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商斐和花禅因在这里,皆因十四岁时的许诺。
八岁至现在,除却待在杜家大院的和少不更事的一段日子,花禅因跟着杜商斐,像跟着一匹脱缰的野马。
小花在乡下,上完学红日明亮。夜里随爷垂钓,粼粼鱼塘边,鸟鸣虫叫。
禅因待陆家,晚十点出书房。别墅区静,幽影重重。更兼有——“Abandon abandon abandon!”
讲英语发语俄语的杜商斐一顿输出,而面对语言攻击的花禅因,挣扎得有些徒劳。
他不是笨蛋,可也算不了惊世绝伦的天才。小孩时期的日子太自由太幸福,到杜家简直如坠地狱。高门要学的东西繁杂又多,而杜商斐是一个不用消化知识便可以直接取用的超级狂人。小花,小花。那狂人饶有兴味的,你要跟上。
普通人和天才难道真有如此鸿沟?花禅因不信,他挑灯夜读……然后十四岁挂上了眼镜。
花禅因在杜家六年,尚未挣得多少钱。他看着账单,两亿在上,几十万里又添几千元。
不知民间疾苦的杜商斐乱动手脚,说小花如果你愿意给你的金丝框眼镜加上链条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那时的花禅因正在和这个新的辅助工具抗争,你变态啊!他不满意地撅起嘴巴,没留意杜商斐视线的动向。
“说吧。”处在变声期的杜商斐声音低了许多,“这次可以谈钱。”
谈钱,这个话题花禅因六年里不知道说过多少遍。死契变活契,高利贷般的利息也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次不谈钱。”花禅因答,“我、我想回家。”
“回家?”杜商斐又彻底冷下来,“花禅因,哪里是你的‘家’?”
他态度转换之快,堪比川剧变脸。花禅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什么错误,就被攥住手腕。“小花。”杜商斐用了很大力气,他慢声地谈花禅因的归属,“论起来,我们还算堂兄弟。”
花禅因的户口,本在杜家三服开外。但杜家也有点迷信,于是流年不利的杜家老三杜明礼在算卦过后,默默地找到了杜明昊。
小花在杜明礼的别墅住过一周,过得很难评。那个一双狐狸眼的黄金单身汉每天完成工作后除了撩妹就是拒绝妹,“我堂堂黄金单身汉”,他对想撩的人卖惨,“变爸爸猝不及防”;“世事无常。”他又对拒绝的人正言,“杜某已早早做儿爹。”
“地址变了户籍在呀。”回过神的花禅因佯做无辜,他清楚杜商斐为什么不高兴。
但花禅因花妈生爷奶养,活下来的任务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叫杜商斐高兴。
“花、禅、因。”
忍忍不说这句也没什么。被没收小礼物小金库好用的锅漂亮的碗花二初吻和非著名主流小说的小花闭上冒火的眼睛:
不气不气,给自己余地。
青春期的男孩,多的是神经病犯。
“喂,杜商斐。”他同样不客气,“记得你说过的话。”
那一年花禅因没能回家,第二年也是。所以着细论究,如今十六岁,在百忙之中划定假期带他回花爷花奶家附近的山谷看星星看月亮的杜商斐……已然大大长进,有人的头脸人的身体人的模样。
夜间风凉,花禅因呛声后依旧在仔细地洗手指。月亮离开城市,照在山野上像一个巨大的白炽灯。不浅的草地水清清,同明月一同映在水面的还有一张刚生完气的生机勃勃的脸。剥壳鹅蛋,长眉弯弯,嘴唇红肿的小花有一双略略眯着的杏眼——花禅因近视,想看清楚吃掉自己身旁大蚊子的是溪水边哪一只青蛙。
杜商斐恰时来到,练过狙击射过弓箭的他眼力卓绝。从俯视的角度,腿长的花禅因蹲下后比预期稍小一点,被杜商斐弄乱的头发中,处于正中心的一簇呆呆立着。眼前人是个笨蛋吗?杜商斐移目至花禅因还没有完全褪去颜色的红粉的脸,忽而青年抬头,眼尾上挑,准备使坏而左右移动的眼睛顾盼神飞。
“杜!商!斐!”
那双几分钟前慰抚过杜商斐的手捧起一汪流水,将他衬衫的一部分浇湿。得意抿唇的青年两手叉腰,学杜商斐一样微微上挑眉眼。“哼哼。”小花大王清朗的声音在旷野里显得空灵,“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别想使坏!”
看起来有点生动。杜商斐心想。
好吧,他又承认:看起来非常生动、非常可爱。
更何况……杜商斐摸了摸锁骨,上面细细碎碎的齿印带来的痛痒和电流延迟不散。
——坏的已经早早做了。
“ 说好要陪我一起喂蚊子的,小花。”
“我们——”这下换花禅因磕磕绊绊,青年不甚自在的站起身,红脸蛋刚消失得差不多又升了上去。“我们说好的。”他妄图狡辩,睁大眼睛意识到钻进陷阱时话已经递了出去,“不是这个吧?”
在去花爷花奶家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情。
杜商斐狂人一般的学习生活过了八年,终于决定在这个暑期休息。他停下,花禅因自然也能喘口气,在王妈没有呼唤的时候,花禅因追剧。小时候听新闻联播的人大了也吸收正向的能量,杜商斐推开花禅因的房门,看到他放松的背影。
和睡在牛车上的、拥有神一般枪法和矫健身手的翠萍。
《潜伏》里绝对的主角,翠萍和余则成,杜商斐没有来得及细看,他收到远在法国的老师邮件,回复完以后翠萍已经在在麻将桌上打麻将。太太们一桌的戏,马太太先言:“陆太太,那本书你看了吗?”
扮演陆太太的演员复杂的表情合宜:“看了,好刺激。”
有什么刺激?听到下一句台词的杜商斐突然勾起唇角,他走进花禅因时,脸色通红的小花已经将视频的声音关闭。杜商斐倾身而下,欲要将关掉的声音打开,虚虚笼在他怀里的花禅因张牙舞爪暴起,“杜杜杜杜商斐。”他难得惊慌失措,“这不可以!”
“小花。”杜少爷看着不断前进的字幕,“为什么不可以?”
两个人一番争抢,花禅因自然敌不过熟通各类搏斗技法的杜商斐。他被绞了手,禁锢在杜商斐起伏的胸膛里,“我不要看!”羞愤的花禅因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杜商斐的胸口,电视剧的画面已经快到翠萍。杜商斐打开声音,卧室里传来清清楚楚的“那种事儿啊,那要说在床上有什么意思。”
杜商斐制衡着花禅因的手腕,感觉到怀中人在翠萍说到下一句时抖了抖,山坡、庄稼地……耳朵红透的花禅因像一只瑟瑟的小鹿。杜商斐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薄热的身体,那里也是花禅因生长的地方。
他久违地想起之前的承诺,于是提出建议:“小花,想去爷爷奶奶家吗?”
“只要你答应,答应共我一起。去山坡、庄稼地,看天空中的月亮。同样,还有与之一体的……”
“性。”
故事部分片段陈述和描写取自电视剧《潜伏》第六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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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事由眼镜起,山谷忆《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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