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让她不用担心,他会交待刘仁堂来照顾桑梓,还把刘医生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叶繁心神不宁地回到家,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找到后备的眼镜戴上,她低头看表,现在才8点多,她拨了刘仁堂的号码。
“喂,刘医生你好,我是叶繁,桑梓怎么样了?”
刘仁堂那边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大概是在煮什么东西,他说:“他好点了,你来看他吗?”
叶繁一边答好,一边穿鞋,出门前她看到了进门挂衣架上桑梓那件棕色外套,她没有犹豫,直接开门出去。
到桑梓家是刘医生开的门,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小声一点,我给他施了针,睡着了。”
刘医生问:“知道主卧在哪吗?”
“知道。”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说:“那你去吧,我煎药去了。”
她脱掉鞋,穿着袜子走进去,她的脚有点痛,走起来微微有点瘸,叶繁努力保持平衡,不发出声响。
桑梓的卧室门开着,叶繁悄悄地进去,就站在床边。对面停着他的轮椅,她察觉到这套房虽然和自己租的那套格局一样,但装修上有明显的不同,到处都是无障碍的设计,从进门到这里平平整整,没有一个门槛。
卧室的灯关着,借着窗外渗进来的微光,叶繁看见桑梓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眉头轻蹙,呼吸清浅,她觉得他的脸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更瘦一些。就这么偷偷盯着,她竟然歪着头微微笑起来。
桑梓一个激灵醒过来,问:“谁?”
叶繁调整呼吸收起笑容,说:“桑梓,是我。”
与此同时,桑梓伸手够到开关,顶灯“啪”的一声亮起,灯光太亮,他抬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好像左腿遇到了阻碍,他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腿,一个打挺坐起来。叶繁把枕头靠在他的背后,扶着他坐好,再帮他拉好被子。
他发现是她,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局促地问:“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繁说:“我刚来”,然后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问:“你还疼吗?”
“不疼了。”
叶繁想起他疼起来时可怜的样子,问:“经常会这样吗?”
“没有,刚开始的半年比较频繁,后来就消失了。”
刘仁堂一手端着汤药站在门口,敲了一下门,看着叶繁问:“我能进来吗?”
桑梓奇怪地看着他:“进来啊!”
他双手把药碗递给桑梓,说:“快喝。”
桑梓顺手搁在床头柜上,说:“凉一会儿。”
刘医生有点不高兴,对他说:“桑梓,教授让我问你,最近有什么异常活动,明明之前已经稳定向好,怎么短时间内腿会恶化成这样?”
桑梓垂下眼,“前几天风很大,家里的窗户没关好,被凉风吹到了膝盖。”
叶繁看向紧闭的窗户,觉得不可思议。
刘仁堂一副无语的表情,但意识到叶繁在这里,还是忍住了不发作,“你的腿现在毫无知觉,以后出门也尽量用轮椅,减轻脊柱的负担。教授正在研究新的治疗方案,现在先观察,等天气暖和了看能不能好转。”他转身面向叶繁,说:“叶律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顿了片刻,还是满脸关怀地对桑梓说:“记得喝药,明天我再来看你。”
叶繁向他点点头,刘医生开门走了。
桑梓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叶繁看见他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她问:“魏教授很凶吗?你这么怕。”
“他不仅仅是我的医生。”
“?”
“他还是我大学时的老师。”
好家伙,著名中医专家居然是桑梓的老师,那他学的是什么专业?叶繁难得地有了好奇心,她问:“桑梓,难道你是学医的?”
“不,我当时学的运动训练。”
叶繁瞪大眼睛,“所以说你是体育生?”
桑梓坐正,“怎么,不像吗?”
“像耶,真的太像了。”叶繁很激动,原来第一次见他就猜对了八分。“慢着,你是说我弟弟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她笑的前仰后合,桑梓满脸的黑线。
过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问桑梓:“那你学的是什么项目?”
“篮球。”
“桑老师,冒昧地问一句,您身高多少?”
“一米八六。”
叶繁重新打量了他一番,从外表上看,桑梓过去是篮球运动员是真的很有说服力。可是魏教授怎么会教的是体育专业,她决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魏教授教的什么课程?”
“运动康复,他还在医学院教中医,刘仁堂就是他的研究生。”
桑梓以为她问完了,她思维跳脱,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桑老师,体育专业也能做语文老师吗?”
这是个漫长的话题,桑梓抬头望了望天,绝望地靠在床头上,在她期待的注视下,爽快地端起药,闷了一大口,一个不注意,猛烈呛咳起来,白色的家居服上衣溅上了一大片。
叶繁赶紧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他擦胸口,当发现基本擦不掉的时候,她觉得手上的皮肤很痒,痒到想立刻抓破,这个念头在抬头看到桑梓的时候忍住了。
她问:“你的衣服在哪里?”
桑梓指了指右边的衣柜。
她一列列打开,找出一件浅兰色衬衫,坐在床上麻利地把他的上衣扣子解开,脱下又换上,还把领子翻好。
穿好以后,她看着这件衣服的上身效果,满意地点点头。桑梓低头看了一下衣服,又看了一下她,竟然羞得耳朵通红。
她倒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妥,又端起药来递给他,还抽了2张纸把他的领口掖上,说:“喝药。”
桑梓:“哦,好。”这下真是一口就喝完了,连苦味是什么都没尝到。
他咳了两声,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买了菜,一会儿回家做饭。”她说着就站起来准备说再见。
桑梓拉住她的手,“什么时候了?陪我出去吃点吧,你到客厅等我换衣服开车。”
他始终是个病人,叶繁不想让他太奔波,她问:“很远吗?”
“不远,就在东门对面。”
“那我们可以走着去。”
桑梓低头看她的脚,“可以吗?”
“可以呀。”
他掀开被子转移到轮椅,搬好左腿,单手划动到衣柜前,拉下拉杆,挂衣杆随之落下,他拿出一件短款藏蓝色薄羽绒夹克套上,他的衣服大多都是这个类型、这个色调。叶繁见他拉开衣柜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条灰色格子厚毛毯盖在膝盖上,鞋子也没换,就叫上她一起出门。
叶繁按他的指引,推着他下电梯,出楼栋,走过一条宽石板路,从侧门出去,看到马路对面有家烧烤店,叫做路边烧烤。
桑梓说:“丫头,现在带你去找夜生活。”
路边烧烤店的棚子前面公路上有一个小坑,桑梓的轮椅被卡在这里,他想站起来跳过去,叶繁不允许。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地面,准备重新用力推过去。烧烤店老板放下手里正在烤的肉串,跑过来把轮椅抬出去,落地的时候,叶繁试了试轮子,说:“非常感谢你!”
老板是个看起来很憨厚的男人,他嘿嘿一笑说不用谢,把他们迎进红色的棚里,拿起裁了一半的小学生作业本,问道:“桑老师,今天吃点什么?”
叶繁微瘸着腿走到桑梓对面坐着,老板余光扫到她的腿,低头记下桑梓点的菜:1份炒面、10串羊肉、10串牛肉、10串五花肉、10串鸡翅、素菜各拿2串。
桑梓又问她:“丫头,你喜欢吃什么?”
她压根没吃过烧烤,加上不想做选择,就说:“跟你一样。”
于是桑梓让老板加上同样的菜品。
等菜上桌的时候,叶繁在看手机上的各种信息,桑梓捧着装着热水的一次性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棚子角落里写作业的小孩,他的书桌是一条红色方形塑料高凳。
没一会儿,那孩子大叫了一声“妈”,老板娘放下手里的活跑进来,问他怎么了。
他问:“唐字怎么组词?”老板娘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棚外来了一群客人,老板大声唤她出去招呼,她撂下一句“马上就来”,笑着到桑梓这桌来,恭恭敬敬地叫:“桑老师。”
“嗯?”桑梓放下杯子抬头。
“麻烦您帮我家成成讲讲题,好吗?”
“好呀。”
老板娘转过身叫成成过来,他抱着作业本来到桑梓旁边,妈妈交待他一声“好好学”就奔出棚去。成成举起作业本,低着头问:“桑老师,唐字怎么组词呀?”
桑梓双手接过作业本,看了看题,和声细语地问:“你看过西游记吗?”
“看过。”
“孙悟空的师傅叫什么呀?”
“哦,唐僧!”孩子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了声“谢谢桑老师”,又坐回去写作业去了。
叶繁撑着下巴看着桑梓,他浑身散发着温柔,桑梓骄傲地望着她笑。
老板用托盘把菜上上来的时候,叶繁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她咬住下唇,可怜兮兮地说:“桑老师,你怎么不提醒我呀?”
桑梓看着这一桌菜品,说:“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
“浪费可耻啊!”她拿起一根羊肉串,观察了许久,用门牙轻咬了一口,表情从绝望变成了希望,“我想除开这些签子,纯肉没多少,我会努力把它们吃完。”
她嘟着嘴,他真想捏捏她的腮,看能不能挤出点肥膘。
他们痛快地吃了一顿,桌上起码还剩了一半,叶繁靠在椅子上直喊吃不下。
桑梓等老板来打包,他想起叶繁的脚伤,问:“丫头,明天你上班吗?”
“去啊,明天要去值班,换不开。”
“那你坐什么车去呢?”
“打车去。”
“早上的车不好打,”桑梓上班太早,不能送她,他问:“你怎么不买辆车?”
叶繁结巴起来:“我……夜盲,开不了夜车……也进不了隧道。”这是她编的一个新理由,过去的版本是恐高开不了高架,但是他跟桑梓连滑翔伞都飞过了,过去的借口已然不可信。
他看着她的那副金丝眼镜和镜片底下那双瞳色偏浅的眼睛,想想有什么未知的眼疾也不是不可能。桑梓担忧地看着她,“眼睛不好就不要学开车,太危险了。”
这句话被来打包的老板娘听到,现在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把盒子装进塑料袋里,出去和老板低声商量了一番,再进来收钱的时候,说是要给老顾客优惠打五折。
桑梓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按原价付了钱,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打九五折可以,低了我不来吃了。”
他把打包袋挂在轮椅扶手上,自己划着轮椅拉着叶繁的手出去,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在石板路的尽头风有点大,叶繁蹲下来帮他拉好腿上盖着的毛毯。进单元门的时候,桑梓拉开门用轮椅帮她挡着,电梯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直走到23楼叶繁家门口。
叶繁打开门,站在门口低头看桑梓。
桑梓也笑着看着他。
她想说:“桑梓,我们做朋友吧!”但还是说不出口。
桑梓说:“丫头晚安!”
她说:“晚安!”
对不起,我真的晚了,昨天写的又被我毙了,今天重新来过。谢谢你还在看我的文,记得给我评论、收藏哦,这对我很重要。我会加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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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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