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医院拍了片子，万幸不是粉碎性骨折。
姜胜男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还是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赵武默默递上一块儿手帕，有些心疼，印象里的胜男一直是坚强硬气，泰山压顶不低头的，还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胜男接过手帕，胡乱擦了两下，强扯出一个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会儿姜胜利已经取了药回来，三个人出了医院，赵武看了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来钟了，几个人午饭还没吃呢。
正寻思去那儿吃点儿饭，忽然身后有人叫姜胜男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个骑三轮车的年轻男人。
“胜男，你这胳膊咋弄的呀？没打碍吧” 来人正是小饭店的刘猛。
自从有了姜胜男那几个菜谱撑门面，他那小饭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后来害怕树大招风，他只敢推出其中一个菜谱，做金字招牌，就这，每天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她老婆胆儿小，怕被查，无师自通地发明了菜品限量，谁知道歪打正着，越限，慕名而来的人反倒越多。
这可愁怀了小俩口，聪明劲儿都是被逼出来的，刘猛由给徐凤至送饭，突发奇想弄出一“外卖”的主意，每天骑着三轮车出去卖。
这样不但机动灵活，而且他的小饭店也不会那么招人眼球了，一举多得。
姜胜男就是他心中的财神爷，这会儿看见财神爷了，自然是热情无比。
又听说几个人刚看完胳膊，还没吃饭呢，死活拉着几个人往自己小饭店里去吃饭。
几个人刚一进屋，刘猛就冲里面喊：“春秀，胜男来了，赶紧把我新买那茶叶给沏上。”
姜胜利一头雾水，自己姐姐什么时候和这个小饭店老板这么熟悉了，上次来，还不这样呢。
赵武同样迷惑不解，看这小老板的架势，那儿是招待客人啊，完全是接待贵宾的待遇。
“哎，马上就来。”
里面传来一声清脆利落的应答，不一会儿，刘猛媳妇儿春秀满脸笑容地端着茶壶快步走了出来。
茶壶稳稳往桌子上一放，就看见了姜胜男胳膊上的石膏板，忙关心地问：“哟，胜男，这是胳膊伤着啦。”
姜胜男勉强笑了一下：“不小心摔了一下，没大碍。”
“那就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好好养着，别落下什么毛病。”
话音刚落，刘猛就凑过来，热情地说：” 胜男，我这儿中午才从黑市弄来的黄牛肉和大虾，你们先喝着茶，一会儿正好尝尝。”
说完又转头对春秀说：“秀，你来给我打下手。”
“刘大哥，你太客气了。” 姜胜男有些受不住对方的热情。
春秀接过话头：“胜男，这都是应该的，你可不知道，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有了你那几个菜谱，我们家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两口子跑去后厨忙乎，姜胜利才有机会开口问：“姐，什么菜谱，恩人的，咋回事儿啊。”
被刘猛两口子这么一搅和，姜胜男难受的心情被分散了一些，见胜利问自己，含糊其词地把上次的事儿说了一下，省略了给徐凤至送饭的事儿。
姜胜利眼睛一亮，忍不住说：“姐你这么能干，还心地好，长得好，徐凤至不光眼瞎心瞎，还不是东西，挖好坑诱你往里跳，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姜胜男半低着头，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攥紧，骨节隐隐发白，半天，忽然抬头冲姜胜利一笑，笑中带泪：“ 你说得对，徐凤至这泥潭我呆够了！”
赵武的身份不方便多说什么，默默端起茶壶，往姜胜男姐弟俩的水杯里加了一些热水。
这会儿春秀先端上来了一盘蒜蓉粉丝虾和几个凉菜，都是按姜胜男给的菜谱做出来的。
姜胜利看得直流口水，却听姜胜男说：“春秀姐，有酒吗？来两瓶。”
“两，两瓶——白酒？”
春秀看了一眼三个人，一个姑娘，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年轻人，怎么也不像是能干掉两瓶白酒的样子。
“嗯，两瓶。” 姜胜男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春秀不由看了一眼年龄最大的赵武。
赵武朝她摆摆手。
姜胜男执拗地：“我想喝。”
赵武无奈：“胜男，你刚伤了骨头，喝酒不利于伤口恢复，尤其你现在是急性期，是绝对不能沾酒的。”
姜胜男低下头，不吭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说：“我不是不懂道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难受，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们说，怎么会有他那样会演戏的人，他演得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赵武突然抓住姜胜男没有受伤的胳膊就往外拎，边走边冲姜胜利喊：“胜利跟老板说一声，我们有急事儿，让他帮我们包起来带走。”
“什么急事儿？”姜胜男不明所以。
赵武不搭理她，径自拽着她往旁边僻静的小胡同里带。
把姜胜男往墙上一推，一只手撑在她脖颈处，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直视……
“ 姜胜男，难受就对了，难受你才能记住教训！那么多人，徐凤至为什么就单挑你作践？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姜胜男别扭地去拽他的手。
“别动！听我说完。” 赵武语气凶巴巴地。
姜胜男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盯着赵武。
赵武脸色阴沉，口气不善，继续道：
“是因为你自己犯贱，你巴巴送上门儿任人家作践，是人是狼都还看不清，你就急着掏心掏肺了，送上门儿的美餐，你这会儿还好意思问为什么狼要吃肉？”
“不是的，我没有……” 姜胜男本能的反驳。
赵武冷笑着打断她：“你有，你就是犯贱，你才认识人家几天呀，你就上杆子给人包扎伤口，给人送吃的，这也就罢了，你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儿，还自告奋勇照顾人一晚上，要不是胜利去接你，怕是还不会回来……”
“别说了，你别说了……”
赵武不理她，继续道：“看见个好看的，就走不动道了，飞蛾扑火似的，你作为姑娘的矜持和骄傲都喂了狗了吗？你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想着男人尊重你？今天这一切，说白了，都是你咎由自取。”
姜胜男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显然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赵武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嘴里说出的话，却更狠：
“你不但贱，你还蠢，蠢得看不清自己的资本，徐凤至长得好，有文化，有心计，有城里户口！你呢？你有什么？他凭什么喜欢你？”
姜胜男的眼泪啪嗒啪嗒一连串儿的往下掉，赵武伸出大拇指，轻轻一抹，帮她擦去眼泪，道：“你想说，你有真心对吧，你的人都不值钱，你的真心谁又当一回事儿。”
赵武的话击穿了姜胜男心里最后一根精神防线，姜胜男腿一软，就要站不住。
赵武忙伸手将她拦腰扶住，知道刺激得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刺激下去，温声说：“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要总想着为男人赴汤蹈火，有本事就让男人为你赴汤蹈火，懂了吗？”
姜胜男，低着头，不吭声。
赵武苦笑，心说，跟我面前倒是自尊心强得很，到了徐凤至面前就不知道自尊自爱四个字儿怎么写了。
姜胜利听了半天墙角，暗暗朝赵武竖起大拇指，赵武这招儿太狠了，虽然嘴有点儿毒，但明显管用。
回去的路上，姜胜男走到姜胜利的自行车旁边，刚准备上车，姜胜利就叫唤：“姐，你坐赵武哥的车吧，我车胎快没气了。”
姜胜男刚想伸手去按自行车胎，姜胜利已经蹬上自行车跑了。
没办法，只好别别扭扭地上了赵武的车。
赵武不像姜胜利咋咋呼呼地，自行车骑得很稳，有坑洼的地方都会注意减速绕过。
两个人一路无话，快到家的时候，姜胜男蚊子哼哼似得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赵武半真半假地生气：“你不用跟我客气，小时候的情义，你可以不当回事儿，我却一直放在心里。”
姜胜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过了好半天，才说：“没忘，就是你变化实在太大了，有些不适应。”
赵武呵呵一笑，貌似随意说道：“要不说你就只会看脸呢，我的心从来没变过。”
姜胜男的注意力停留在了前半句，是啊，自己就是被徐凤至那张脸给骗了。
一进村儿，不少人都看见赵武驮着姜胜男回来，姜胜男想要下来，被赵武制止。
“别动，现在指不定多少人看你笑话呢，人敬人高，人踩人低。现在我就是你的挡箭牌，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你姜胜男是抢手货。没人要的女人不值钱，懂吗？”
“我不想利用你。”姜胜男低声道。
赵武：“你不想利用我，你高尚，是我犯贱，非要上杆子被你利用，行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听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