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修炼台四周有什么特殊阵法，故而其他修士没有上台修炼，但兰时立在台边观察了一会儿，除了聚灵阵之外没有其他阵法的痕迹。

“怪了，难道大家都对聚灵阵不感兴趣吗？”兰时嘴上嘟囔着，一只脚踏上台面。

“吭！”

兰时飞速收脚，只见原本落脚之处已经被一个甩出的大刀占据。

三人抬头看向大刀的主人，正是方才出手的刀疤脸。

此刻他在修炼台一侧打着坐，半睁开一对阴戾的眼睛，冷冷看着他们。

“这位仁兄，方才你也教育过我们了，不知此举是为何？”东曦蹙眉问道。

“不为何，”他低哼一声，“聚灵阵能聚的灵气就这些，与其给几个蝼蚁浪费，不如全让我们用了。”

三人看明白了，这人就是想霸占修炼台。

“恬不知耻。”兰时咬牙切齿。

刀疤脸好像听见了，看死物般瞟了他一眼，兰时绷紧嘴假装什么都没说，刀疤脸无甚反应地继续闭目修炼。

兰时趁他闭上眼偷偷舞了舞拳头，刀疤脸似有所觉又微微动了动眼皮，兰时急忙把拳头藏到身后，目移。

“怎么办？”他求助的眼神望向身旁两人。

许徊冷静道：“打不过。”

东曦抬眸看了看台上剩下两个人，他俩除了在刀疤脸两次出手时微微抬了抬眼之外便没有过动作，但江玄度说他俩修为不比刀疤脸低。

“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江玄度说，“最低化神，合体也说不定。”

闻言，东曦的视线在稍远处静坐的男人身上微微停留，他脸上戴着遮盖住全脸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分辨不出长相，身上也同样穿着遮蔽性极强的黑袍，但腰背挺拔，长袍下身量修长稳健，能看出是个成年男子体型。

那人原本也在闭目修炼，东曦才刚注视了他两秒，他忽得抬眸，直直对上东曦视线。

那对眸子里仿佛盛着厚重的冰，冷得让人好像瞬间坠入冰窟，他漠然地看着这个窥探自己的少女，眼底冷淡得看不出情绪。

东曦全然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她平静地望入那一泓冰潭，眼底同样淡漠无波。

两人对视了片刻，对方瞳仁好像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后便遮掩般重新阖上了眼睛。

东曦于是也眨了眨有些涩然的眼睛，她垂下眸子，眼底一片恍然，全然没有方才的冷静。

这人，有种莫名的熟悉。

“他发现你了？”发觉东曦沉默了太久，江玄度试探性地问道。

“嗯，”东曦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同他说自己方才与那人对视时，无端生出的那股异样的熟悉感。

“他对你出手了吗。”江玄度声音有些慌乱。

“没有。”东曦说，“不必担心。”

江玄度这才松了口气，他有些后怕，若是刚才那人暗中出手，以他现在的实力必定无法护住她。

这是自他找到东曦后，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了。

她已经开始为了重铸经脉稳步前行，他也不能故步自封、停滞不前。

东曦等了片刻，耳边没有再响起少年的传音，反倒是一旁的兰时又出了声：“要不算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修炼台，那可是聚灵阵，画一个好麻烦的。

“大不了我们自行修炼。”许徊难得开了口，他知晓兰时的修炼方向对境界需求不高，而东曦更是用不上聚灵阵，三人中最需要灵气修炼的其实是自己，“不借助聚灵阵，我也可以修炼。”

东曦拧眉：“但院子里的灵气大多都被吸取到了聚灵阵里，不入阵的话，修炼会很困难。”

“我们打不过他们。”许徊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没必要为了我去冒这个险。”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看出他并非勉强，东曦抿了抿唇。

“我会一点基础的聚灵阵画法。”她松了口，“只是效果可能比不上修炼台上的高阶聚灵阵。”

前世作为羲和宗主峰弟子，她从没缺过聚灵阵这种玩意，学阵法时就没怎么学这方面的内容。

“多谢。”许徊说。

兰时左看看右看看，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嘴，直到许徊这话落下，才颤颤巍巍举起了小手。

两人终于注意到这个总是不着调的家伙。

“怎么了？”东曦问。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兰时弱弱开口，“我会画高阶聚灵阵呢？”

……

东曦只知道兰时擅长阵法，却不知道他学到了这种程度。

说实话，聚灵阵不算难，难的是钻研到高阶。一般修士若是有精力研究阵法，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宗门随处可见的阵法上，故而会写聚灵阵的人不少，但精通聚灵阵的人不多。

以防被其他修士注意到，三人躲到角落里围成个小圈子，让兰时偷偷写了个小聚灵阵。

虽然会画高阶聚灵阵，但兰时修为太低，画得过程有些勉强。

地面上复杂难辨的纹路层层叠叠，和修炼台上阵法相同的图案逐渐成型，兰时额间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一直画到手指微微颤抖，最后一笔稳稳落下，才长舒了一口气。

“成功！”他得意一笑。

聚灵阵触发的一瞬间，院子里原本一股脑往修炼台上聚集的灵气分出了一小股，暗戳戳往三人所处的角落钻。

先发觉到的是台上三人，刀疤脸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却没阻止他们；面具男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发现是他们便阖目无视；剩下一个实力不如他的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分出的灵气也不多，便也当无事发生了。

倒是台下分散开的修士注意到灵气的挪移，不少都开始蠢蠢欲动。

只是他们不知这三个新人的底细，又亲眼看见他们抗住了刀疤脸的一刀，都不敢贸然出手。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有人站起身，打破了这份暗潮涌动。

“几位小友，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聚灵阵吗？”来人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笑意盈盈态度和善。

聚灵阵是兰时费力画的，处理权也在他手上，东曦和许徊同时看向兰时，白面书生也随之看向这个一看就很好说话的傻孩子，心下觉得这事稳了。

谁知兰时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修士，回了句：“不借。”

白面书生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

“为何不借呀小友？”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又问。

“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借。”兰时指了指修炼台，耿直道：“欺软怕硬吗？”

被点名了此举的性质，白面书生笑容慢慢消失，他冷眼看了兰时一会儿，兰时也不甘示弱地伸直脖子瞪他。

“有意思。”白面书生冷哼一声，“连个筑基的小崽子，都敢看不起我了。”

此话刚落，他一直掩着的袖口朝兰时一甩，飞出一支白玉扇子直指兰时命门。

好在兰时脚底冒烟，别的不行就逃命快，才没有被这一扇收了性命。

见扇子没击中，白面书生面露惊讶，刚要当做无事发生收回扇子，腰才弯了一半，眼前的折扇便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取走了。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直起身子看向那手的主人。

只见少女眉眼清疏，垂首把玩着那把白玉扇，口中语气淡淡：“怎么，恼羞成怒了？”

“扇子还我。”白面书生上下打量了东曦一会儿，发觉她只是个凡人，更加不屑，“怎么一个凡人，也进的来角斗场别院了。”

“凡人啊，”东曦懒懒抬眸，眼里划过些戏谑，“凡人照样——打得你落荒而逃。”

她手腕一甩，扇叶骤然合闭，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滑出个迅直的路线，直直飞向它的主人。

白面书生对她这话嗤之以鼻，随意抬起一只手想要接住白玉扇子，未曾想那看似柔弱无力的扇身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又往后飞了几米，才斜斜插进地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白面书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被手掌间传来的撕裂痛意唤回神志，捂住淌了一地血的手掌倒退了几步。

他惊悚地看着东曦，她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刺伤他只是随手一为。

手掌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白面书生知道自己右手算是废了，在这么个地方，他的价值还不值得角斗场花钱去给他治疗，比起治好他的手，再招个新人更加划算。

他有些绝望，后悔当这个出头鸟，他四下看了一圈，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人们已经都低下了头，各干各的事。

再看三人，也无视他各自修炼起来。

“你，”他嘴唇哆哆嗦嗦，双眼赤红，早没了方才白面书生的模样，他跌跌撞撞爬到身后拔出那把白玉扇子，孤注一掷地冲向东曦，“去死吧！”

“刷——”

东曦松松抬眸，眼前是一道青色剑光，和轰然倒地的白面书生。

许徊收剑坐回原处，声音冷淡：“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