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胜男基本上一年都不会感冒一次,即便有个头疼脑热基本一两天准能好。徐凤至则不一样,每次拖拖拉拉总得一两个星期才能好利落。
这还是好的,稍不注意就会引发中耳炎,扁桃体炎,更严重的时候还会引发肺炎。
就知青点儿那大锅饭,平时这货都不见得会吃多少,更不要说生病的时候了,没见比刚来的时候已经瘦了不少嘛。
害怕徐凤至病往严重里发展,又不能明目张胆跑过去给他送饭,或是照顾他,姜胜男不由把主意打到了赵武给她家送去的那些吃食上。
牛肉干儿蛋白质含量丰富,现在的大白兔奶糖不但牛奶含量高,还可以补充身体消耗的糖分。而且这些吃食不显眼,装在兜里慢慢吃,不会被人发现。
虽然貌似拿着赵武的心意去送人有点儿不地道,但既然他给了自家,那她就有权支配。再说自己小时候也算帮过赵武,最多就算恩怨两清了。
拿定主意后,姜胜男就驾着车往自己家走。
徐凤至拧眉:“胜男,你怎么拐弯儿了。”
“闭嘴!”
姜胜男对徐凤至无可奈何,又不愿意承认,只能用“闭嘴”这样硬邦邦的话,挤兑他。
看出对方心情不大妙,徐凤至怏怏地扭头看风景,他才不会干火上浇油,惹火上身这种傻比事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跟她服个软儿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女人又不会把自己卖了,管他去那儿呢。
“吁——!”
姜胜男一扯缰绳,在自家门口停下了马车。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取点儿东西。” 嘱咐了车上的人一句,转身去开门。
徐凤至扫了一眼四周,暗暗记下,她家门前这株老槐树足足有一人合抱那样粗,再好记住不过。
姜胜男三两下就翻出王云藏在褥子底下的柜门儿钥匙,也不知道她娘藏的啥劲儿,就姜胜利那滑头,钥匙藏到天边儿,他都能找到。
打开柜子,挑挑拣拣拾了一些,貌似拿的太多,容易看出来,到时候被各种追问,太麻烦。
又放回去一些,好像有太少了,不够他吃,纠结半天,姜胜男心一狠,爱咋地咋地,她就咬死了自己吃了,娘还能拿她咋地。
把东西装进一个小布包里,姜胜男匆匆忙忙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喊她,
“胜男。”
姜胜男一抬头,赵武正笑吟吟站门口看着她。
下意识心虚,把布包往身后藏,谁知道因为心慌,手一滑,布包“啪嗒!”掉地上,零食撒了一地。
姜胜男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能不那么尴尬,脸涨得通红,傻愣愣站在那儿。
倒是赵武率先低下身子,低头去拾取地上的零食。当他的手因为拾取一颗大白兔奶糖,而触碰到她的脚尖时,姜胜男才反应过来。
猛地后退一步,又赶紧蹲下身子帮着一起捡。
她只想赶紧捡完,没留神和赵武同时去捡了同一颗大白兔,手指不可避免碰到一起。
四面相对。
姜胜男尴尬得不行。
徐凤至在车上看着,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老子活生生在这儿站着呢,你就和别的臭男人眉目传情。
好在很快把地上的东西捡完了,两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姜胜男干巴巴说:”那什么,徐知青发烧昏倒,让我碰上了,想着他需要补充点儿营养,家里正好有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我就……”
赵武听了没吭声。
姜胜男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赵武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摸摸姜胜男的头,说:“胜男,你怎么变得跟小媳妇儿似得扭扭捏捏,倒像是怕我似的,跟小时候反过来了。”
姜胜男头一歪,躲开他的手,下意识斜眼去瞅徐凤至。徐凤至也在笑,皮笑肉不笑。
赵武顺着姜胜男的目光,扫了一眼病歪歪的徐凤至,理解地说:“ 你跟以前一样,热心肠,今天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是我,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完,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位徐同志看着身体挺虚的,是该补补。”
徐凤至撩了撩眼皮,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身体虚,胜男会照顾我,不劳你操心了。”
姜胜男尴尬地朝赵武笑了一下。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笑得很难看。
“赵武哥,我得赶紧送人回去,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赵武说什么,就扬起鞭子,用了点儿力甩在大将军身上,心说这都什么事儿,拿人家东西送别人,还被人抓个正着,脸往那儿放呀。
大将军受了无妄之灾,身上吃痛,它也不是好脾气的,发出一声委屈的嘶鸣,尥蹶子开跑。
徐凤至故意顺着力道,再一次栽倒在姜胜男身上。
”你没事儿吧?”
“我头疼的厉害,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磕包了。”
“我看看……”
赵武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嗤笑一声。”幼稚。
脱离了赵武的视线以后,徐凤至仍然没骨头一样靠在姜胜男身上,这次不是装的,是真难受。
姜胜男看他小脸儿苍白,平时红润的嘴唇也干燥起皮,一双凤目洇着湿气,眼角还有些微微发红,额头上也有虚汗冒出,像可怜巴巴的小兽。
忙掏出水壶,凑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两口水润嗓子。又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
徐凤至不接,说:“有什么好稀罕的,你倒当个宝贝似得,以前我都吃腻了。”
“是没什么好稀罕的,但你身体虚,需要……”
徐凤至听了一天的身体虚,忍无可忍,抓住姜胜男的胳膊,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地低吼:“怎么着,我就是身体虚了,你嫌弃我就直说!”
姜胜男心说到底是谁嫌弃谁呀?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徐凤至的无理取闹,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无理取闹,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它,将来落下病根,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把糖纸剥了一半,捏在手里,递到他嘴边,哄孩子般,柔声道:”听话。“
徐凤至张口叼了过来,享受地眯起了眼,“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呀。” 赵武眼睁睁看着他送胜男的东西,进了自己嘴里,想必心情不要太糟。没办法,你不高兴,我心情就更好了。
刚才熟门熟路地喂水,喂糖,一系列骚操作下来,姜胜男才发现自己以前照顾顺手了,倒忘记了现在俩人不是夫妻了。
……
夜风拂来,带着一点初秋的凉意,很舒服。靠近村边儿的位置,一排简陋的红砖房,掩映在稀稀疏疏的树荫中,这里就是村里的知青点儿。
一间屋子大约有十来平米,墙壁上简单地刷了白灰,地面是青砖铺成,用芦苇吊了顶棚。
刚送走一波过来探病的知青,徐凤至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讨厌这种虚情假意式的客套,又不得不敷衍一下,维持面子情。
刚闭上眼睛没有五分钟,门儿又被敲响了。
李南扯着嗓子问了句:”谁呀?”
“是我,李南哥。” 门外传来林青青的声音。
李南给了徐凤至一个暧昧的眼神,两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调笑:”原来是林妹妹呀,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屋蓬荜生辉,快请进。”
林青青扬起脸蛋儿,朝李南绽放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低头一晃身进了屋。
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关心和心疼,三步并两步跑到徐凤至床前,眼圈儿红红的,“凤至哥,你好些了吧。”
徐凤至心里冷笑,真的关心自己,一下工就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偏算计着别人都看完走人了,才过来演给他看。
徐凤至撩起眼皮,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青青想坐在床上和徐凤至说会儿话,屁股还没挨住床,就听徐凤至说:“你有话站着说吧,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床。”
林青青睁大了一双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凤至,瞬间双眸就涌出了委屈的眼泪。
正准备起身躲出去的李南,被徐凤至这波骚操作惊呆了,操,太无情,太不懂怜香惜玉,也太不是东西了。
林青青低头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那里做错,惹得凤至哥你了,本来我今天还想着去供销社去买点儿水果罐头给你吃,可走了一半,路太黑了,我实在害怕,想着明天再去卖……”
不等她说完,徐凤至便打着哈欠打断了她的话:”我困了,希望你有点儿自觉,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林青青对男人无往而不胜,那遇到过这样的,再也待不下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李南追了两步,看她往女知青宿舍那边儿跑过去,脚又撤回来了。
关门,上锁,李南脱鞋上了床,脸朝向徐凤至,问:“徐凤至,你不会跟姜胜男假戏真做,真看上人家了吧。”
半晌,徐凤至才开口:“你就等着给我洗一年碗吧。”
沉默片刻,李南又说:“那时候,我其实就是看见第一次有姑娘拒绝你,觉得好玩儿,再加上兄弟我有点儿妒忌你,就用了激将法,跟你开了个玩笑。”
半天见徐凤至没理他,又继续说:“ 人姜胜男是个好姑娘,心好,人长得也好。你要是追到手又把人给甩了,我怕人姑娘受不住,要不你就别造这孽了,咱俩打那赌就此作废!”
又是一阵沉默。
“哎,给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我困了,别烦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你烦不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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