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收拾茶几的时候,叶繁从浴室出来了。她低头向上捋了捋直拖到地的灰色休闲裤,宽大的白色T恤领口下垂,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自脖颈向下延伸的红色编绳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鲜艳。
方曜左手端着烟灰缸,看着她小心地把翡翠叶子吊坠塞进衣领。
“方曜,我走了。”叶繁挽上包就要去开门。
方曜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门内,“不急,你头发还在滴水,我先帮你吹干。”
“好吧!”叶繁捏捏滴水的长发,乖乖地跟他进了客厅。方曜搬来一条凳子,让她在穿衣镜前坐好。
他取出吹风机和定型梳,熟练地吹了起来,一层层卷起内扣,深栗色的头发细软柔顺。整体吹干,方曜又在叶繁的额间到左右耳后各结出一条发辫,再喷上浅紫色发胶定型。叶繁透过穿衣镜欣赏着他专注的脸和白皙修长、上下飞舞的手指,想到了一个词,“秀色可餐。”
当她往下看时,不好,“诶,怎么是紫色?”
方曜一脸坏笑,用尖尾梳把发辫挑松,“紫色配你。”
叶繁小嘴下拉,“你快点给我洗了,不然明天我没法上班。”
“我的小叶子,你就试试嘛!整天都是黑色发带扎马尾,不烫发不染发,一点情趣都没有。”他双手拢在她双颊的发丝上,看着她被挤出来的嘟嘟脸发笑。
叶繁拍打开他的手,“没大没小,叫姐!我才不要给你做免费模特。”
“那就不免费,给,送你的!”方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方盒,避开她的手迅速塞进她的包里,“回家再拆!哥送的,不许退回!”
“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上,原谅你!”叶繁贴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头发。
方曜嘴角抽动,“那个打自己老婆孩子的垃圾,怎么不去死?还有脸来找你,说什么同归于尽,刚才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恨不得把他打死。”
“他不配被你打死。”
方曜想想,说得也对,不配。
“你们那里的保安太差,幸好他只想吓吓你,要是他真的泼硫酸,你就毁容了。”
“你也毁容了,不怕吗?”
“怕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徽章。”
“少年,你到底需要多少徽章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叶繁示意他看看自己耳后的火焰纹身,方曜把白色衬衫衣领往上翻,遮住纹身,一脸不悦:“这个不算。”
叶繁歪头作无奈状,马上转移话题,“我记得你拉开那个男人的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
这个健忘鬼,什么都要问我,方曜:“叶宇飞的谁?”
她轻点太阳穴,“对,宇飞的班主任,好像是姓张,还是姓赵?”
方曜一脸的问号。
“我好像跟他约在明早9点面谈。”
“我陪你去,你就说我是叶宇飞未来的姐夫,让别人不敢欺负他。”
叶繁斜睨他一眼,但还是同意他明早一起去,一中离住处有些远,方曜有车,而且工作时间自由。
“我拼了命地救你,你不请我吃饭?”
“好好好,请!你想去哪里吃?”
“上次那家火锅店。”
方曜接过她的包,背在肩上,“这是装了几根金条?真沉!”
“给我!”
“不给,多少钱都归我!”方曜自然地揽着她的肩,一起出门。
——
一中,二楼教师办公室。
教生物的胡老师轻敲桌子,压低声音问旁边教化学的郑老师,“他俩是干嘛的?”
郑老师:“嗯?”
胡老师向沙发丢了一眼。
“哦!他们说是找张老师的。”
这一声成功地让沙发上的紫发女孩转过头来冲着他微笑,旁边那个纹身的小伙还在低头看手机,郑老师机械地回了她一个微笑。
“哪个张老师?”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自己是学生家长,问是哪个班的也说不上来。”
两位老师互换了眼神,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叶繁看了看表,已经9点58分了,这位张老师还没有踪影,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也没回。左右上午没事,她给自己定了最后时间,最晚等到11点。愣神间,一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裤和挺括的白色衬衫,衬衫袖口高高挽起到肘,露出结实修长的肌肉线条。叶繁想,人的外表和职业的反差实在惊人,以他的外形,教体育更有说服力。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跟前,微躬身,眼神坚毅,“您是?”
叶繁用手肘轻捣方耀,猛地站起来伸出手,“您好!我是叶宇飞的姐姐叶繁。”
桑梓迟疑了一下,举起右手,打开手掌向她晃晃,“抱歉,我手上有粉笔灰,”笑容和煦地说:“你们坐,”自己拉开椅子面向叶繁坐好。
“叶女士,之前和您联系主要是为了叶宇飞同学的事。你们的奶奶病了也有些时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啊?”叶繁被问得毫无准备,“奶奶病了?我不太了解。”
桑老师眉间一皱,“叶女士,恕我直言,您对家人的关心似乎少了点。”
方曜本来正襟危坐,听了这话心里不满但不好发作,低头拍拍裤脚上的灰。
“张老师,您批评的对,我以后改正。”叶繁双手放在膝头,一脸的谦卑。
“我姓桑,桑梓,埋骨何须桑梓地的桑梓。”
叶繁轻咬下唇,月亮一般的眼睛里全是无辜,“桑老师,对不起!”
方曜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
“没关系。叶宇飞同学一向成绩拔尖,正常发挥,考个重点本科没有问题。有可能的话,你们家长应该给他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你认为呢?”
叶繁点头。
“他只是个上高中的孩子,让他一个人每天放学去照顾重病的奶奶,你也不放心是不是?”
“是的,您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自己,或者想办法请个人先照顾老人,等叶宇飞高考完了再商量后续。”
桑梓不等他答复,“对了,老人今年高寿?”
桑老师的问题太难,叶繁一脸的不知道,天降一个男学生给桑梓送东西来,正好空出时间让她缓一缓。
“桑老师,我走了啊!”学生清澈的眼神扫过沙发,低头出去了。
桑梓站起来,绕到茶几给两人各倒上一杯热水,“叶女士,您父亲有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
“好吧,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联系。”
叶繁拿出手机,“老师,我可以加您微信吗?”
“行。”
两人互留手机号码,加了微信。方曜环顾四周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购物卡,双手递到桑梓近前,桑梓、叶繁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方曜:“桑老师,谢谢您对我弟弟的关心,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请收下!”
桑老师大手一推,“拿走!”,满脸怒气地一路把他推出门外,“慢走!”
叶繁道了声歉,拉着方曜快步走进楼梯口,终于忍不住大吼:“方曜,谁让你送的礼?”
“我听说现在上学,家长不给老师送礼的话,会被老师穿小鞋。”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应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算了,礼多人不怪嘛!我们心意到了就行。”
叶繁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把数落他的话都吞进了肚子。
忽然,人群中走来一个少年,眉眼甚为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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