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溍劼的吻不再是五年前那种青涩试探,带着少年温柔缱绻的触碰,更像是在宣告愤怒和惩罚的索取。
沈季瓷被他用蛮力牢牢禁锢,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被动承受这猛烈的亲吻。
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之际,下唇猛地传来一阵锐痛,佟溍劼竟然咬他!
“嘶……”沈季瓷吃痛,用力将他推开。
佟溍劼踉跄着后退两步,拇指抹过自己的嘴角,抬眼便看见沈季瓷微微肿起的下唇渗着血丝。
一丝内疚飞快掠过眼底,却被他强行压下,硬着声音问:“疼?”
“你说呢?”沈季瓷舔了舔刺痛的伤口,尝到淡淡的铁锈味。
“疼就对了,”佟溍劼别开视线,声音冷硬,“该。”
沈季瓷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佟溍劼,你就不能诚实一点?想我了就说想我了,会怎么样?”
“我们两个之间,该诚实的人是你!”,佟溍劼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怒火重燃,“是你欺骗我的感情,跟我交往的同时,还和冯正元不清不楚。说好一起读京大,结果扭头就去了美国,你的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人往高处走,能出国深造,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我不后悔。”,沈季瓷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你当然不后悔!出国这么大的事,你至少提前半年就在计划,却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你处心积虑瞒着我,怎么可能后悔…”
佟溍劼恨的从来都不是他出国,而是在自己兴奋地憧憬着未来的时候,沈季瓷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冷静地看着他唱独角戏,并不动声色地为离开做好了所有准备。
戏散场后,沈季瓷完美脱身。
佟溍劼却深陷在那些虚假的承诺与温暖的幻象里反复折磨,独自在回忆的泥沼中纠缠自苦。
就在他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几乎就要挣扎着爬出那片泥沼,终于能呼吸到一口没有沈季瓷的空气时,这个人却又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他还表现得那样平静,那样理所当然,仿佛那场背叛从未发生,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可以轻易翻过崭新的一页。
“你知道就好。”,沈季瓷无意再争辩,“我可以走了吗?”
“沈季瓷,别以为进了集团你就是佟家的人了,”佟溍劼盯着他,语带警告,“我爸不过是客气,你要是真碰上麻烦,自己想办法,也别在公司提起你和我们家的关系…”
“知道。”,沈季瓷打断他,心里明镜似的。
佟士桦能收留他们兄妹已是仁至义尽,他不会再奢求更多。
他拉开门走出去,佟溍劼泄愤般一拳捶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季瓷从他屋里出来,看到妹妹房里的灯还亮着,轻轻敲了敲门。
“小娴,这么晚了,早点休息,书明天再看吧。”,他走到妹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沈歆娴蹙着眉,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小声问:“哥哥,要是新同学和新老师……都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沈季瓷弯腰,声音放得极柔,“干爹给你找的这所学校是全市最好的,校长和他也是多年好友。有他们关照,没人敢欺负你。记住,如果真的受了任何委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好吗?”
“嗯。”,沈歆娴乖巧点头,随即却毫无征兆地转身抱住他的腰,眼泪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恨这里,你一点也不想回来…都是我连累了你,我就是个拖油瓶。”
“当然不是,”沈季瓷心头一酸,紧紧回抱住她,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别瞎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哥哥。”
感受到怀里妹妹轻轻的抽泣,沈季瓷向她承诺:“你好好适应新学校,哥哥努力赚钱,等存够了钱,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去哪里都可以吗?离开京市也可以吗?”,沈歆娴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期望,她和哥哥一样不喜欢这里。
沈季瓷微笑着摸她的头顶,“可以,等你高中毕业,想出国都行。”
“好!”
安抚好妹妹,帮她关上房门后,沈季瓷回自己房间。
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到美国的时候,住的差,吃的差,房东还有种族歧视,对他收的房租比隔壁印度人的高一倍。
退房回来的时候,押金也只退了一半,明明屋里什么都没动,却说他损坏了这个那个的。
沈季瓷着急回来,没时间计较,拿到一半的押金,买了机票。
回来后,却发现妹妹住在邻居的地下室。
她没钱,没房子,邻居家也不宽裕,虽然可怜她,但也没办法提供更好的环境了。
看他回来接妹妹,邻居们都松了口气。
沈季瓷身上的钱,虽然还够在郊区租房子三个月,但是他没能力帮妹妹找更好的高中转校,所以才会回来求佟士桦。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住哪,吃什么都行,甚至不吃,饿两天也可以。
但是妹妹不一样,他想照顾她,想让她的生活轨迹像普通正常家庭的孩子那样,安心读书,毕业后找一份踏实稳定的工作,想让她交一些善良真诚的朋友,偶尔出去旅游,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也有足够的存款安排下半生。
这样简单日常的生活,在沈季瓷眼里却是奢侈的。
思绪翻腾,身体却已到达极限。
十一月的夜已经很凉了,但别墅供暖充足,房间温暖如春。
前两天忙着处理继父的丧事,今天刚到佟家,又被佟溍劼一顿磋磨,他连被子都没盖,疲惫得倒头直接睡着了。
清晨七点,沈季瓷被闹钟惊醒。
他冲了个澡驱散睡意,接着去叫妹妹起床,却发现她早已坐在楼下用餐。
国内高中上学早,加上今天是转学第一天,沈歆娴焦虑得几乎一夜未眠,天没亮就起来了。
佟士桦从一楼卧室出来,看见她温和提醒:“小娴,学校离家近,开车几分钟就到,以后可以多睡会儿。”
“谢谢佟叔叔,没关系,我习惯这个点起床了,不困的。”,沈歆娴已经吃完,起身熟练地将碗筷送进厨房清洗干净。
“这些事交给阿姨就好,”佟士桦语气里带着长辈真切的关怀,“你吃完放桌上就行。换下来的衣服放脏衣篓,阿姨会收拾。你这个年纪,专心学习最重要。”
“好的,我知道了。”,沈歆娴低声应道。
从十岁起,她就开始自己打理一切。
父母离婚后,她就自己洗衣服做饭,她爸爸不管这些,妈妈当时带着沈季瓷走了,更是面都不见。
爸爸每周给个一两百的生活费,随便她吃些什么。
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还会来家里照顾照顾她,后面二老也相继离世。
她爸直接拆了老宅玩股票,欠了一股债,开始疯狂酗酒,才出了事故。
刚上高一的时候,她的学费还是邻居们拼凑资助的,鞋子也不合脚,太小了,邻居就把一些不穿的衣服鞋子拿给她穿。
沈季瓷回来后看到她过得这个样子,背过身哭了半个小时才和她相见。
此时,沈季瓷站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佟士桦对她十分关怀,不免庆幸自己回来的选择是正确的。
正失神间,脖子忽然被人用力勾住,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弟弟,等我呢?”
是佟溍劼。
他竟也起得这么早。
即使只大两个月,佟溍劼也总要占这个“哥哥”的便宜。
过去关系好时,沈季瓷乐得顺着他,给他叫开心了还能拿到不少“精神补偿费”。
“你怎么在这?”,沈季瓷有些惊讶,他记忆中佟溍劼从不早起。
“有意思,我在我自己家,你还有意见了?”,佟溍劼忍不住哼笑一声。
“我是说…”
“嘘,少说话,吵。”,佟溍劼不由分说,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拽到餐桌旁,朝佟士桦抬了抬下巴,“早啊,爸。”
“干爹,早。”,沈季瓷挣不开他的钳制,只好略显尴尬地低头打招呼。
“佟溍劼!你都多大了还欺负季瓷?像什么样子!松开!”,佟士桦一看就来了火气。
“您也太偏心了,这就叫欺负?我们这看着不挺亲近的吗?”,佟溍劼满不在乎。
“你还想不想进董事会了?”,佟士桦年纪大了,打是打不过他了,骂又张不开嘴,只得祭出杀手锏。
佟溍劼闻言立刻松了手,眼睛一亮:“爸,你终于想通了?要把集团交给我了?”
“臭小子!我还没死呢!”,佟士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就是想让你继承,可你瞧瞧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我就在家这样,在公司哪天不是兢兢业业?您交代的事,我哪件没办好?”,佟溍劼在父亲身边坐下,接过阿姨递来的筷子,脸上还带着笑。
沈季瓷也默默坐下。
“那是同事们给你兜着底!你最多算不出错,有什么突出表现吗?”
“爸,您这话太伤人了!陈叔李叔他们都夸我有能力,就您天天打压我。再说了,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集团迟早是我的,不早点让我进董事会历练,说得过去吗?”,佟溍劼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语气还算恭敬。
“谁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佟士桦目光转向沈季瓷,语气郑重,“季瓷现在回来了,他聪明沉稳,要是把集团交给他打理,你每年拿点分红,说不定还能保得住基业。”
佟士桦确实有心培养沈季瓷,但也只是想敦促佟溍劼上进,从前是只有他一个人,佟溍劼理所应当觉得自己是集团的接班人,可是多了个沈季瓷,他就该有危机感了。
佟士桦嘴上贬低亲儿子,实际上也是认可佟溍劼的能力的,只是从不轻易夸出口。
可佟溍劼不知道老子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亲爹永远看不上自己。
无论他做得多好,得到多少同事员工的认可,在亲爹这里永远只有否定,尤其是在沈季瓷的面前…
佟溍劼蹙眉,咬着后槽牙看向沈季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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