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萱正在牢房里面骂骂咧咧。
这一群没长眼的东西,是非不分,她只是去找个钗子,就把她抓进来了,还诬陷她是那杀人凶手。
十日后就是花灯节,到时候乔公子也会去,这些人现在把她抓紧来,到时候她还怎么见到乔公子?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牢房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两个身穿黑色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脸部线条锋利,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似乎能洞穿人心底的隐秘。
只是通身泛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敢接近。
方如萱没好气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若是她没记错,就是后面这位官差把她抓进来的,害她在这里苦熬了三天,活受了三天的罪。
她自小到大没吃过这样难吃的饭,也没睡过如此简陋的地方,更不用说这里偶尔从哪里窜出来的几只老鼠,更是让她吓得不轻。
在这里的几天,方如萱也从一开始的骄傲矜贵放不下面子,到后面的风姿全无,瘫坐在地上。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两个人所赐。
想到这里,她心中怒气翻腾,再看面前二人,只觉得看着碍眼。遂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二人。
闻昭看着闭着眼睛坐在一堆干草上的女子。
在这里的几日,她显然过的不如意,发髻微微有些凌乱,脸上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浑身散发出一股萎靡之气。
他淡淡出声,“方小姐。”
“干什么?”方如萱呛他。
这人难道是没长眼吗?
难道没看出来,她此刻心情很差,并不想理他们?
硬是往人面前凑,讨人嫌的家伙。
闻昭没有理会她的无理,“你说昨日簪子便丢了,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如萱怀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这两人没事吧,先是把她抓进来,然后又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况且这个问题她早就说过了,现在怎么又要问?
她闭上嘴巴没有坑声,她现在一看到这些人就来气,并不想说话。
见她不说,闻昭语气不善,“方小姐,这案子还有许多疑点需要你配合。否则的话,凶手一日不落网,你就只能作为嫌犯呆在这里。”
“你威胁我?”方如萱气急。
没想到这人看着一副人模人样,其实骨子里和他身后的那位是非不分的大人一样坏。
见她不说,就开始威胁,可偏偏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有一点说得却是没错。
若是凶手抓不到,她就只能在这里呆着。
她想到和善的周掌柜,周掌柜突然被人杀害,凶手却逃之夭夭,如果能帮他早日把凶手抓捕归案,也算是她能为周掌柜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想到这里,方如萱终于妥协,恹恹道,“酉时之前我的钗子便掉了。”
“酉时之前?”闻昭皱眉。
来的路上李盛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他。
死者是西街绣衣坊的掌柜,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戍时之前,照这样所说的话,方小姐是凶手的这个结论似乎也成立。
但闻昭总觉得哪里不对。
“死者是被人用金簪,刺破心脉而亡,伤口呈上刺状,根据绣衣坊附近的茶亭老板所言,昨日申时之后他只见到方小姐和她的丫鬟进去。”
别的不说,光是凶器是金簪,方如萱今日却主动来认领金簪一事便充满了蹊跷。
“或许这是他的障眼法也说不定?”李盛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是……
他的目光在方如萱那张赌气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样的一个任性骄纵的小姐,会亲自动手杀人,并且将凶器遗留在现场,事发之后还傻傻地扑上来找回金簪吗?
生怕此事不知道与她有关一样?
“方小姐”,闻昭盯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上面一丝一毫的表情,“你那日去绣衣坊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方如萱蹙眉,“我那日就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周掌柜把衣服拿出来,我觉得很合适,就付了钱走了,哪里有什么特别的事?”
她脑中苦苦思索,那日买衣服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简单,简单到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她喃喃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倒是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是啊!”方如萱点头,“当时还没下雨,天气还很热,那人却穿着一身蓑衣,头上戴了顶帽子。他人很凶,进来的时候撞了我一下,却连声对不起都没说,真是可恶!”方如萱抬手揉了揉肩膀。
她被撞的肩膀现在还疼。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方如萱将那个人记得格外的清楚。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闻昭问。
方如萱点了点头,“国字脸,眉毛很粗,眉尾处有一个刀疤,鼻梁有些弯,嘴唇很厚,大概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她狐疑地看闻昭一眼,“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非你觉得他是凶手?!”
她越想越有可能,抓住栏杆,看着闻昭若有所思的表情,语气快速地说道,“大人,那人是在我之后进去的。若论凶手,他才更有可能吧,毕竟我走的时候,周掌柜可还好好的呢。”
她并不是胡诌,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场无妄之灾,即使那人不是凶手,但若是找到他的话,也能够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闻昭回头看了李盛一眼,眼中似乎有审视和疑问,李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不知道啊大哥,茶亭老板说昨日只看见方小姐和他的丫鬟进去了,没见到过其他人。”
这话落到方如萱的耳朵里,她哼笑一声,“事情都没查清楚就把人抓紧来了,平阳县的官差倒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道平日里你们也是这样办案的吗?那就不知道你们办过的案子里,冤枉过的人有多少了?”
李盛被她说得脸上无光,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得疏忽,只垂下头去,不做辩解。
闻昭看着牙尖嘴利,讽刺得正开心的方如萱,沉声打断,“方小姐,我们还要去绣衣坊看看。至于你说得这些话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所以在此之前,只能先委屈你在这里呆着。”说完,便大步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方如萱皱了皱眉。
这两人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准话也不给她?
那究竟是信没信她?她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以后还能不能出去?
想到十日之后的花灯节,方如萱心急如焚,她准备了这么多,可不能因为这几个衙役的失误而全部毁了去。
想到乔公子,她再也沉不住气,望着前面的那个玄色身影,大声喊道,“喂!”
闻昭脚步顿住。
方如萱着急的声音传来,“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啊?”她似乎有些委屈,说道,“我还要参加花灯节呢。”
“我准备了好多天,你们现在却把我关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方如萱扒着栏杆,目光渴求的盯着前方的那抹玄色身影,说道,“大人查清我不是凶手之后,能不能早点将我放出去?”
“这是自然。”闻昭给出承诺,“若姑娘真的不是行凶之人,闻某抓到嫌犯后,会第一时间将姑娘放出去。”他顿了一下,沉声道,“但前提是,姑娘刚刚说得全部属实。”说完,便大步离开。
方如萱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松开了栏杆,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她双眼望天,现在她只盼望着,那位大人是个有本事的,能早日抓到凶手,将她放出去。
出了牢房,外面是炎热的暑气,李盛耷拉着头,颓丧的跟在闻昭身边,自责道,“闻哥,都是我不好。”
这一趟下来,他们又得到了新的证词。那位方小姐说,她走之后还有人进去,而那位茶亭老板却说自己当日只见到方如萱。
两方证词,孰是孰非,两人心中早就有了判断。
正如闻大哥所说,若方小姐是凶手,那她犯了案之后即便不逃之夭夭,也该躲起来才对,万万没有自投罗网的。
而方小姐不是凶手,那他李盛就是抓错了嫌犯。甚至因为他的疏忽,真正的嫌犯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是他给了嫌犯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闻昭并没有安慰他。
在他看来,每一次案件都不能像今日这样儿戏。若没有充足的证据,便随意乱抓人,不仅会让无辜百姓对县衙生出怨气,更会损害县衙的清名。
他淡声道,“下次再犯,逐出县衙。”
这是很高的惩罚,像他们这些终日在县衙中打转,只能够维持县衙治安的人,被逐出县衙后往往没有什么好去处。
想到以前的日子,李盛心中一紧,弯腰低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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