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直一直没有开口,杜氏疑惑问道:“薛婶,薛叔是不是对屋子不满意?”
“二少夫人费心了,我们都很满意。zhongqiuzuowen”
“我怎么瞧着薛叔脸色不太好看。”
荣直易容成一张黑脸,本身又不苟言笑,看上去确实像是生气的样子。丑是丑了点,好在条顺腰细,一看就有劲。
墨九看了他一眼,想到他被自己扮这个样子时的那个眼神就有些想笑。“没有的事,他呀小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耳朵,听不见别人说话。”
荣直不会说山南话,只能装哑巴。
墨九接收到他寒凉的目光,道:“我家原是镇子上的屠户,和薛家门不当户不对。你薛叔年轻时可是远近有名的美男子,要不是他身体有疾我也不能够嫁给他。”
说完冲他一眨眼。
“你是有所不知,年轻时那会儿,我为了嫁给你薛叔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后来总算是让我如愿以偿了。你说,你薛叔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荣直明明扮成黑脸大汉,听到她这不要脸的夸奖,很是无语。
杜氏有些尴尬,实在不能违心赞同她的话,“婶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那当然,我眼光怎么可能会差。”
“那叔叔婶子早点歇着,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杜氏臊得无地自容,几欲想落荒而逃。但嫡母有指示,她还不能走。“薛婶,您和薛叔此次进京多留些日子。大京繁华,我让人带你们四处转转。”
“转什么转哪,我们这次进京把盘缠都花光了。族老们说了,要想兴旺薛家就一定要让孙子们上学。族里准备办学堂,这不就派我们夫妻上京,把我家华儿留在侯府的嫁妆带回去。”
华儿是薛氏的小名。
杜氏目的达到,道:“那你们早点歇着。”
她匆匆离去,应该是去向韩氏禀报。
客房侍候的丫头给他们打来热水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这对刚组合的夫妻。墨九毫无形象地坐下,喝了一口茶。
“还算能入口,二少夫人费心了。”
杜氏和薛氏同是商户女,自然有同理心。韩氏不屑招待他们,自己嫡亲的儿媳妇当然不会用,所以才派杜氏这个庶子媳妇出来。
荣直坐下来,“荣显的生母,是荣老太太的人。要不是荣老太太去世了,韩氏压不到他们母子的头上。”
“啧,这些个世家大户,还真是妻妾一锅粥。那些男人胃口真好,居然什么料的粥都喝得下去。”
说到这里,墨九打了一个哈欠,“奔波了一天,咱们洗洗睡吧。”
就要同床共枕了,好激动。
荣直道:“你别忘记我们的任务。”
“做任务也要先养好精神,上半夜总得要休息,下半夜再行动。”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床边走,“咱们都易容成这个样子,洗来洗去又要重新上妆太麻烦,还是直接睡吧。”
“你这样能睡得着?”
“当然能睡着,我正在长身体。”她和衣往床里面一躺,心里压抑不住窃喜。
荣直刚好喝了一口茶水,闻言差点呛到。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她的身材,都长成那样了,还要长吗?
一刻钟过去,墨九掀开眼皮瞄。只见他还坐在桌前,手里的茶都快没了热气,他还在细细地品茗着。仿佛手中的茶是稀世的名品,而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茶水。
“您不睡吗?”
“我不困。”
什么不困,分明是怕她占他便宜。
“荣公子,您看咱们都易容成这个鬼样子,对着您的那张脸我是什么想法都没有,您何必这样防着我。”
荣直看过来,眼神清淡却难懂。“就算是暗卫,也得讲究男女大妨。”
“讲究这些做什么?你要是想讲究,我们在床中间放一碗水,这就可以了吧。赶紧睡吧,下半夜还要干活。你要是睡不好误了事,连累的人是我。”
最后这句起了作用,荣直倒了一杯茶,放在床中间。
墨九傻眼,他居然真的这么做。
得,啥也别想了。
一觉相安无事,醒来后茶水半滴未洒。她想到一个笑话,考虑要不要给他一个巴掌,再骂他一句连禽兽不如。
当然,她不敢。
入夜后的世界对于她来说,那简直是如鱼得水。一头扎进夜色中,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荣直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她心里吃惊着他强大的内息。
翁氏原是侯夫人,嫁妆都封存在库房里。那库房就在正院,现住着奉德侯和韩氏。墨九偷偷看一眼荣直的脸色,不见他有任何的激动之色。
撬窗入内,无声无息。
库房的灰土气息迎面扑来,想来已有许久没人打动过。没人打动过结果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东西完好无损全部都在,还有一个就是这些东西早年就被人搬空了。
墨九打开一只箱笼,手朝里面摸去,触手是一堆极为普通的料子。她心下一沉,在黑暗中与荣直对视一眼。
“东西应该被人换了。”
翁氏当年的嫁妆十分丰厚,嫁妆当中不可能有这样粗的料子。
再打开一个箱子,是空的。
“你娘的东西应该都不在了。”
“别骂人。”
墨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刚才是在讲冷笑话?”
“什么是冷笑话?”荣直问。
“就是不好笑,让人觉得冷的笑话。”
“我没有讲笑话。”他动手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旧衣服。
她摊手,“韩家是破落户,韩氏以前可是做妾的。别说是嫁妆,就她那个人都是侯府的东西。您母亲净身出户,正合她意。这么多的好东西落到她的手里,她如果不占为己有那就是傻子。”
“东西确实是她拿的,但她一个人吃不下去。”
“什么意思?”
这里库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们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两人躲在箱子的后面,借着微光看到进来一位妇人。
妇人没有点灯,焦急地走来走去,似乎在等什么人。很快又是一阵零碎的脚步声,门外闪进来一位男子。
“没人看到你吧?”妇人问。
“没有,你呢?他今天没歇在你屋里?”男人问。
妇人怨恨道:“他新得了一个美娇娘,正是新鲜的时候。”
男人一把将她搂住,“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对你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最爱你,我的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薛家来人了。老二媳妇去探过口风,他们是为薛氏的嫁妆来的。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他们糊弄走。”
“我早想好法子了,只要薛氏名下有子女,那些嫁妆他们就拿不走。”那男人说着,似乎有一点心虚。
妇人一听,声音沉得厉害,“子女?你屋里哪个丫头有身子了?”
一阵沉默,然后妇人一把推开男人,冷冷一笑。“你说得好听,说什么最爱我,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男人想去拉她,“你听我说,我是不知情的。是红药那个丫头自作主张倒了避子汤,这有都有了,不正好可以用来堵薛家人的嘴。”
妇人冷哼一声,“我看是你的意思吧?是你想让那些贱人给你生孩子。难道我们有耀儿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墨九震惊了,这么劲爆的吗?
要是她猜得不错,这个妇人就是韩氏,现在的奉德侯夫人。而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奉德侯府庶出的二老爷荣庆,薛氏的丈夫。
叔婶通奸,还有私生子,真有意思。
黑暗中,墨九下意识去看荣直的脸色,却见他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暗道一声好城府,果然是做大事的。
荣二老爷赌咒发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院子里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被你灌了绝子散,我说什么了吗?你最近忙,忘记给红药灌药,我就吩咐人给她熬避子汤,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你对我的心思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这事也是赶巧,等把薛家人打发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好不好?”
韩氏终于破涕为笑,重新倒在他的怀里。
如此恶心的深情,墨九很想呕。她抚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脸的受不了。她真替荣直的娘不值,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那对男女商量好对策,亲亲热热好一会儿才离开。
墨九站直身体,从箱笼后面走出来,一脸嫌弃对荣直道:“您爹什么眼光,居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当了二十多年的绿王八,活该!”
“他不是我爹。”
“我知道,您不想认他。您是对的,这样的爹不认也罢。”
荣直望向那堆箱笼,不知在想什么。
墨九觉得他肯定是在想他娘,这些东西都是他娘的嫁妆。所谓睹物思人,他离开奉德侯府时应该已经记事了。
“您还记得您母亲的样子吗?”
“记得,从不敢忘。”
那漫天的火光之中女子癫狂的模样,他怎么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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