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帮晏景把情绪平复好后，才看着宋九乐：“宋九乐，我是看在宋青叔的份上忍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九乐舔了舔唇：“大伯啊……但是我就是要得寸进尺呢？你打算干什么？杀了我吗？”

他的目光带着挑衅、兴奋还有期待，让季和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不喜欢我，但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你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就有意针对我们，原因是什么？”

宋九乐耸了耸肩：“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

季和平静道：“因为我知道被喜欢是什么感觉。”

宋九乐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略带讽刺道：“季和，我是真有点喜欢你了。”

季和觉得他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像他现在不懂宋九乐觉得讽刺的地方在哪一样。

“但是你错了，我没有想针对你们。”宋九乐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晏景，“我只是想和你们一样而已。”

季和理解不了宋九乐的脑回路，也不想理解：“你别再靠近我们，没有下次。”

宋九乐晃了晃腿，咯咯笑了起来：“季和，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季和警惕地看着他：“我不想知道。”

宋九乐无视晏景阴戾的眼神，突然迅速贴近季和，在他耳边神经质地小声道：“我跟你说，这世界是假的。”

季和猛地推开他：“你什么意思？”

宋九乐“嘘”了一声，偷偷看了眼四周，像是告密一样，开心地道：“你是假的，晏景是假的，都是假的。”

说着也不管季和的反应，高高兴兴地拿着考试的文件袋就哼着歌走了：“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明明是首儿歌，但宋九乐腔调特别，唱得像是孩童梦中的怪异童谣，令人不适。

一直看不到他的人影了，季和才按下心中的骇然，转身去看晏景：“阿景……”

刚刚晏景还需要季和的安抚，但现在他却冷静了下来，按着季和的肩让他坐下：“爸爸不是说了吗，他精神不正常。”

言外之意是不要信他。

正常人也不会信这种话，但季和却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从灵魂来看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恰好对上了宋九乐的话。

这种巧合让他心惊了一下。

季和面上看不出什么：“嗯，我知道。”

过了几分钟，吃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开始各奔考场。

一班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还在本班考试，个别可能去了二班三班，再是宋九乐作为转学生，没有成绩，分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季和拿着笔坐到了第一组第一个。

开始考试时，季和一边写着题一边分神思考。

[宋九乐到底是真的知道一些东西还是只是胡说八道？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心中有鬼才觉得宋九乐的话格外有玄机？]

[但宋九乐的神情中，疯癫又透着认真，不像是在乱说。]

[而且世界是假的又是什么意思？除了我，我确定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不，就算是小说世界，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能说是假的，我又怎么确定上辈子的世界不是另一本小说呢？]

[没必要去质疑世界的真实性，不然就陷入缸中之脑的困境了。]

季和换了铅笔，先把选择题的的答案给涂了上去。

[可是宋九乐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呢？对我说那些话的动机是什么？我们此前并没有交集，但开学第一天宋九乐却仿佛认识我们一样。]

[阿景踢了他后，他下意识脱口喊出了“晏景”，今天说的话也刚好踩到了我的秘密。]

季和仔细回忆着小说，确定他看的部分中没有宋九乐这个人。

在这个世界生活到现在，季和已经非常确定了他正在经历的是小说中没有着墨描写的时间段，也就是男主成熟起来前的时间段。

所以他没有过多地参与到故事里，一个是他没有手握剧本，小说里这个阶段对他来说是空白的，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个是他不确定自己的参与会不会成为未来发展的一环，他无意引起新的命运。

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顾北寒一定还是男主，尽管小说里的故事主线没有展开，但在那之前，该发生在顾北寒身上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比如小时候的绑架。

虽然他误打误撞毁了这个剧情点，但至少证明了剧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在走的，这个小说世界依旧在运行。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宋九乐，给季和带来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仅是小说中没有提到他，还有他表现出来的仿佛只有他自己是清醒的那种谜语人身份，都让季和感到他正处于一种游离于真实与虚假之间的状态，好像是知晓一切的神仙俯视着凡人。

但神仙似乎也认为自己是凡人，所以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可能是直觉作祟，季和就是觉得宋九乐对他自己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季和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宋九乐的话，但他就是避免不了地会去在意，因为不论真假，宋九乐都说中了他一直守护的秘密，掌握了与他有关、与这个世界有关但他本人却不知道的信息。

季和猜想，世界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崩坏了，只是他身在局中，没觉得崩坏，而宋九乐这个局外人却不知道怎的发现了，还借机知晓了不少“真相”，所以显得有点特别。

这个世界还会照着小说写的那样发展吗？顾北寒眼看着都要和凌熙摊牌了一样。

季和先前以为是他的蝴蝶效应带来了改变。

他当初一直担心顾北寒遇到女主之后会不会被剧情影响，直接爱上女主，因为他一直觉得顾北寒和他们有了交集，对凌熙有了异样的感情，都是当初几人初见时，他的一句“互帮互助”引起的。

他担心他的蝴蝶效应会败给剧情的神力，而他的这种担心，其实也是潜意识里默认剧情没有崩坏也不会崩坏的体现，因为他潜意识相信着剧情会修正错误，不会让他影响到故事的发展。

[但现在换一种思路，或许我从来就没影响过呢？这些改变根本就不是我引起的呢？因为不是受到外在因素的影响，所以剧情无法自动修正。]

好比一个程序，如果是受到病毒攻击，它可以抵抗入侵，维持运转，但如果是程序自毁，那么这种改变就是不可逆的，也意味着程序完全崩溃。

那么那些变化了的人或者事，是不是就是程序自毁的开始？也就是剧情大崩坏的体现？

比如顾北寒的感情，不管他有没有说出那一句话，顾北寒依旧会和他们产生交集，然后喜欢上凌熙。

季和的影响可以说是没有影响，因为没有他，也会有另一件能让他们产生联系的事情，可能是一次体育课，一次学校活动，甚至只是一次走廊上的遇见。

季和写字的手顿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女主，佟颜。

出现的时间远远早于小说里的时间，明明和男主顾北寒有了交集，却没有诞生感情。

季和不认为是他毁了那场绑架缘分的关系，因为绑架这个事，是在男女主已经互相爱上后才被发现的。

所以这件事不就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吗？

顾北寒没有受剧情影响对女主产生好感，没有爱上她。

也就是说，剧情其实已经崩坏了对吧？它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已经没有了，而季和身为一个“病毒”，其实根本没有进入过程序。

季和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始写最后一道大题。

那么接下来有新的问题：剧情是什么时候崩坏的？这个“自毁”的“自”，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是谁？

宋九乐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季和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谜团太多了，他感到无从下手，但他确定的是，他需要去见一下女主。

女主出现的时间提前了那么多，不管怎么看，都显得不正常。

疑问太多的时候，会无法捋清逻辑，不如先抓住一个线头，看能不能扯出更多的线索。

季和抿了抿唇，手上算得飞快，他举手又要了一张草稿纸。

紧接着，晏景的声音响起，他也要了一张。

季和顿时苦恼地皱眉。

[完了，忘了阿景了，我要用什么理由去跟他说，我想单独找佟颜聊聊天呢？]

[要不瞒着他吧？要顾北寒也帮忙瞒一下。]

不不不，季和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糟糕的想法甩出去，还是好好想想吧。

要是瞒着晏景见了佟颜，被晏景知道后，情况只会更严重。

对了，他还得想想怎么跟顾北寒说他要见见佟颜，先拿到联系方式也行。

嗯，顾北寒上次是说佟颜是什么来着？黑客？

季和歪头想了想，真了不起，特别是佟颜还是出身孤儿院的前提下。

同为孤儿院出身的俞和，知道要掌握一门顶尖技术有多难，孤儿院的孩子，获取社会资源的手段和道路，比起其他人都要少得多。

佟颜能成为让顾北寒都认可的黑客，一定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