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电话过来，是因为你的任职地点已经确定下来了吧。”

“嗯。”

“你被派去了哪里？”

“警视、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

被咬到的舌头还有些痛，但真理就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从舌尖传来的痛觉一般。

她的身体站得笔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还算不错。”琴酒说。

“——诶？！”真理发出了惊叹声。

“不是反话。并非安慰。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无比了解真理的琴酒，直接将真理已到嘴边的问句给压了回去。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琴酒轻笑了一声：“真理，你以为隔着手机，我就听不出你在撒谎了吗？你知道，我最讨厌欺骗。”

真理靠着房门迅速向下滑落，屁股在毫无东西阻绝的情况下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的腿有些发软。

因为她确实欺骗了琴酒。

她不能说自己有苦衷，但她也确实不想告诉琴酒自己的真实想法。

毕竟“大哥你的头是不是在哪里被撞到了”，这样的想法光是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真理就已经觉得自己侮辱了琴酒，需要跪下道歉。

要她说出口，还不如让她从日本划船到美国！

“大哥英明神武！大哥明察秋毫！大哥说得都对！但……我能请求大哥不要问我我究竟在想什么吗？”

“不行。”

真理见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只能在做好心理建设后，眼睛一闭，咬牙将自己毫不敬重琴酒的想法说出口。

“就只有这个？”

“就只有这个。”

得到肯定答复的琴酒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听伏特加说起你最近处理事务的方式，我以为你的进步是全方位的，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几项被你落下了。”

说到最后，琴酒的声音不小心泄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理敏锐地察觉到了，因此她愣了一下。

“落下几项好像是件好事？”真理小心翼翼地问到。

琴酒再次开口时，那丝令真理好奇地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算好，也不算坏，因为它们无足轻重。”

“无足轻重，这样啊……”至少真理知道自己没有犯新的错误。

“所以总体而言，我对你这段时日的表现很满意。”

刚才琴酒对真理被派到搜查一课的评价是“还算不错”，现在对她的整体表现的评价却升至到了“很满意”。

对过程的评价，大过了对结果的评价。

而如此进行评价的，却又是以结果为重的琴酒。

这是琴酒的温柔。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幸体会到这份温柔的人，至少现在只有我跟伏特加。

真理说不出自己现在的究竟如何。

她开心于自己在琴酒那里依旧有着特殊的地位，却又难过于自己再次意识到自己拥有特殊地位的途径。

是的，我是有进步，伏特加、大哥……甚至对我真实身份毫不知情的松田前辈他们，都认为我有进步。

但是——

“我对自己很不满意。”真理将出世开运御守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前，“我还是无法真正地帮助到你。”

琴酒颇为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你怎样才能真正帮助到我？”

“进入能够获取到更多机密文件的部门。”

“比如？”

“公安？”真理不太确定地问到。

“真理，你该不会以为像公安这样的重要部门，你进去了就能接触到机密文件吧。”琴酒举了个例子，“之前贝尔摩德曾易容成公安的人，在她翻开文件的时候，她被逮了个正着。”

真理抓错了重点，着急地问道：“这个之前是指多久之前？贝尔摩德现在还好吗？”

“是三年前，贝尔摩德可不是菜板上的鱼。不过她逃出来还是废了一番功夫，还差点被公安的人收集到了她的指纹信息。”琴酒顿了一下，“就算你成功进入了公安，你认为你盗取文件的时候能够平安无事吗？”

真理只思考了几秒，便得出了答案：“不会。我最多只能保证自己能逃出来。”

“然后指纹等真实信息，全部非常大方地留给了公安。”

“非常抱歉，我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没有全方面地考虑问题，完全被个人情感所左右……”

琴酒出声打断了真理的检讨：“我并不是为了批评你才说出刚才那番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于卧底而言搜查一课并不是一个差的去处。”

真理小声地说：“我明白了。”

“而且如果左右你的个人情感，是指想要真正帮助到我的这份心情，其他有所忧虑的高层也可以放心下来。”

“放心？”

琴酒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你不会叛逃。”

“我怎么可能会……叛逃。”

真理骤然提高了音量，却又很快用手将嘴巴捂住。

这一中途发生的变化，令她保证的可信度直接降为零。

但琴酒信了，并略带赞赏地说道：“没错，隔墙有耳，你确实该小心一些特定词汇从你口中说出。”

真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在亡羊补牢啦。”

“只要成功补上就没有问题。”这个时候的琴酒又回到了他的往日常态——也就是结果至上上面，“如果一个人没办法补成功，就来找我和伏特加。”

“我会尽量一个人解决，但到了真的没办法的时候，我也会及时找你们，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嗯。还有……”

突然跳出来的新电话，令真理紧张但快速地打断了琴酒的下一个议题：“大哥，剩下的事我们等一会儿再谈吧，我这边又打进了一个电话。我怕让对方等久了，会引起他的怀疑。”

如果可以，真理也不想中断与琴酒的对话。

毕竟好不容易（虽然之前的不容易大多是真理自找的），谈话的氛围才变得轻松。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屏幕上方所显示的打入电话的人是松田阵平。

真理担心自己跟琴酒聊尽兴后，转头再跟松田阵平通话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想法漏出那么一两分。

松田阵平不是普通人，他是真的很擅长根据讯息找出真实答案！

“好。”

简单说了一个字后，琴酒主动挂断了电话，令真理的负罪感不至于因为强势挂断大哥的电话而继续往上攀升到顶峰。

真理呼出了一口气，接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

“松田前辈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房子？啊，这个问题我确实完全没有考虑过……”

***

伏特加在书房门口那一小段走廊来回踱步。

他这样锻炼身体的方式已经坚持了十分钟，他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效果，但他的头已经开始有点犯晕了。

不过伏特加仍没有放弃。

他放弃了还怎么偷听大哥和真理的对话！！！

虽然因为手机没打开扬声器的缘故，伏特加只能听到琴酒的声音。

但因为真理实在太好懂，根据琴酒并不复杂的说话内容，伏特加能将真理所言推测出来个七七八八。

真理撒谎了。

真理撒谎的原因很有趣。

真理的情绪因为自认为没办法帮上大哥的忙而低落了。

真理被大哥安慰成功了。

然后……然后没声了？！

伏特加觉得很不对劲，毕竟没声前的最后几句，分明表明大哥还有事情要谈。

难道是他不能听的事情吗？！

伏特加纠结了两秒，最后还是抱着“涉及真理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心情，选择了将自己的脑袋探进书房，没有一丝防备的，与琴酒来了一个“亲密”对视。

“哈哈哈，大哥，下午好啊。”伏特加一边尬笑，一边重新站直了身体，光明正大地踏入书房的区域，毕竟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表面通话已经结束。

“下午好——你跟真理的开场白倒是如出一辙。”

闻言，伏特加的笑容变得真心实意起来，他颇有几分骄傲地说道：“毕竟我跟真理很有默契嘛。说起来，大哥你跟真理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吗？”

“没有。”

“咦？”伏特加不由自主地瞅了几眼已经黑屏的手机，“那你们怎么结束通话了？真理那边是遇到了枪击、爆炸还是火星撞地球？”

琴酒淡淡地瞥了一眼伏特加：“如果是火星撞地球，我们这边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伏特加搬了个椅子，坐到了琴酒旁边：“一不小心说顺口了。所以真理那边到底是枪击还是爆炸？”

“是真理认识的一位男性也拨打了她的电话。”

伏特加差点没从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摔下来：“就这？！就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男的真理就结束了与大哥的通话？！！”

“多半对方也是警察。真理本来到现在为止也不擅长藏匿自己的情绪，她小心谨慎一点完全没错。”琴酒对此的反应就比较平淡。

“但是……唉……还是没法相信。毕竟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一个真理其实连交际都不需要交际的男性，竟然就为了他挂断了大哥的电话。这样不是显得在真理心中，大哥不如对方吗？！”

琴酒面无表情：“伏特加。”

“怎么了，大哥，我们需要找出那个人把他干掉吗？”伏特加激动地说。

“你暂时不要说话。”

伏特加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及时老实闭嘴的好处是，在真理过了一小会儿又将电话打回来的时候，伏特加终于不用在书房门口光明正大地偷听，而是升级成了待在书房光明正大地听，并且他还跟真理打了个招呼。

但升级带来的喜悦，并没有抵消掉伏特加听到真理后续拒绝掉琴酒提供的住处的悲愤。

“住大哥买的房子可能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主要是时机不太对，在刚刚那通打进来的电话中，我才承认了自己完全忘记毕业后要自己租住房子这件事。并且也答应了，过几天要跟对方一起去看房子。”

为真理挑选房子这件事主要就是由伏特加负责的，他一共挑了四套位于不同区域的房子，便于真理在不同部门上下班。

但现在，真理连了解都没有了解，就拒绝掉了。

错的当然不可能是真理，错的绝对是真理口中以含糊的“对方”相称的那个男人。

又是那个男人！！！

伏特加发誓，真理跟那个男人去挑选的房子，绝对就没有那么好的隔音，方便她自由练习格斗术；也绝对没有那么良好的视野方便进行狙击。

“大哥，我们真的不打算干掉那个人吗？真理还从来没有如此果断地拒绝过我们对她提供的金钱支持。这样不是显得在真理心中，我们两个在加上一套房子，都比不过那个男人……”

“伏特加，你暂时不要说话。”

琴酒对伏特加再次下达了命令。

松田：一通电话，为黑衣组织省下一套房

这不比他在黑衣组织公款吃喝的两位基友，对组织贡献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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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警校时期的第十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