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彻满是怒意的嗓音, 宫人一时间被骇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xinghuozuowen
“殿下息怒!”
闻着空气中呛人的烟味,高彻第一反应是锦绣以及其他宫人阳奉阴违, 私底下违抗他的命令,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他们根本没有听从他的话,给鹿呦宫里也用上银霜炭!
一想到如今,竟然连府里的下人都看碟下菜,见他失了势,便连他的话都不听了,高彻心里的怒意如同狂浪一般。
“说!是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故意违抗了我的命令!”高彻怒极,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那双眼睛却仍像是暴雨来临, 一张脸阴沉沉得布满黑云, 狠狠抽动的两颊更是显出了他心里激动的情绪。
跪在地上的宫人哪怕知晓如今的高彻失了势,瞎了眼, 相当于废人。但听到他勃然大怒的声音, 还是一下子想起了高彻以往的威势。他浑身颤抖,哪里敢担下“违抗命令”的罪名。
他赶紧连声为自己辩解,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砰砰砰的磕头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宫人一边磕头, 一边慌神, “殿下,真不是奴等故意克扣鹿姑娘的银霜炭。”
实际上, 这段时间殿下恍恍惚惚, 不大理睬府里的事,根本不晓得如今管着整个燕王府的就是鹿姑娘本人。他们哪里有这个本事去克扣鹿姑娘的炭火!
“其实是……”宫人吞吞吐吐, 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是什么?!”高彻的声音已经不像刚得知炭火被调换时那样暴怒了,但平静下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冷厉, 反倒比方才暴怒之时更让人听着害怕。
宫人一哆嗦,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其实是鹿姑娘自己要求不用银霜炭!”
这话一说出来,后边的话就好说多了。宫人竹筒倒豆子,索性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库房里早就没有多少银子了。”
原先还在因宫人不听话而震怒的高彻,猛地一震,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记。他站着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没有银子?!
缺钱?!
高彻金尊玉贵的前十七年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整个国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后宫独宠的贵妃独子,从来只有别人求着他收钱的份,哪儿会有钱不够花的情况。
高彻心里忽然觉得着实可笑。如今的他,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开始要为五斗米几块炭而烦恼!
跪在地上的宫人并不知晓高彻此刻心里升起的对自己厌弃之情,他还在继续讲。
“府里银子不够,外边的银霜炭实在是贵,而且上等的银霜炭还不好买。鹿姑娘宁可自己用下等炭火,也要保证二殿下那边银霜炭足够。”
高彻藏在衣袖里的手陡然握紧,他想起自己院子里整日不熄的银霜炭,一时间对自己的厌弃忽然间变为另一种复杂情绪。
鹿呦她……
她到底为何会做到这一步。这并不是高彻第一次生出这般困惑,只不过以往都被他刻意忽略了。被父皇厌弃,失了势,穷困潦倒,如今的他,还有什么值得旁人图谋的。和这些被迫只能来伺候他的宫人不同,鹿呦实际上是自由身,她完全可以离开自己这么一个落魄亲王,抛弃自己这样一个拖累。
她到底为何一直留在燕王府,殚精竭虑,对自己这般好?
高彻闭上眼,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但却不敢去想。
……
鹿呦离开后厨,去到高彻院子时,只看到高彻如往常一般,坐在院子门口望着外边。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仍是一副在赏雪的模样。
“殿下,您今天气色不错。”鹿呦笑眯眯地走到高彻身边,声音里带着轻快和温柔。
高彻看不到鹿呦,脑中却忽地浮现出一道清丽温柔,带着笑意的少女身影。他微微抿唇,一阵幽幽的淡香窜入鼻尖,下一秒,他便感觉到盖在腿上的毯子被重新扯了扯,原本会漏风的地方,现在连一丝风都灌不进来。
现在的高彻,已经渐渐熟悉了鹿呦的亲密举动,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因为她的靠近而身体僵硬。
傍晚的清雪莹莹生冷光,那银白的光芒倒映在高彻那张清俊的脸庞上,显得他犹如出尘的仙人,清朗皎洁无双。
鹿呦后退一步,凝视了着高彻的脸庞,心里头满是满足和喜悦。
“殿下,我给你念书吧。”
鹿呦从宫人那里听说过,往日里,高彻一般会替皇帝处理一些事务,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去骑马射箭,有时候则会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毓清宫书房里,搜罗了不少上好的笔墨纸砚。这些笔墨纸砚,一部分放在库房里,另一部分如今就放在高彻房间里。
然而,如今瞎了眼睛,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看书练字,高彻都做不成了。他如今做得最多的,就是站起来主动摸索着练习独自一人走路。靠着高彻的不懈努力,他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在他的院子里行走了。
但这两天下了雪,高彻无法练习,只能坐在椅子上无聊度日。
鹿呦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高彻的反对,便笑眯眯走到房间里的书桌旁,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到高彻身边,柔声替他念起书来。
听着耳旁柔柔的念书声,高彻缓缓闭上眼睛。
这几日大雪不断,鹿呦虽然忙着做她的药膳生意,但也没忘记往高彻院子里跑。她一有空,便去给高彻念书,陪他说说话。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和高彻说了一声后,便走到他房间里的书桌旁,打算从书架上抽一本书。
鹿呦拿起先前念了一半的书,转身刚想往外走,无意间扫过高彻的书桌后,身体忽然定住了。她蓦地转身,仔细看了一遍高彻的书桌,发现果然少了一样东西。
高彻书桌上原先摆着一方砚台和一块墨,极为珍贵,据说是前朝制墨大家所制,小小一指长的墨块,价值千金!
然而此刻,那方砚台和那块墨都不见!
鹿呦第一反应是府里遭贼了。但下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如果当真是贼,为何只偷这么一块墨和一方砚台。
高彻房间里还有不少价值连城的摆件玉雕。
如果不是外贼,那莫非是内贼?
盯着那空了一处的桌子,鹿呦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若是有宫人仗着高彻看不见,手脚不干净,故意偷走那么一小块墨块和那一方砚台也是有可能的!
不动声色地回到高彻身边,鹿呦没有将少了一块墨和一方砚台的事告诉高彻。她知晓高彻其实心高气傲,如果让他知晓手底下的宫人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恐怕会让他震怒不已。
鹿呦语调和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给高彻念完书。
然而,从高彻院子里离开后,她却第一时间叫来了先前在高彻房间里伺候的宫人。
宫人一进门,便看到往日里笑意盈盈,脾气极好的鹿姑娘微微沉着脸,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到响动,鹿呦抬起头来。看到走进来的宫人,鹿呦并没有冷声质问,而是笑着问道:“我今日发现殿下房间里少了一方砚台和一块墨,你可知晓它们去哪儿了吗?”
宫人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麻烦大了。握紧手掌,他低垂下头,“奴不知晓。”
鹿呦虽然声音温和,仿佛只是简单问问,但实际上,一直关注着宫人脸上的神情。对方掩饰得不到位,她一眼就看出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心虚。
从椅子上站起来,鹿呦走到宫人跟前,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李公公,你当真不知晓那些东西去哪儿了吗?”鹿呦摇摇头,仿佛失望至极,“我向来信任你,才让你去伺候殿下。没想到……”
鹿呦声音里并不严厉,然而听在宫人心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半点不比前些天二殿下发怒时给他的压力小。
站在他跟前的鹿呦叹了口气,“李公公,殿下毕竟是皇家之人,太子殿下向来敬重二殿下。如何能容忍宫人欺到殿下身上来。李公公,你晓得的,我向来心善,实在不忍心将这件事告知二殿下。”
事到如今,李公公哪里还敢隐瞒。他下意识扑通一声跪在鹿姑娘跟前,“鹿姑娘,东西真不是奴拿的!”
“是二殿下命人拿起卖掉了!”
李公公只说了这一句,鹿呦心里却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相信李公公还没这个胆子敢说谎。实际情况如何,她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高彻让人去卖掉了?
高彻为何让人去把那方砚台和墨卖掉了?!这可都是他心爱之物!
莫非,他是知道了什么?!
鹿呦摇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他这样的人,性子高傲,就算知道了什么,恐怕也不会放低身段来做这种事。那他是为何变卖了物品。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惴惴不安的宫人,“那也是殿下让你瞒着我的?”
李公公没敢多说,只能点了点头。
鹿呦瞧出李公公脸上的几分惧色后,并未强行逼着对方将所有事情通通告知她。她并不需要也并不想和高彻争夺在下人中的权威地位。
只是,她心里到底放不下高彻为何要变卖砚台。
忍了又忍,她还是去了高彻院子里。
高彻院子里,一身紫色镶金边的锦衣将高彻衬得越发贵气。他坐在椅子上瞧着窗外,眼神淡淡。
鹿呦从外边进来,见状,忍不住脚步一滞。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没有人会将这样的高彻认作双目失明、腿脚不便的盲人瘸子。
鹿呦蹲在高彻脚边,替他理了理歪掉的毯子,又从一旁的暖炉里取了一小块炭装在手炉里,塞到高彻毯子里。然后才望着他的脸,轻声询问,“殿下,您为何卖掉那块墨和那方砚台?”
高彻不料会听到这么一句话,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猛然收紧,身体一僵,连下颚都紧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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