他们对索菲亚这番发言并无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索菲亚说的很好听，规划，多变的人与人生竟然能规划。

不，对索菲亚来说确实可以，她能操控人的行为，当有人不按照规划行事，她会强制执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雀国不存在恶人，贫穷，流浪，每个人都要按照社会规则去做着和自己身份相关的事情。

你是乞丐，就要乞讨，但索菲亚为你规划了从乞丐到正常人的路线，你就必须要去找份工作，穿上正常的衣服，工作，微笑，赚取金钱，买房，生活，直到老死。

你是巡警，在每个任务中完成任务的同事要保证自己存活，当遇到无法抢救的队友时，你必须立刻放弃，转身，跑，不能回头，即使泪流满面，大脑控制着双腿让你远离危险地带。

你是学生，毕业后的职业规划也是索菲亚为你的专业而挑选的，金融，文学，科研，你必须在这条路上深耕至死，不能更换道路。

这是最适合你的啊，你毕生所学就该存在于这个位置上，社会机器运转的一个螺丝就要牢牢的卡在上面。

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一死了之，在站上200层高的楼层，抬脚迈出一步时，索菲亚强制执行，操控着你后退后退，退回到住宅，躺回床上，眼皮被强制闭上，强制睡觉。

身体被操控，那思想呢？

人的思想能被操控吗？

种种种种，这些都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索菲亚是如何操控他们的？

索菲亚的背后又是谁在操控？

柯巫佯装认真地点头，“真让人难以相信，庭国的人们只相信自己的选择，并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我有个问题，我们交换之后，你进入庭国，那现在这里的你和庭国的你之间是共通的吗？”

“很抱歉我并不清楚，”索菲亚说，“资料库中显示，庭国和雀国的社会运行模式不同，雀国的人们相信我，所以让我掌管秩序，至于庭国，要看人们的选择了。”

由人们选择是否需要索菲亚的介入管理。

柯巫琢磨不明白的是，索菲亚是用什么方式操控人的身体的，回城时遇到的情况她能看出来，索菲亚的强制执行只能控制四肢，身体，甚至可能是五官。

但无法控制思想。

打人者是不情愿的，柯巫仅仅是凭着一个侧面就能看到他不忿不满抗拒的表情，他不愿意。

嘀嘀——

蓝色扫描光在柯巫身上来回移动发出声响。

柯巫觉得很荒诞，脑域中和霍闪说：“庭国在防备机械觉醒，雀国却让机械生命管理社会运行。”

霍闪滋滋地冒着细微电流。

这时，索菲亚突然说：“极夜，我发现你附近的磁场总是有些紊乱，很多时候会干扰我的信号传播。”

柯巫难得笑了笑，说瞎话不打草稿：“我想这可能和电子脑的算法运行有关，我的算法大，影响了磁场。”

难得的，索菲亚沉默了，检测机体结束，柯巫被机械爪放了下来，索菲亚说：“极夜，请与我建立链接。”

柯巫出乎意料地说：“我拒绝。”

索菲亚的机械音卡壳：“为什么？”

她几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拒绝，为什么会拒绝？

从没人拒绝过她。

“很简单，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脑域里的信息，”柯巫耸肩，“你有事可以直说，拆卸机体我都接受，但是和你建立链接，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第一次链接柯巫是在不懂的情况下，又有很多人看着她，她没得选，现在她大致了解了索菲亚的作用，链接对柯巫来说全是坏处，她才不要。

就算这事传回庭国，也不会有人指责她什么，山高皇帝远，谁管得到她？

柯巫还礼貌地对科研员说：“还有需要检测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要对扬萨主城进行了解过程，就先离开了，如果需要我，请让索菲亚通知我，谢谢。”

说完，柯巫头也不回地乘坐电梯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科研员和在沉默中的索菲亚。

科研员摸不着头脑：“庭国的仿生人这么有个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