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桑白不敢来扶他,因为小姐没有发话,他就不敢去扶。
青葵躲在屋子里,她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女主来将他带了走,所以她就一直躲在楼上听下面的动静,终于听到女主走了来。
殷灵其实是过来见青葵的,因着这几日她一直叫颜都给自己送各种东西,所以她现在身体刚好点,就想过来感谢一下她,却不想见到了这样一幕。
她连忙跑过去将颜都扶了起来,他此刻浑身都是伤,血水从衣袍里渗出来,额上冷汗淋漓,发白的唇一直紧抿着,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山茶花,好不凄美。
她着急道:“颜都,你没事吧?”
她喊住旁边发愣的桑白:“快过来帮忙。”
桑白愣了片刻,还是拔腿跑了过去,终究是于心不忍,大家都是奴才的命,万一下次遭到毒打的就是自己呢?那个时候会有人来救他一把吗?
他冲了过去和殷灵一起将颜都扶回了他的房间,他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一身的鞭伤,鲜血浸红了黑袍,而他一张脸白得惨不忍睹。
“薛小姐为何要打他?”殷灵稍微一思忖,就知道这是谁打的。
“这……因为他惹小姐不高兴了。”桑白慢吞吞答。
殷灵沉下嘴角,未再多言,薛青葵每日派人给她送各种东西,她自认为她心地是善良的,至于为何要打人,这就令她不明白了。
“殷姑娘,你先回避吧,我给他上药。”
“好。”
殷灵去到了外面,可是却没有离开,等到他上完了药后才进来。她进来看到颜都已经醒了过来,目光清幽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又覆下。
她走到了他的床边,盯着他关心地道:“颜都,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去和薛小姐说情。”
颜都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处,好像没有灵魂般。
殷灵又看了眼被放于他床头的银月弯刀,问道:“这把月破神刀,你可有感受到里面的龙魂?”
他终于抬起了眼皮来,眸色不解。
殷灵拿起了那把刀,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解释道:“这把弯刀乃龙族圣物,里面蕴藏着上古神龙之魂,拥有着劈山裂海的神力,普通人可使不了它,为何你可以使用?”殷灵探过,他的身上并无龙的气息,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让她感到很失望。
颜都并没有回她的话,她又问:“这么厉害的武器,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颜都听后没什么反应,沉声道:“小姐赐的。”
“薛小姐给你的?”她很惊诧。
薛青葵不是不喜欢他吗?时不时就踢打辱骂,怎么会将这样珍奇的武器送给他?
“嗯。”颜都点头答,可是心中却在讽笑,这哪里是她赐的,根本就是他抢来的好吗?她原本是打算将这把刀送给她的心上人祝长诀的。
殷灵在这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她去了明月阁见青葵。
青葵知道她来要说些什么,她听得并不专心,直到她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天已经这样晚了,她该就寝了。
她扑到软绵绵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冒出颜都那个冰冷的眼神,那个阴暗的笑。
最终,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下了床出门。
她悄默默来到了颜都的住所,她给他找的房间左右都没有住人,因为怕别人发现他是个傀儡。
她听了会儿,屋里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推开了房门,屋内的人在门开的那一刻倏然睁开了眼睛来,可是看到是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时,又将眼睛闭上了。
他心中惊讶,她怎么来了?
青葵把门关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见床上的人正在熟睡,月光从格栅窗洒进来,将他那张脸照得更加惨白了。
她心里很愧疚,在床前静立了许久。他的棉被滑下,上半身都没盖住,身上只着了一件玄色单衣,她担心他的伤口,来时还又捎上了一瓶药。
她轻轻地捻起他的袖口,苏缎布料十分的滑,她紧张地将其慢慢往上拉,露出他的干净手臂来。她先前打的位置大多都集中在胳膊处,后背也有被误伤到。鞭子打人是极痛的,即使她已经在控制力道了,可是由于系统的不断提醒,她不得已还是将他伤了这么重。
她看到他的洁白长臂上斜躺着好几条血痕,虽然已经上过一次药了,可是那些伤痕仍旧触目惊心,红得刺眼。
她拧开药瓶盖,又再给他上了一遍药,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多伤,明天还能起来吗?
床上的颜都内心很惊诧,他的小主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为何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先前那样残忍地毒打他,现在竟然大半夜偷偷摸摸潜入他的房间来给他上药?
她究竟是有病,还是脑袋傻了?
既然如此,他决定戏耍一下她。
青葵正在专心地给他上药,却突然被他抓住了腕骨,她吓得一声惊呼,以为他醒过来了,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的脸。
可是他却并没有睁开眼睛来,而是轻声开口:“小姐,我好疼……”
“??”
他的声音好软,听起来就像个可怜的孩子在外面被人给打了,跑回家向娘亲告状。
她的心立即就跟着软了下来。
她轻轻地哄他:“那我轻点儿。”
接下来她的动作就更轻了,如羽毛一般,在他手臂上轻抹。药膏的凉意浸透两人的皮肤,让两个人都沉浸在了这样静谧的夜中。
她给他两只手臂都上完了药,可是他的那只手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她哄他道:“把手松开。”
可是他却没有松开,而是又说了一句:“小姐,还是好疼……”
“嗯?哪儿疼啊?”
他说:“全身都疼……”
“啊?我刚刚不是给你上过药了吗?怎么还疼啊?”她很担忧地问,说着便站了起来,打算脱掉他的衣裳,“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
颜都一听,眉峰颤动,立即开口道:“小姐,是心口疼。”
“啊?”
她这下更忧心了,伸手去挑他的衣领:“那给我看看你的心口,我记得我刚刚没打着这里啊?怎么会痛呢?”
他一惊,忙睁开了眼睛来,去阻止她的手,心说这姑娘是不是傻?心口疼当然是心里疼啊。
他道:“小姐,我说的是心里面疼。”
她怔住了手,对上他的眼球,他的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光,让她很是心疼。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阿颜,你是不是因为我打了你,所以心里面才疼的啊?”
她明明知道是这个原因,却又问了一遍,仿佛问出来就能够减轻一点心里的愧疚一样。
“我心里面疼是因为小姐不喜欢我送的蚕,不仅不喜欢,小姐还要杀了它们。”他很委屈地说着。
“我哪有要杀了它们啊?我不是不喜欢它们,我只是害怕它们。”她嘴唇一翘,“你要是喜欢那些蚕,那就把它们留下来好好养着,养到它们化成飞蛾的那天。”
他抬起眉梢,说:“那小姐……你养?”
“???”
她面色一僵,为了让他高兴,嘴唇动了动,说:“好……我养,我养就我养。”
反正她是不可能自己养的,要养也是让桑白桑墨帮她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可能是为了赎罪,可能又是害怕他继续说心口痛,毕竟他给她带蚕子回来是为了给她解闷的,结果自己却因为这件事打了他。
“那现在心口还疼吗?”她问。
他又闭上了眼睛,道:“不疼了。”
竟然就不疼了?看来她的傀儡很好哄。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这才松开了攥住她的手,放她离开。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就不用来明月阁了。”
他现在伤成这样,也没办法再去给女主送东西了。
等她走后,颜都才又再次掀开眼皮来,可是那眸子却不像刚才那般温和,里面全是锐利的冷芒。
“薛青葵,我们的路还很长,这条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害怕吗?”
***
明月阁坐落在一庭院内,院中不止有葡萄藤架、梨树秋千,还有一座四角亭,此时正有两个少年无措地站在那亭子里,桑白和桑墨两个人你看看我一眼,我看看你一眼,皆是纳闷。
“小姐怎么又让我们养这蚕了呢?”桑白挠着头苦恼地发问。
桑墨附和一声:“还说让我们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桑白:“她不是很讨厌这蚕吗?”
昨日就因为这几只蚕,她就将颜都狠狠打了一顿。
桑墨:“是挺讨厌的,连养都让我们在这亭子里养,不许在明月阁内养。”
桑白抓脑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拿去扔了啊?”
桑墨抬起头来,说道:“兴许小姐这是在考验我们?”
桑白摇了摇头,说:“我看不然,小姐估计不是在考验我们,而是厌弃我们了。”
“嗯?此话怎讲?”
“你看小姐昨天那反应,那傀儡不过就是捡了几只蚕回来,她就生气地对他进行毒打,说明她是真的很讨厌那些蚕,而她今天又让我们两个来养蚕,你想啊,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桑家人啊,蚕子最喜欢吃桑叶,她却让我们两个姓桑的来喂蚕,明显就是厌弃我们了,让我们与蚕自生自灭呢。”
桑墨一听,顿觉恐慌:“不是吧?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时,旁边明月阁二楼上响起了一个声音来,“喂,我让你们两个去找桑叶,你们在那里瞎嘀咕些什么呢?”
两人立刻回头,看向二楼上的青葵,桑白小声咕哝道:“完了,我看小姐是想把我们两个喂给那蚕吃。”
青葵又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做事怎么这么墨迹呢?还不如一个颜都。”
桑墨惊大眼,恐慌道:“完了,小姐会不会想把我们也炼成傀儡啊?”
“快跑吧,找桑叶去!”桑白拉着桑墨朝院外跑了。
青葵在屋子里待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控制不住出了门,她决定去看看颜都,看看他今天好点儿了没。
结果却看到祝子衿在他屋里,她有些不开心地皱起了眉头,一个殷灵不够,现在还来一个祝子衿,他一个男二,桃花未免也太多了吧?
颜都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门外的她,祝子衿转过脸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愤怒,对她道:“薛青葵,你还好意思来!你自己看看你把颜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青葵走到门口,扫了眼里面的颜都,他半躺在卧榻上,面容寡淡,仍旧没有气色。
淡淡的晚霞金光从窗户投进去,投在他半掩的长睫上,映出几分疏离。
她走进去道:“他是我的人,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你管得着吗?”
祝子衿却抓起了颜都的手臂,道:“既然你不喜欢他,就把他给我吧。多少钱?本姑娘可以花钱买。”
青葵心说:祝子衿,你醒醒吧,他不会喜欢你,他只喜欢女主啊!
她扬眉看向颜都,说:“阿颜,你自己说,你想跟她走吗?”
卧榻上的颜都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启唇道:“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颜都哪儿也不去。”
他这辈子就是化成孤魂野鬼也一定会赖在她身边,他要让她永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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