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公子！霍公子！你不能进去！”

鹿呦站在高彻屋子里, 正在和高彻聊天，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宫人喧闹之声。xiashucom

听着声音有些不对, 鹿呦微微蹙眉，朝高彻说了句她出去瞧瞧后，便快步走出了门。

一走到院子里，外边喧闹嘈杂的声音越发响亮，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鹿呦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就见刚走不久的霍嗣成满脸冷怒之色，带着人步履匆匆闯进来。

燕王府的宫人迈着急促的步子, 跟在霍嗣成身边，竭力想去拦住他, 却被他身边的护卫们阻隔在外, 根本无法近身。

“霍公子，您不能进去！”宫人们担忧又焦急, 嘴上不停说着。

霍嗣成神情冷厉, 猛地挥开试图拦住他的宫人，声若雷霆, “滚开！”

霍嗣成来势汹汹的模样, 令鹿呦瞬间脸色一变。她下意识挡在门口, 一双往日里柔和温情的眼眸，此刻结满了冰碴子, 厉声呵斥道：“霍公子, 此处乃是燕王府！你带人擅闯入燕王府，是不将皇室威严放在眼里？！”

冷笑了一声, 霍嗣成轻蔑地看了眼鹿呦，“让开！”如果不是知晓高彻早就在陛下那边失了宠，贵妃最近也沉寂下来, 被陛下厌弃，连昔日威名赫赫的颜家，如今也大不如前，他又怎么敢带人闯进来！

见自不量力的鹿呦没有让开，而是一心要拦住他的去路，霍嗣成嘴角一撇，唇边深深的法令纹让他显出几分阴鸷，“既然你不肯让开，那就别怪我了！”

霍嗣成说着，伸手朝鹿呦猛地一推，毫不客气要将她推到一旁。

眼看鹿呦即将被推倒在地，一只手紧紧抓住鹿呦胳膊，稳住她后退的步子。

鹿呦往后一瞧，只瞧见高彻紧紧绷着的下颚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高彻神情肃穆。

“你怎么出来了？”鹿呦往前一步，退出高彻的怀抱，朝着高彻小声问道。

高彻没有回答，他抬头顺着声音看向霍嗣成，一双眸子黑漆漆的，似是透不进光芒一般。

面对高彻的目光，霍嗣成下意识心里一滞，生出几分畏惧。往日的二殿下有多威风，人尽皆知，整个京城，就没有人敢和高彻对着干！然而，一回过神，他便瞬间想起高彻早就已经瞎了眼睛，不再是昔日那个威风凛凛、权势滔天的二殿下了！

霍嗣成心里越发恼怒，他往前一步，狠狠盯着高彻，直呼其名，怒声骂道：“高彻！你还以为你自己是以前的二殿下吗？你如今瞎了眼睛，失了盛宠，被赶出宫里，成了这么个废物亲王，你还自以为是个什么劲！”

高彻冷着脸，“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看着高彻那副冷漠倨傲的模样，霍嗣成心中怒火越烧越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高彻如今就是个失势的废物，他还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傲气十足！一种难言的嫉妒在霍嗣成心头高涨。

霍嗣成气得破口大骂，半点世家公子的风度都顾不上了。

然而，哪怕他使劲骂高彻是个废物，是个无能的家伙，都不见高彻脸上神情有太大的变化。就仿佛是他在唱独角戏一般。在高彻冷静的态度下，他反倒像是个跳梁小丑。

心里冒出一股邪火，霍嗣成握了握拳头，再也忍不住。

鹿呦原以为霍嗣成这回会想之前那次一样，骂够了之后，便自己离开。

不料，已经气红眼的霍嗣成骂声忽然一停。他朝左右两边带来的护卫看了一眼，使了个颜色。

跟在霍嗣成身后的护卫一下子散开去，将宫人和她自己都一下子拦了出去。

鹿呦被人拧着胳膊，被迫往外走。她试图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身边两名护卫。

“放手！”

身边两名护卫面无表情，仍旧坚持着原先的动作，抓着鹿呦往外走去。

鹿呦回头，就见霍嗣成握紧拳头站在高彻对面，脸上带着一股狠意和一股期待。

“殿下，小心！”

鹿呦话音刚落，霍嗣成的拳头正好朝着高彻脸颊打去。

听着耳旁的破空声，高彻下意识一偏头，避开霍嗣成的攻击。他一直神情未变的脸上，终于显出不一样的色彩，“霍嗣成，你是打算造反吗！”

高彻厉声呵斥道！

“造反？！”霍嗣成冷冷一笑，“我只是想和二殿下你切磋切磋武艺而已。”他停顿了一下，话语里满是讽刺，“我记得二殿下先前可是很喜欢和人切磋武艺的呢！”

他话还没说完，一拳头又冲着高彻打过去。

被拦在一边的鹿呦见状，脸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一句小心脱口而出。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高彻的听觉十分灵敏。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耳旁的破空声，再一次避开霍嗣成的拳头。

连着两下攻击都被躲开，霍嗣成不怒反笑。第三次，他一边出拳，一边抬腿朝高彻猛地一踢。

高彻躲开霍嗣成的拳头后，立刻反应过来霍嗣成脚上的攻击。他下意识往旁边一跨，想要避开霍嗣成踢过来的腿。

然而，高彻忘记了，自己左腿有伤。微微跛的左腿成了拖累，让他躲开后身子稍稍晃动了一下。

捕捉到高彻一瞬间的破绽，霍嗣成眼睛一亮，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连着几下，快速出腿，飞快攻击高彻下盘。

果然，没几下的功夫，高彻便躲闪不及，被霍嗣成狠狠踢中小腿。

原就带伤的左腿被猛烈一踢，高彻闷哼一声，下意识腿一弯。不等他稳住身子，霍嗣成就乘胜追击，将高彻彻底打倒在地。

高彻本来就看不见霍嗣成的进攻，如今摔倒之后，一下子乱了节奏，被霍嗣成占了上风。

霍嗣成好不容易把高彻打趴下，心里痛快极了。他丝毫不留情，朝着摔倒在地上的高彻拳打脚踢。原先还存着的几分理智，在快意之中渐渐消散，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红了眼睛，脸上也布满兴奋狂热激动的红晕，似是陷入疯狂一般。

被打倒在地的高彻，不肯服输地握紧了拳头，一次又一次试图抓住机会爬起来。然而，每一次，还没等他起身，就再次被霍嗣成抢占先机，压制住。

“殿下！”

被拦在一边的鹿呦急得不行，她一次又一次想要朝高彻扑过去，但全都被身边的护卫牢牢拦住。

“霍公子！万一陛下知道今天的事，你敢承受陛下的怒火吗？！”

霍嗣成停顿了一瞬，理智有一瞬间的回笼。但望见地上狼狈不堪，正试图爬起来的高彻，那刚刚回笼的理智再一次烟消云散。他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

高彻捏紧的拳头，一把抓住霍嗣成的鞋子，手臂狠狠用力，抵住霍嗣成，不让他踢到自己。

他一边和霍嗣成僵持，一边咬着牙，吃力地挤出声音，“阿呦，出去。”

“殿下！”一双杏眼中满是焦灼的鹿呦愣了一愣，下意识喊了一声。

“我让你出去！”高彻大喊一声，同时手上一用劲，猛地一掀。

霍嗣成迫不得已退后两步，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体。趁着这个空档，高彻一边抓住机会试图站起来，一边再次朝鹿呦喊道：“出去！”

谁都可以站在院子里，唯独鹿呦不可以。他不想让鹿呦看到自己在霍嗣成手下束手无策的模样。

鹿呦用力抿着唇，唇瓣失血而泛白，她深深望了高彻一样，转头朝外边跑去。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她就不看。

然而，一跑到院门口，鹿呦便没有再往外走了。她站在院门口，死死咬着牙，紧紧盯着院子里的高彻，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引起高彻的注意。

事实上，此时的高彻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听鹿呦是否真的离开了。

高彻刚起身，霍嗣成就猛地一脚踹过来。

相比之前，此刻的霍嗣成脸上阴郁与狠厉之色更盛。一想到方才，自己竟然被一个瞎子制住，还差点被他掀翻在地，霍嗣成心头就格外恼火。克制着他最后一丝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一脚踩在高彻背上，用尽全身力气，让他翻不得身。

一双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

你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狼狈不堪的模样吗？我就偏偏要让你丢尽脸面！

“你看你，你如今就是个废物！”霍嗣成一边用力踩着高彻后背，一边语气尖酸刻薄嘲讽，使劲奚落高彻。“昔日你身边到处都是护卫，将你保护得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近身。现在却被我轻松踩在脚底下！”

“二殿下呀，二殿下。你以前说我是绣花枕头，练得是中看不中用的功夫，偏偏今天就是我把你牢牢踩在脚底！”

霍嗣成对高彻的不满嫉妒与忌恨，不仅来源于心爱之人对高彻的另眼相看，更来源于多年前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怨。

当然，比起霍嗣成始终对当年被高彻嘲讽一事念念不忘，怀恨在心，高彻根本就没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霍嗣成最讨厌的就是高彻那副傲慢自持的模样。他一脚踩上高彻昂起的头颅，踩在他后脑勺上，极尽羞辱，“二殿下，真该让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陛下不要你，贵妃娘娘也不要你这个儿子。”他瞥了一眼站在门边，死死咬唇的鹿呦，嗤笑一声，俯下身凑到高彻耳边，“你觉得，你在意的那个姑娘，看到你这幅模样，还会喜欢你吗？她现在，就在门口看着你呢。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嫌弃。”

高彻正在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

霍嗣成见状，终于大笑起来，“你求我，只要你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

院门口，鹿呦死死咬着唇，眼眶泛红，泪光闪烁。此刻的高彻，满身狼狈，那张最令她着迷的脸庞上，也沾了泥，不再光鲜亮丽，然而她却丝毫不觉得幻灭，反倒越发痛心。

高彻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跪下。

果然，之后哪怕霍嗣成再怎么羞辱，再怎么拳打脚踢，高彻都没有求过半句，也没有如他所愿，跪下来求他。

发泄够了之后，霍嗣成终于抛下高彻，带着人扬长而去。

被留在院子里的年轻男人，一身衣袍浸染着雪水，沾着泥泞，狼狈不堪，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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