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谢谢你。”
一码归一码,就算雇主是水火不容的前任,江律深还是得感谢对方提供了份相当不错的工作。
“既然你给我打工,我自然要给你发工资。你记住,我现在是你上司。”江律深认真的作态反倒令沈序不好意思,他脸颊绯红,眼神乱飘,音量不自觉提高。
提到自己是上司后,沈序还矜贵地抬起下巴,睨着眼得意地看向江律深。
江律深听着手痒痒。若是以前,他面对害羞高傲的沈序,总会把对方拉进怀里肆无忌惮地把玩柔韧的腰肢。
可现在,两人离着一尺的距离。
江律深说谎了,留下的原因不只是那简单的两半,还有三年来他未停息的、被刻意压抑的爱,
江律深的手只能抚上一旁的桌面,摩挲着桌面。
“砰”一声,他不小心碰到了桌面边缘的物件,拾起来才发现是一个小相框——里头放着沈序的生活照。
照片里的沈序穿着软糯的米色毛衣,坐在沙发上看书。摄像师抓拍的时候,他正好抬起头。
这个温暖系穿搭以及自然的表情削弱了对方的锋芒。
真漂亮。
江律深在心里想。
在一间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放一张自己的帅气照片,给谁看呢,这是何意?
别问沈序,反正他不知道。
沈序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就喜欢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放自己照片!”他上前一把夺过江律深手里的相框,放回桌上,推到了更里边,防止掉下。
江律深心想:我没说不可以。
但是,他记得三年前沈序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
“当然可以。”江律深嘴上安慰。
干巴巴的对话令沈序有些尴尬,他注意到江律深的背包,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体检?”
“现在?”话题转移得过于生硬,现在检查身体也有些突兀。江律深摸不着对方的脾气,脱口而出。
“不可以吗?”沈序有些不乐意,“你到底能不能记住现在我是你的雇主!”过去自己对江律深百依百顺就算了,可今日不同往昔,江律深怎么还是不正视自己的地位。
沈序作为一名“病人”主动提出体检,对方竟还不满口应下。
江律深总是这样,对别的病人一呼百应,对自己就是狠下心来。
沈序越想越生气,嗤笑一声,开始咄咄逼人:“江律深,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上个班还推三阻四的,你要是不想,你就……”
你就什么?你就滚吗?
沈序舍不得说,他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江律深眉头都不动一下。
唯一一次动怒还是自己气上头口不择言提分手。
那次江律深气得失去理智,把他弄得快下不了床,他从此从不敢说这类型的气话。
最后,是江律深自己提了。
可现在,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才把江律深骗回身边,沈序怎么舍得。
沈序永远对江律深狠不下心来。
江律深抬了抬眼镜,对沈序的出言不逊丝毫不介意,公事公办,诚恳道歉:“抱歉,沈先生。是我说的不准确,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可以换一套。这样似乎不方便体检。”
他看向对方一身精致昂贵的西服,上好的布料勾勒出宽阔的肩线,袖子挽至小臂,垂顺的裤子包裹着一双有力的腿。
有着惬意的慵懒,但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紧绷感。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身适合体检的装束。
沈序顺着对方戏谑的眼神,再看到自己精心搭配的衣服。头面顺着脖子瞬间赤红,强撑面子:“我才刚刚下班,现在就去换,不用江大医生操心。”
说完他快步走到门口,“砰”一声摔上门。
江律深等到门关上三秒才收回视线,他走进桌沿,再次看向那张照片。
沈序笑得很漂亮,不知道是谁给他拍的……
江律深的手忍不住触碰那张相片,触摸之感不是温热的肌肤,而是冰冷的玻璃片,凉得他一下子缩回手指。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那张小相片太近了,自己又越过了警戒线,仓皇退回到门口。
恰好这时江律深听到门口传出嘈杂的声音,好像有沈序的声音。江律深悄悄拧开门把手,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向外看。
目光所及之处倒是没有沈序的身影,只能听到他在隔壁的房间嘟嘟囔囔着什么,像是在发小脾气。
江律深可以想象到他的神态,轻笑一声。
不一会儿,陈管家从房间出来,手上捧着江律深刚刚换下的衣服。
陈管家走得急,没注意到那扇掩上的门,嘴里念念有词:“小沈总今早都换了三套衣服,这套衣服才没穿多久,怎么又要换。明明很好看,搞不到这位江医生什么来头。”
江律深心想:前男友算很大的来头吗?
随后他关上门,回味着陈叔的话。
今日的沈序确实很帅气。
*
沈序没有让江律深等太久,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换上简约的居家服,减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些温顺,倒是和相框里的他有几分相似。
“这下总可以了吧,江医生。”沈序说完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很着急要体检似的。
江律深却在想这句话反倒显得他事儿多龟毛。
他点点头,放下背包,掏出自带的小型医疗包,里头装着一些常用的设备,他习惯性地检查设备是否齐全。
江律深刚带上听诊器,就听见沈序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喂,门旁边挂着一件白大褂,你去穿上。”
沈序早已自觉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观赏江律深慢条斯理地准备。等到对方准备齐全,才想起来自己特意准备的惊喜。
他晃了晃脚尖,稍稍抬起,点向门的方向。
江律深知道沈序决定的事情他大多无法反抗,见那人勾着嘴角的坏笑,他也生不起脾气来。
江律深不明白这样的场景穿白大褂有什么必要,却也依旧照做。
没办法,对面是沈序。
是前男友,也是雇主。
江律深走到门旁,看着那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有些恍惚。
他看一眼就明白这件白大褂是全新的,特意为他准备的。
江律深在学校期间穿过白大褂无数次,自一个月前脱下后,便再也没穿上。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穿上。
沈序见江律深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以为他不愿意——江律深有些洁癖,于是好言补充道:“这是新的。”
江律深回过神穿上,等转过身来,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可这下沈序的心情正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复。
他太久没见到江律深穿白大褂的样子了。两人在一起时,沈序常常在对方的实验室门口或者教室门口等待,总能窥见对方穿白大褂的身影。
在他眼里,江律深是世界上穿白大褂最好看的人。身量高大,身形颀长,皮肤白,常年带着一副细边金框眼睛。
温文尔雅的气质在他身上总是不经意流露。
两人分开后,沈序还是有不争气地偷偷去学校看他,但总是远远瞧上一眼,就慌乱逃走。
人总是贪心的,三年来,沈序阴暗滋长的爱意在这个时分充分体现,甚至在贪心的滋养下,更尤为甚。
沈序微微垂下脑袋,掩盖自己的情绪。
胸膛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猛地一惊,才看到江律深已经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拿着听诊器开始问诊了。
“怎么这么突然!”沈序劈头盖脸问了一句。
江律深看着沈序瞪圆的眼睛以及受惊后缩的身体简直要气笑了——沈序怎么说都有理,方才催着赶快体检,这下真体检上了又不乐意。
儿童门诊的幼儿园小孩都没沈序情绪来得快。
嗯,江律深又觉得沈序不好哄了。
“别躲,放轻松。”
江律深拉住对方的椅子,一把扯回。
沈序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困在江律深双臂间,两人甚至膝盖抵着膝盖。
在燥热的夏季,都可以感受到对方衣物下因汗有些濡湿的肌肤带着烫意。
工作脑上头的江医生未发觉这样的亲密的姿势有多暧昧,不合符医患常理。
江医生着听诊器传来的声音,眉头紧锁——沈序的身体很不好。
沈序低声惊呼一声,两人身位近的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江律深的气味包裹。
沈序低声惊呼一声,
江律深不按套路出牌的动作气得他眉头紧皱。方才是他刻意避嫌,疏远两人的关系。这会儿又上手耍流氓,没轻没重的。
真当他是贱骨头,招之来挥之去的。
“江律深,你!”
沈序气愤地推开江律深的手,却被对方更大力的手劲反制,距离反而更近了。
他抬眼刚要破口大骂,却钉住了——两人离得太近了,他的唇与江律深的脸近在咫尺,只要再轻轻抬起头就可以贴上。
沈序的眼神继续向上瞟,他被吸进了对方那双冷静的眸子。
对方的表情却出奇地认真,眼神古波不惊。压根没有他设想中的戏弄调笑,完全就是一丝不苟的工作模样。
这倒是让沈序更寒了心。
也是,对面可是江律深,怎么可能会存在那样的心思呢?再说,江律深也不喜欢他了,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永远猜不透江律深的想法,后来意识到江律深或许没有想法。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沈序渐渐放弃了抵抗,放松全身肌肉,不躲也不骂,乖顺地配合江律深。
听诊器刚贴上左胸,沈序就没忍住瑟缩了一下——不是因为凉,是冰凉金属压着的位置,刚好顺着呼吸牵起一阵细微的闷疼。
江律深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甚至能摸到对方胸腔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时,比常人更浅的幅度。
听诊器移到右肺下方时,江律深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的严肃:“肺里有点湿音,最近是不是总熬夜?早上起来有没有觉得嗓子干、咳不出痰?”
没等沈序反驳,他又把听诊器往下挪了挪,指尖不小心蹭到沈序腰侧,对方僵了一下。
江律深接着说:“肠鸣音也乱,三餐不定时?还是又像之前一样,一天只啃两顿面包?”
最后收回听诊器时,江律深的目光扫过沈序眼下淡淡的青黑,补充了句,声音轻了点:“心率也偏快,不是心脏的问题——是你自己总跟自己较劲,气的。”
沈序整个过程都没机会说话辩解,就听着江律深的嘴一句一句吐出他的罪状。明明对方只是陈述事实,他却害怕得后颈发寒。
他十分赞同江律深的最后一句话。
嗯,是气的。
自己方才的都还没消,对方又这样不留情地陈述他的“坏毛病”。
这个江医生真是气得人牙痒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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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检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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