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瑶喝水本就困难,倏地听到萧云衍竟然向衙役头子求购那锁住犯人的铁链,还说要拿来锁住自己,她更是惊得呛了水,连连咳嗽不止,本想忍住咳,却不小心瞥见男主对她满脸嫌弃的模样,气地一个没坐稳,哐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是带着身下的长凳后仰着摔的,摔的四仰八叉,腿下一起倒着的长凳,表面棱角分明,硌得她大腿生疼,可双手被捆在身后,整个身体重重压住,根本无法借力靠自己起身。
咬着牙仰头看向始作俑者想要求助,却见萧云衍好好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见她摔倒也只是随意扫了躺在地上的她一眼,接着就转头和衙役说话,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郗瑶恼怒自己居然犯了蠢,明明早就该料到男主重生一世,根本不会好心到不仅要留刺杀他的刺客一条性命,还信了她失去了武功的鬼话,只堪堪用绳索将自己的双手捆住。
原来,他心里早有更深的算计!竟然是想把自己当成犯人用刑具给锁住!果然是男主啊,心居然狠成这样!
又在心里偷偷骂了他百八十遍,郗瑶这才想起旁边还有男主的小厮,知他性子还算柔顺,于是撇撇嘴,委委屈屈地向裴楚尧求救:“同福,能不能麻烦你拉我一把?我的大饼还没有吃完。”
“……”
裴楚尧也是无语,一是无语自己被这小刺客如此自然地唤作同福,二是无语这小刺客都摔成这样,竟然还满脑子只想着桌上那没吃完的大饼……
郗瑶也很无奈,毕竟昨天担惊受怕又饿了一整夜,如今眼前好不容易有口吃的,她当然惦记。再者她这可是第一次吃到古代的纯天然大饼,心里自然觉得分外新鲜。
而等到“同福”终于将自己从地上薅起来,郗瑶重新坐回长凳,还没来得及继续啃她的大饼,就见那始作俑者又转头看向自己,瞥了一眼自己满身灰尘的夜行衣后,又是满脸嫌弃地转了头。
郗瑶心里是那个气呦:自己摔倒不都怨他吗!居然还敢嫌弃自己脏,是男主了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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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们真的要去寻那名衙役口中提到的老铁匠吗?”
看着邢寂等人又将小刺客塞到马车之后,裴楚尧坐在马上,对着一旁和他并排驾马的萧云衍问道:“我看那衙役头子有些精明,他的那些话值得信吗?”
萧云衍悠悠地拽紧马上缰绳:“这种事不涉机密,一般百姓皆知,他没有对我们隐瞒撒谎的必要。毕竟,只要我们随手拉来一个百姓问问,大家都能说出一二。”
方才,萧云衍注意到锁住犯人双脚的那副铁链做工很是精巧,远超往日他在京城刑部见到的镣铐做工。
那副铁链每一个铁环基本大小一致,粗细均匀。它们不似刑部镣铐制作的那般粗糙,只需打眼一看,就能察觉其曾被精心打磨,表面光滑如镜。
萧云衍还注意到,这铁链的每颗铁环之上不见接缝,用来连接的铆钉也被隐藏的很是巧妙,足见制作的匠人工艺超脱。
他借要找一副铁链锁住小刺客为由,询问衙役铁链来源,听那衙役说,他们擎州州府的刑具镣铐皆产自州内的官营炼铁厂,这铁厂是擎州与桐州共同负责开建专为朝廷制作军队武器和牢内的刑具。
因这些器具只供给朝廷官府,萧云衍如果想要一副和犯人脚上一模一样的铁链,怕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衙役似乎很是好心,他很是积极地向萧云衍谋了个路子:负责造这铁链的铁官虽只能给官府做事,但他年幼时曾拜师求学的铁匠李师傅,如今正随女儿嫁到桐州,就住在离他们路途不远的柳树村。那老师傅锻造铁器几十年,技艺颇为精湛,萧云衍若是想寻一副好的铁链,自可去柳树村找找那位李师傅。
“殿下真的只是想找一副相同的铁链把这个小刺客锁住吗?”
见裴楚尧有所疑惑,萧云衍向他解释:“这只是我拿来问话的由头,你没注意到吗,那铁链的做工甚是精巧,若是再精进一些,怕是比我们手中执的宝剑工艺都要厉害。”
两人手中的剑可是由京城里兵部最好的铁官铸造而成。
“所以,殿下其实是想寻个匠人再为自己打一把好剑?”
裴楚尧的话很是让萧云衍皱了下眉头:“怎么,说你是同福,你就还真学上了萧云起那小厮的傻劲儿了?”
“啊?殿下此话何意?”听到自家殿下竟说自己同那个同福一般傻,裴楚尧心里有些不乐意,胸口泛了些酸水。
萧云衍无奈:“你没发现,这铁链的锻造工艺已经远超刑部常用的镣铐了吗?”
裴楚尧不解:“我景平国人才济济,擎州海贸发达,是能在全国排上名号的富饶之地,有些出众的匠人也未可知啊。”
萧云衍哼笑:“可押解一个盗匪,用得着他擎州官府给配一个如此精巧的镣铐吗?”
“要么,是这个盗匪背景非同一般,有人私下打点,想让他少受些罪。可看这犯人身上的囚服和露出来的伤痕,明显受到过严刑拷问,不像是有人保着的样子。”
“要不然,就是这擎州富可敌国,真真财大气粗,州府大牢里随便一副镣铐都远超我京城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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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未过,缀在天空的日头依旧毒辣。
萧云衍一行人按照衙役所指的路线,沿着官道一路东行,直到看见一棵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住的柳树。
这棵柳树像是生长了有上百年,主干大概一丈高,表面布满深褐色的蜿蜒裂痕直通主干之上,随着其分出粗细不同的几根分枝,最粗的那根不再爬向天空,反倒像一个被垂枝压弯腰的老者,散落垂坠着数根金黄的长发。
树下是一块一人高的青石,秋风吹过,柳枝拂过青石表面,露出上面的刻字:柳树村。
萧云衍看清字迹之后,便收回视线,身后的十几名侍卫紧跟着他的动作驾马从官道换行至大柳树旁那条南北走向的黄土路。
载着郗瑶的马车被甩在最后,她感觉到马车像是停了下来,就从车内正中挪到窗边,歪着小脑袋绕过那麻布帘钻出马车窗牖,看着侍卫一个接着一个从马车旁骑过。
一人,两人,……
郗瑶在心里数着车外的侍卫人数,再加上那个狐狸男主和清秀小厮,还有驾着这马车的侍卫,郗瑶终于清楚得知,加上她自己,这一行共十五个人。
另外,车外阳光毒辣,外面骑马的这一群人皆未戴笠帽,十几张脸大咧咧地被耀目的阳光尽情荼毒。
郗瑶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阳光刺痛眼睛的模样,心头竟升起了一些幸灾乐祸之感,虽此时她被绑着塞到这马车之内,可她不必受那阳光毒晒,可比男主他们幸福多了~
这真是这一天多来,第一件让她开心的事~
只是人不能高兴的太早,等后面的侍卫全部纵马而过,驾着马车的侍卫就扬起缰绳,在郗瑶毫无准备之下,一个紧急启动,快速转弯上了一侧的土路。
这黄土路面凹凸不平,马车右车轮在转弯之际直接陷进一个凹陷的泥坑,导致整个车身不稳,一下子就将走神的郗瑶甩到了右侧车身之上,郗瑶的脑袋重重的砸到那窗牖边沿,疼得她鼻头发酸,眼泪倏地就夺眶而出。
“能不能好好开车啊!”郗瑶有些不爽地冲着车外侍卫喊道。
邢寂坐在车外,方才他早注意到郗瑶撞到车身的动静,此刻侧耳听见她的叫喊,毫不在意,继续驾着这马车在这凹凸不同的地面上狂奔。
而且,他好像是故意的一般,专门挑着泥坑多的地方去,害的郗瑶不停地在车内摔倒撞墙,想继续骂他都没机会骂出声。
直到颠簸停止,郗瑶身子这才稳住,她咬牙切齿地爬到车口,用牙齿将车帘掀开,没等邢寂反应,就张开大口狠狠地咬住邢寂的肩膀。
邢寂从小就被训练过如何防止偷袭,可他刚才只顾逗弄郗瑶却没想到她竟然发了狠,此刻刺痛感传来,他的身体比脑子还迅速地做出反应,一个甩肩就狠狠将郗瑶甩向车身之上。
这一摔声响巨大,引来了前方马上所有人的视线,萧云衍在人群的最前方,他拧着俊眉,穿过人群看向马车上的两人。
方才郗瑶那一摔,带得马车车帘被她拽了下来压在了身后,此刻的她躺靠在车身之上,嘴角上沾着点点血迹,却一副开怀大笑的模样。
当下虽是秋日,但南方温度尚可,邢寂身强体壮,外边只单穿着一件外袍,郗瑶怒气极大,咬他也用尽了十分的力气,足够扎进他的骨血,若不是平日里都没停止过练武,肩膀上全是肌肉,郗瑶这一咬绝对能剜下他肩头的一块肉。
裴楚尧爱看热闹,纵马来到二人车旁,等看明白二人发生了什么,他惊讶地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小刺客,你是属狗的吗?都把他咬出血了。还有你,竟然能被这菜鸟刺客咬成这样,哈哈哈~”
裴楚尧看着邢寂抚着伤口,满脸愤怒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谁让邢寂这人刚才嘲笑他是同福来着,哈哈哈,报应来的真快~
郗瑶静静地看着裴楚尧在那嘲笑邢寂,心里也甚是舒爽,虽然她全身是伤,可这一摔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另外,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忍耐性极强,在现实中受点小伤都难以忍受的她,在这书中世界竟觉得这痛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正想着,郗瑶忽然觉得有一灼热的视线射向自己。她侧眼望过去,就看见男主那面色阴沉的脸,只见他那双总是噙着坏水的狐狸眼正紧紧锁着自己,眼神深邃让人完全猜不透心思。
没来得及躲开他的视线,郗瑶就听见他那深沉又带着些清冽的声音:“同福,回来。”
“去前方向人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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