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外面这么冷的天气,大衣带了吗?围巾呢?”
奢华的总统套房里,角田佑司坐在沙发上,一脸慈祥地叮嘱着即将外出夜游逛会的自家宝贝孙女。
周围的保姆和仆人们在大小姐身旁围得团团转。角田先生老来得子,现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全家自然是把她当公主一般宠溺得要命。
“水杯和光脑带了没有?你不会就空着手带这么一点东西出去吧?”
“带啦带啦都带啦!”
千舒薇从楼梯上蹦蹦跳跳的跑下楼,长长的乌黑卷发散落在肩,穿着一身白色的狐绒束腰小袄裙和精致的小皮鞋,随便从衣帽间扯下了件价值连城的斜挎包下了楼,开心兴奋的情绪简直要溢于言表。
“慢点儿。”角田佑司的万年黑脸一看见乖孙女便笑了起来,“外面一直在下小雨,伞有没有随身携带?”
保姆在一旁回复道:“回太爷,都带了。”
“带了就行。别去人多的地方,在外滩玩一会儿就回来啊。”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在外面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德怀说这几天城中心因为大典取消了宵禁,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可能混进来。更何况,地下三层那些糟糕的家伙们,就像群见不得光的老鼠,长期生活中肮脏的下水道里,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粗俗的举止……”
老爷子越说情绪越激动,就好像亲眼见到那些所谓顽劣的低等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一样。
其实说到底,他并不想让自家孙女去外滩凑这个热闹。这种变数未卜的活动,再怎么说对于还未成年omega都太过于危险了。
更何况,这次远途乘坐星轨从北约星系前来谈生意,带上她也纯属计划之外的事。
北约星系最近不太平,战乱次数太频繁,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昝德帝国攻打亚克列帝国北部,目的是掠夺北部旷野地区的原油资源。但帝国之间的军事冲突非同小可,总不好无缘无故下手打起来,只好将前段时间亚克列帝国侵占巴东斯坦的理由给搬出来,美名其曰反对强权霸凌,援助巴东斯坦无辜的原住民。
亚克列帝国在北巴东做得,为何昝德人在亚克列北部做不得?!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巴东斯坦和亚克列帝国成了分外眼红的死对头,昝德帝国为了原油资源也要强来分一杯羹。几个帝国打来打去也没分出个绝对胜负来,最后打得北约星系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银河学院在北约也设立的有许多分部学校,虽然大部分校园建设目前都还算齐全,但也少不了被激光炮无辜涉及的学生。
以至于到了最后,星际联邦有关部门直接给涉事地区的学生们放了三个月的长假,用来规避战乱。千舒薇在家里的别墅待得闲到发霉,于是只好向帕姆(*注:男性omega奶奶)求助。
“……你这孩子,到底听进去没有?可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千舒薇接过一旁递来的围巾戴上,敷衍似的点点头,“知道啦帕姆,德怀会和我一起去的,您就放心好了!”
老爷子还是不放心,“要好好听德怀的话,不要乱跑,不要走散,不要吃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特别是街边那些没有营业许可证的小摊贩,你都不知道那能有多脏。”
“能~有~多~脏~”千舒薇学着帕姆的语气,俏皮地专门在最后几个字上压低了声调,模仿的居然和角田佑司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学我!”他拄起拐杖就要上前笑着佯装敲打孙女。
“啊!快跑德怀!帕姆又要打人啦!!”
“小姐,您跑慢点儿!”德怀在她身后一边撑着伞一边追,“别摔着了。”
千舒薇才不管身后的什么叮嘱和追赶,一口气跑出了公寓外两公里,没有太多人围着看管的滋味实在是太自由快乐了!
直到附近都是攒动的人群和古老的城堡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无意间闯进了外滩附近的圣彼得大教堂。
教堂的钟声鸣响了十下,代表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这时候的雨势已经逐渐变小,蒙蒙细雨飘洒在马路上,显得微乎其微。只剩下亮如白昼的长明灯,和来往喧嚣热闹的信徒们。
有许多年轻时尚的青年路过,她们不约而同地穿着不同风格的衣服来共同欢庆大典。
“漂亮的小姑娘,请问您需要一束美丽的鲜花吗?”
一位套着棕熊人偶服的女性上前来推销玫瑰花,可惜连话还没说完,就被德怀从中间硬生生给隔断开来,冷声道:
“对不起,女士,请保持距离。”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人偶服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自带保镖的场景,于是赶忙往后退了几步,“抱歉,小姑娘,请问您需要玫瑰花吗?很新鲜的,上面还有花香。”
德怀人高马大的挡在前面,“不需要!听不懂话吗?”
对面很显而易见的是从下三城上来的低阶公民,只有他们才会以廉价的苦力和商贩买卖为生,且浑身散发出一股久不见天日的霉味儿。
这个腐烂生斑的霉菌,叫贫穷。
它还有一个更任人宰割的名字,叫毫无尊严。
地下底层人不是人,是行尸走肉。
人偶熊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去得罪这些上城人,却又想在这种难得的机会下推销出玫瑰花,从而多赚几块星币。
“需要的。”千舒薇扯了扯德怀的衣角,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这个够吗?”
“够的够的。”卖花的人偶熊在头套里殷勤地点点头,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二十星币一朵,这是五朵,给您包好了。”
千舒薇接过插花,果然闻起来很香。
“祝您生活愉快。善良又美丽的小姐。”人偶服又捧着一大束花开始在街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千小姐,您买贵了。”德怀不禁提醒道。
平日里的玫瑰花六十星币能买一大捧,越是在这种特殊节日里,外滩附近的东西就会卖得越贵,甚至是平时的三四倍还高。实在是不值当。
千舒薇不理他,转身就往古城街上走去。
德怀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但却不知道她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于是只好撑着伞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给这位娇贵的小祖宗哪里淋了磕了的,到时候还得挨骂扣工资。
“千小姐,那边山太高了,海浪太大,不能去,小心脚下!别滑倒了。”
“千小姐,这些烤串不能吃,都是些重油重盐的高热量食物,对身体不好。”
“千小姐,小心人群!这个地方太挤了,唱歌也没什么好看的,人太多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千小姐,那边可千万去不得!酒吧里都是些不怀好意的坏人,里面烟酒泛滥,您还是未成年,去不得的。”
“千小姐……千小姐……千小姐……”
千舒薇每到一个地方耳朵边就开始叨叨不停的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出趟门来玩耍,身边却一直跟着个不断否定一切的保镖,就算是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有些受不住了。
她的忍耐限度一直在不断的飙升,到最后终于忍不了了,小皮鞋往地上一跺:“德怀,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话了!从开始出门到现在,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什么地方都不能进,什么食物都不能吃,这样玩的一点都不开心!”
“抱歉,小姐,这是我的问题,我会注意的。”
千舒薇生着闷气往东三区的方向走。雨停了,三区的烟花秀又开始盛大举行,而且首都最大的商贸中心也在附近,她想要去那边凑热闹玩。
回去的路上人流量依旧很多,车子根本就开不进来,只能步行到教堂附近的停车场周围才能打车。
千舒薇一路上慢吞吞地往东走,却在红绿灯的人行道中央突然擦肩而过了一对陌生人。她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妥,直到有股熟悉的气息短暂的一带而过,又瞬间消失不见时,她才猛地停住了脚步。
这个味道,好像是……
好像是葡萄味的信息素。
甜甜的,带一点清香的葡萄味。虽然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快要无法察觉。但这个气味对她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烧成灰她都能认得出来。
千舒薇急促地转过身,却只看到乌泱泱的一片人山人海,没有半分那个人的影子。
“德怀,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愣愣道。
“什么什么味道?”德怀蹙眉,空气中只有雨后刚出炉的爆米花和蛋糕的甜味儿,他最讨厌吃甜食了。
“没什么。”
千舒薇摇摇头,可能是她自己梦见次数太多,稍微有点魔怔了。
“小姐,站在这里很危险。咱们赶快往前走吧,绿灯时间要结束了。”
两个人继续往教堂附近赶路。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道瘦小的身影敏锐的察觉到了背后那道刺骨的窥视,压低了帽檐缓缓回过头去。
“怎么了?”岑游注意到身旁人的动作,也冷冷地寻着她的目光往回探查,下意识地把胳膊挡在她的肩膀后面。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刚刚有人往我们这边看了,但是目光停留的时间很短暂。”翟柯把头转了回去,“这个地方离医院的距离不近,应该不是要抓我们的那伙人。”
这个地方人流量太大,人群成分鱼龙混杂,绝对不能随便使用精神力去探查。万一被高阶觉醒者察觉到冒犯选择攻击回来,他们受到的反噬只会更加严重。
“他们虽然发现手术衣少了一套,但也证明不了任何问题。逃生的那条路径我踩点过很多次,都选的是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且没有监控设备。”岑游低声道。
他特意在虚空背包内准备了两套衣服,两人一出楼层就换上了新的外套。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从安保系统严格的医院内部,层层谨慎逃脱出来的。
翟柯点了点头,两人一路向西,穿过最拥挤的古城街道。
不论周围的人潮有多拥挤,岑游的气息都一直环绕在她周围三米范围内,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但是有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好像鸢尾花的信息素也很好闻。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翟柯和他并肩走在公园的分岔路口上,路灯把影子拉的很长。
岑游低头:“什么?”
“你们都来问我的名字,可是我不记得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岑游很久都没有回答。
半晌,他才抬眸道,“我原本是想随便编一个名字回答你的。”
翟柯笑了,“那怎么不继续编了?”
“因为我不想骗你。”岑游注视着她的眼睛,“但是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之前的那个名字,关于你之前的一切过往,也并不值得回忆。”
你只需要知道,有我在身边,就够了。
“听起来还挺惨的。”
翟柯并不蠢钝,恰恰相反,她能隐约听懂岑游话里话外的意思,以及那些自以为隐匿得很好的小心思。
她顿住脚步。
岑游的心也跟着猛地一紧。
良久。
“所以呢?”翟柯问道,“名字,现在编好了吗?”
岑游的血液再次流淌起来,心脏开始狂跳。
这句话代表着,她对以前一切的一切,不管是记忆还是名字,家族还是利益,都不再追究和执着了。
她彻底放下了。
她身边现在只有我。
岑游听见他自己用很轻的声音说。
“小葡萄。”
“可以吗?”
“漂亮的小姑娘,请问您需要一束美丽的鲜花吗?”
一声响亮的叫卖声回荡在耳边,清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身着笨重套装的人偶熊站在花园旁,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鲜花,笑意盈盈地送到了二人的面前。
“小姑娘,买束花吧,新鲜的花朵,很好闻的。”
翟柯上下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谢谢,不需要。”便拉着岑游继续往外滩走。
岑游被拉着走了半天才将目光从花上收回。没有等到她的确切回答,心里憋闷又委屈,却又不敢再次询问,只能闷闷道:
“为什么不要?”
是觉得他没钱吗?
翟柯倒还真没想那么多。
“那花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太贵了。”她一本正经道。“傻子才会去买。”
“……”好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法反驳。
不过岑游依旧说,“这不是花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下来送给你。”
“我不要。”翟柯自己兜里比脸还干净,哪来那种不切实际风花雪月的追求。
更何况她确实感觉那些花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对劲,光是看着就想要退避三舍。
岑游沉默了。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不喜欢,还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让她有了后顾之忧。
感觉像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好窝囊。有钱不能花的感觉,实在是太窝囊了。
^_^坏了。居然让我游哥过了个年,吃上饺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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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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