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危机(五)

齐竹见把程曦窗的两个求财的护身符放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转身离去。

“我的姑奶奶,你可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罗余唉声叹气,但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落下眼泪。

程曦窗吃力地抬起手,抄起筷子,闻言后笑道:“辛苦你了,还好你把齐将军叫了回来,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罗余眼眶瞬间染红,她低声说:“你可要好好补偿我,我这几天身心俱疲,累的腰酸背痛。”

程曦窗认认真真地点头,又低头喝了口稀饭,夹了一筷子菜,尝后有些惊讶地说:“这道菜……”

“这是望月楼的厨子们做的,齐将军动用权力把望月楼的伙计们都放出来了,除了……”罗余先是有些得意,但说话的声音逐渐没了底气。

程曦窗拨动米饭的筷子一顿:“除了?”

“嗯,大壮算是提前出来的,他没撑住……”

程曦窗被饭菜哽住,罗余急忙给她递水。

程曦窗喝下后好了许多,但脸色依旧好看不到哪里去。

半晌,她叹了口气,把剩下的粥一次性喝完,与罗余聊天。

“生死有命,既然覆水难收,那也别无他法了,若之后我还活着,我会亲自去他家看望他的家人。”程曦窗悲观地说。

自己的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多么悲哀。

但这就是事实。

“说什么傻话呢,你之后一定平平安安的。”罗余矫正道。

程曦窗不再莽撞,罗余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她看到程曦窗的样子,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本是翩翩少女,却画地为圈,让自己开放抗争的思想藏进心里。

罗余笑着岔开话题,神秘兮兮地说:“原本我还怀疑齐将军是站在方琴那一边的,但是你猜怎么着?他为了你,四处搜寻药材,还在找证据为你脱罪。”

程曦窗淡淡地说:“你太把他当回事了,他不是为了我,他只是因为未婚妻死了悲痛欲绝,所以想找点事做,借我解闷罢了。”

罗余拼命摇头,道:“别说了,谁拿这种事解闷啊?即使没有调查出凶手是谁,你也从了吧。”

程曦窗撇过头,嘴角稍稍上扬,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罗余见状赶忙说好话,看着程曦窗喝完药后休息,才默默地端盘子退下。

站在门外的齐竹见脸色阴沉,罗余不敢打招呼,缩起脖子绕着走。

“最近怎么样?”老李提了一壶宜城酒,如今齐竹见在京城,便盯着他,让他少量饮酒,但偷偷摸摸喝酒的习惯一时半会难以改正,一看到齐竹见,他的双手下意识放在身后,用身子遮挡住酒壶。

“精神在慢慢变好。”齐竹见答道。

“我问的是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一回来就到处折腾自己,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憔悴样!我看你都要变成山上的望夫石了!”老李冷哼一声,掂量他的面庞,沉声道,“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从回来起。”齐竹见知道瞒不过,实话实说。

“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石淮在那边顶着,但边防的巩固还是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行。”

老李留恋地拍了拍酒壶,叹道:“去吧,这边有我在。”

“是啊,有您老在,眨眨眼她就不见了。”齐竹见面上诚恳,话中的刺扎得老李泄了气。

“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老李冷不丁地问道。

齐竹见露出一丝冷笑:“还用说是谁?日后我定找他麻烦。”

老李连连摇头:“不可,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别的目的,还是弄清楚来比较好。”

齐竹见思索,点头答应。

“明早来我这试药,在解药找到之前,能扛一阵是一阵。”老李又饮下一口宜城酒,心情舒畅了不少,但还是摆着长辈的架子,皱着眉看向不争气的小辈。

不争气的齐竹见拿过老李的酒壶,不让他继续喝。

老李:“……”

程曦窗在里面装睡了有一会,把外面的动静听了个明明白白。

齐竹见生病了?还是不治之症?他怎么没有说出来?

“齐竹见,你能来一下吗?”程曦窗询问道。

齐竹见微愣,老李趁这功夫把酒壶夺下,摆摆酒壶,泥鳅似的溜走了。

准备推开门的手顿在门前。

“我们的对话,你都知道了吧?”齐竹见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跟我说。”

他放下推开门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好生休息,如果有事的话,我去叫罗余姑娘来——”

“堂堂大将军,竟然还像小孩一样不承认,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程曦窗喉咙有些哽,他去之前还好好的,一回来就受了伤。

齐竹见隔着单薄的门,修长的指节揉了又揉,直到手指关节微微发红,才淡淡地说:“你在我面前玩激将法是没有用的。”

门里面的人不再说话,齐竹见以为她装聋子不听他的话。

鞋子拖在地上的声音离门越来越近,程曦窗把门打开前,齐竹见就立刻开门,把疼得直落泪的程曦窗放进了被窝。

“哟,不是不吃激将法吗?”程曦窗还有功夫和他开玩笑。

齐竹见道:“没见过这么不惜命的。”

程曦窗毫不在意话里的刺,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不准说。”齐竹见捂住了她的嘴,劝道,“不吉利。”

程曦窗一口咬住他的手掌,齐竹见面不改色地用另一只手捻被子。

“你受了伤?”

齐竹见道:“嗯。”

“怎么受的?”程曦窗步步紧逼。

齐竹见顿了顿,道:“不关你事。”

程曦窗把心一横,冷声道:“我也不关你事,将军把我丢出将军府吧。”

齐竹见拗不过程曦窗,只好简单地说明情况,把自己中毒的状况都隐去,只是说肩膀被射中后受了伤。

程曦窗皱眉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之后打算怎么办?”

齐竹见说:“回北域修整,把那群霍乱都教训一番。”

程曦窗借着齐竹见胳膊的力量坐起,看向对面的窗台,春雨淅淅沥沥地浇灌大地,柳树垂下新枝,雨水顺着枝丫落入石头铺成的小道上,绘成细流蜿蜒向远方。

程曦窗摸了摸两个护身符,轻轻地说:“我也要去。”

齐竹见态度坚决:“那里太危险了,而且你需要养伤。”

“难道在这里就安全吗?”

齐竹见失语,如今方琴死亡,方中书令一蹶不振,无心处理政务,西南地区的代王蠢蠢欲动,皇上称病几日未上朝。天色要变,而变得最快的就是京城。

他低垂眼眸,漆黑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光彩,说:“你可以跟着易青,让他带你去苏州,苏州山美水绿,也不用吃沙子。”

程曦窗说:“他家在苏州关我什么事?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着去。”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齐竹见模棱两可地盖过话题。

程曦窗也懒得再说,抽了抽鼻子,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你买的番外呢?我要看。”程曦窗伸出手,随着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手上的茧子都淡了不少。

齐竹见从程曦窗的书柜中找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她。

程曦窗喝下两口药酒,静静地摊开书本,视线跟随着手,一字一句地阅读。

番外的描写比正文更加精彩刺激,程曦窗看得汹涌澎湃,心中怒吼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要睡就睡,醒来看也不迟,你这样会把头睡掉。”齐竹见在一旁整理书柜,看到程曦窗脑袋差点垂到床下,摇头道。

程曦窗不耐烦地听完,嘀嘀咕咕地钻入被窝,撕裂伤口也只能感觉到微弱的疼。

齐竹见放轻脚步和呼吸声,临走前把门带上,望了望不远处的柳树,脸色忽明忽暗。

皇宫内。

李景瑜正在喝茶,侍卫凑到他的耳旁,悄声说话,他旋即点头,拿出一个新的茶盏。

“齐将军擅自离职,好大的胆子。”李景瑜招呼其他人退下,眼眸依旧未抬,紧紧地望着茶水中他的倒影。

“我为你守边境,你在这里玩生病?”齐竹见坐在李景瑜的对面,看着生病的李景瑜手拿起茶壶,轻轻一晃一抬,茶盏立刻倒满了茶水。

李景瑜无奈地说:“那我能怎么办,你帮我镇住他们?”

现在的上朝简直乱成一锅粥,方中书令不断递来奏折让他尽快捉拿元凶,为他尸骨未寒的女儿声张正义,代王联合御史台参劾齐竹见践踏王法。

而又有人控诉代王强占民田,做了大逆不道的举动,代王十分愤怒,说李景瑜的皇宫内有不善之人挑拨离间,要派人保护他,于是代王的军队理所当然地在京城外休整,只要代王李至一声令下,随时能够进入皇城。

到时候不知是清君侧还是坐君位,总而言之,李景瑜他搞不定代王。

“代王的实力的确过于强大。”齐竹见正色道。

先帝还在时给最小的也是最不成器的弟弟一块在西南的地,认为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至少可以让李至一辈子衣食无忧,殊不知那所谓的“不成器”竟是装的,养精蓄锐后直逼京城,找上了李景瑜的麻烦。

“我拿皇叔和其他人没辙,所以只好躲起来,等他们争完我再渔翁得利。”

齐竹见缄默,问:“你知道程曦窗也牵扯进那件事了吗?”

“程曦窗是——啊,我不知道,下面的人压根没有告诉我,她怎么了?”

齐竹见扶额,这皇帝当得也太不称职了,称病以后就真没有管过国事了。

他没有讲述程曦窗的情况,而是皱眉道:“你打算怎么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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