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苏方木仿若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泡沫中,泡沫碎了,她的梦境一并啪的破碎。她醒了,破碎的东西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多余的记忆都记不清了,

她在泡沫中丢失了许多情绪。

论起胆小者,这个词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谁都能轮流接领这个词,永远都轮不到风瑾鸢头上。

苏方木是这样认为的,只要对风瑾鸢有了解的人都说不出她是胆小鬼这样侮辱性的称呼。

苏方木已经不能辨别出她是否快乐,缺失的归属感和踏实感时常令她的想法和感官脱离躯体而存在,身体的意识、感知、记忆不再是同一体。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

不管苏方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总有她后悔的瞬间,不是应该这样做、不该那样做,是不是这样做更好……

反省、自我对话的辩驳……

如果我能够再厉害厉害一点,是不是能救回队长?

苏方木的脑袋昏昏沉沉,心脏突突突地跳跃,仿佛要从喉咙深处跳跃出来,呼吸紧促的难受将她的思绪归拢一部分。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乱七八糟的地面毒液和石壁新添上的爪子划痕触目惊心。

她们仿佛是被困在这里的野兽,做着无畏的挣扎和反抗。石壁另一侧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毫无规律地咚咚咚直响,震得整个地下都在摇晃。

苏方木的脑袋搁在苏万叶的肩膀上,几次三番要从对方的肩膀上滚落,她及时被苏万叶拉了一把,重新倒回去。

苏方木:“苏……”

苏什么?

苏方木张开嘴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身边的另一个人,胸口憋闷呼吸不上来的窘迫几近让她原地蹲下来缓一缓。

她难受到一定程度,快要超出自我身体的承受能力。苏方木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幻觉似的疼痛感,她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的攻击落在肩膀处。

思绪混乱的刹那间,苏方木的眼前又一次闪过五年前的一幕。她肩膀上曾经被绿蛇咬过一口的地方隐隐作痛。

苏万叶。“坚持一下,苏方木。”

再坚持一下,苏方木。

再坚持一会就好……

苏方木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过去的她没有足够的毅力坚持下来。现在的苏万叶代替了曾经风瑾鸢的位置。

“再坚持一会就好……”苏万叶说。

蜘蛛丝四处飘散,另有一些顽固型的蜘蛛网黏在头顶的石壁上垂下来。蜘蛛异兽喷射出来的毒液落在地面上,湿润粘稠,极其容易使人摔倒。

苏万叶低头俯看肩头上的脑袋,确认苏方木现在是否已经晕过去。

苏方木听清了苏万叶在说什么话,她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踉踉跄跄地站直,早已麻痹感觉不到刀柄触感的手麻木、迟钝的刺向地面爬行的蜘蛛。

她的脸早就算不上干净了,浓浓的毒雾漫散的空间,苏方木一个不留神嗅到毒气中极为浅淡的香气,犹疑片刻缓慢拂开苏万叶拽住她的手。“我没事。”

苏万叶没有和苏方木较劲,顺从的松开苏方木,转头看,小声问:“你真的没事吗?”

“过去这些年,总要有一点长进吧。”苏方木说出来的话,她自个都不信,倔强地要表现出与过去相比的自己多进步的地方。她说着说着,在劝服苏方木相信一样说:“我还好,真的。”

苏方木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能力对紧紧地依靠在她背后互相支撑的苏万叶说:“把这一切交给我来应付。”

如果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的头顶上显示出各自的血条,能够很直观的看见她们的血条直线下降,扑簌簌地快要掉至为零的时候,血条卡在最后的一点血量。

苏方木感受不到自己的双手在做出什么动作,动作是否标准。锵的一下,刀身格挡了一口可怕的牙齿。

狼的低吼声传来,苏方木和苏万叶各自对付一头忽然转变阵营攻击她们的精神体。

又是蜘蛛异兽,又是曾经队友的精神体,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的行动受到限制,担心伤到陷入癫狂的精神体。

其他精神体的叫声紧接着响起来,狼叫、鸟啼扩大无数倍传过来,声声不停。

狼与狐狸的拼斗就此拉开。

舌尖的苦涩与血腥气缠在一起,难以言喻的味道从口腔通过喉咙往下咽,苏方木负了一把脚踩在石块上险些摔倒的苏万叶。“没有事吧?”

“没事。”苏万叶忍住舔干到起皮的嘴唇的冲动。困住在蜘蛛巢穴内部没有准确的时间观念,麻痹的神经和时不时闪现出来的幻觉及脑海深处的记忆更是把她的感知扰乱地一塌糊涂。

苏万叶身体十分疲劳,只有一个必须要活着出去的念头支撑着她。“地面是不是写了什么?”

苏万叶在地面拖动的刀尖划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她和苏方木互相靠着站在原地,谨防暂时停下来的异兽忽然攻击。

“杀死?”

“异兽。”

苏方木脚底踩上凹凸不平的地方,触感辨别不出是什么文字她们又往后多退几步,引来赤色的狐狸和又是一身脏污的狼。精神体感知到的比划传达给苏方木和苏万叶,她们一前一后说出口的两个字组成一句简短有力的语言。

杀死异兽。

四个字永远都是最有效果、最简短的咒语,嘶吼焦躁无差别攻击一切的两个精神体离奇的慢慢平静下来。

应该是经过长时间的刻写,“杀死异兽”四个字刻地很深,一笔一划都像是无数次书写叠加在第一次写下的文字上,字迹越来越凌乱,始终按照既定的笔画一次次加深。

——苏枋,杀死异兽。

苏方木怔怔地盯住在“杀死异兽”四个字上踱步的精神体。

“精神体会写字吗?”

“精神体会写字的奇观闻所未闻,好不好!”

“年轻人你不行啊,异想天开懂不懂呀?”

“柳墨你会有异想天开的可怕想法是不是受了丁副队的影响?”

苏方木为难地站在因为“精神体会不会写字”而争执不停的柳白和柳墨中间,她是一个误入亲生姐妹争吵的路人甲,赶鸭子上架成为一名什么事都不想管的法官。

柳墨:“丁副队的药有多管用,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丁副队的药很厉害,她是最厉害的医生,苏枋你说呢?”

苏方木捂住幻痛的胃部,一脸菜色。“可能吧,大概。”

“丁副队今天是不是煮了一碗可以看见幻觉的药?”柳白问,“柳墨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她怎么可能会看见精神体会写字!哪个队伍的哨兵的精神体会写字啊!”

“你可以说你的精神体笨蛋,但不能够说丁副队的药有问题!”柳墨义正言辞地指出柳白话里的错误,“你也是喝过丁副队煮的汤药的哨兵,柳白!”

苏方木按住胃部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心里祈祷被召去开会的队长风瑾鸢能够快点结束回忆,早点回来主持大局。

她偷偷往背后一看,同一个小队的其他哨兵灰溜溜地三过家门而不入,决不走进来做第二个无辜的法官苏方木。

“柳墨,我说有问题的人是你。”柳白说,“你的脑子里全是不切实际的草药方子,是你破坏了丁副队的草药的药性!”

“你说谎!”柳墨跟喝了假酒一般,满脸通红,“苏枋你快扣柳白的分数!”

“柳墨你快告诉苏方木,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花为什么这样红?当然是——”柳墨不加控制的力气拍在苏方木的后背上说,“是看见了苏方木啊。”

苏方木头疼的捂住脑门,焦躁地食指在桌上敲个不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是错的!”

“谁是对的!”

“苏方木!”

“苏枋!”

“为什么你是红色!花为什么是红色!”

“??因为赤木的颜色是红色。”

苏方木无声叹气,承受来自柳白和柳墨的噪音折磨。她放在桌面上的温水毫无防备地落入两滴从左右两侧喷出来的水状物。苏方木干渴地喉咙哽了一下,无奈地把这杯水推走。“落叶乔木……干燥心材,多于秋季采伐,活血祛瘀,消肿止痛……到底是谁给柳白和柳墨灌酒了?”

“落叶乔木是什么?”面红脖子粗的柳白和柳墨停下争吵的动作,一齐看向平稳坐在高位上的苏方木问,“能吃吗?能喝吗?能给丁副队做药材吗?”

苏方木:“落叶乔木在每年秋冬季节或干旱季节,大部分叶子会全部脱落。”

柳白和柳墨面容空白十秒,然后抱头痛哭:“呜呜呜——”

苏方木:“啊?柳白和柳墨你们怎么哭到一起去了?”

“苏方木啊,我可怜的落叶乔木——”柳白哭的撕心裂肺,“我和柳墨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一定不会让你把头发掉光光!”

“秋冬季节的苏方木是弱小的孩子,瘦到只有主干了。”柳墨哭的不能自已,直接把苏方木按在胸口抱着哭,“苏小木啊,你不要担心叶子掉光光,我啊,就算是背叛帝国不会让你变成枯木、死树!”

“我,我快呼吸不了了!”苏方木的双手举起,无力挣脱从左右两边偷袭的柳白和柳墨,她被迫承受来自队友的关爱,痛苦地求生,“救命……”

柳白和柳墨是两块要将白滚滚的面粉团子压出美丽花瓣的模型,快把苏方木压扁了。

幸好风瑾鸢回来的及时,她救出一脸菜色、大彻大悟“等死”的苏方木。

悲痛过度的柳白和柳墨眼巴巴地望着风瑾鸢失去笑容的脸,呆滞地伸出手去揪苏方木的头发说:“叶子、叶子快快涨~”

“哇——队长你快救救我们飓风队可怜的苏方木啊,她快要死了啊!”柳白和柳墨大声哭出来,边哭边闹。

“头发,我的头发——”苏方木绝望地说,她甚至放弃了用双手去拯救揉成鸟窝的头发,冷不丁地讲一句话。“队长,我的头发是不是能养小鸟了。”

如果风瑾鸢在下一秒回答苏方木说:“是的,你的头发乱成鸟窝,你可以去养小鸟了。”

苏方木二话不说会去寻找可以养在头顶上的小鸟。

“……你也喝酒了,方木?”风瑾鸢头疼地按压太阳穴,叫住路过的好心队友说,“我们那位喜欢到处‘捕猎’的丁副队呢?”

“呕——”柳白和柳墨一人向左,一人向右,转身就吐。

“我没有。”苏方木从柳白、柳墨手中救下自己的头发说,“喝酒。”

风瑾鸢不过是转过头喊停一位好心队友问一句话,再转回头时,多了两个倒地不起的队友和一个傻乎乎摸头发的队友,她几乎笑不出来了。

同一天,苏方木听说隔壁小队的队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凡是喝上一滴酒的哨兵都被惩罚做兔子跳,一边跳一边伸出手做兔子耳朵。

苏方木转身要绕路离开时,没有完全从酒精中清醒过来的哨兵问:“方木兔子怎么叫?”

“我们一起学兔子叫,苏方木!”

“喝一杯酒,一声兔子叫,一辈子兔子情!”

“……我不知道。”苏方木怔了半秒,“告辞,大家。”

柳白和柳墨是喝过假酒的两个哨兵,她们在隔壁队伍的哨兵喝酒的桌上喝丁仲凉特质的清凉下火的汤药,结果跟喝了酒似的发酒疯。

风瑾鸢逮住要偷偷跑掉的苏方木,她向抓住兔子跳的队员找隔壁队的无辜哨兵喝酒的隔壁队队长点头。“我先带我的队友走了。”

“慢走,瑾鸢。我继续罚这群兔崽子!”隔壁队队长咬牙切齿地说,“一个小时不管就四处打洞。”

“队长?”苏方木困惑地捋一把自己的头发问,“我的头发怎么了?”

“太干燥了。”风瑾鸢从头顶发根处摸一把到发尾,“用什么样的东西护头发比较好呢?”

丁仲凉迅速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书本,跃跃欲试:“我知道!我知道!瑾鸢,我来给苏枋洗头、护发、染发!”

苏方木害怕地抱住头顶,把头发放进衣服里藏着。“秋天要来了,树叶枯黄干燥很正常。”

“她的头发,我找隔壁队的队长了解一下洗发水的牌子。”风瑾鸢瞥一眼把后半段头发放进衣服里面的苏方木说,“就算是植物,也要弄清楚缺的是哪一种硼、锌、钼、铁、锰、铜微量元素。”

丁仲凉:“书上说——”

“书上有没有说柳白和柳墨什么时候醒来呢?”风瑾鸢指向送回房间又爬出来晒太阳躺着的柳白和柳墨,“有没有说到精神体为什么会写字?”

苏方木带着求科普的渴望看向风瑾鸢:“队长,精神体真的会写字吗?”

风瑾鸢:“……你去问丁仲凉。”

丁仲凉疯狂、快速翻书阅读说:“书上没说呀。”

“我看见队长了,嘿嘿。”

“队长没有像隔壁队的队长一样罚我们,真好!”

“队长没有罚我们,自己~吓~自己~”

柳白和柳墨咚地一下以脑击地对兔子跳路过的隔壁队哨兵说。

“……柳白和柳墨真惹人恨!”

“看我们的精神体突突突——”

“摆字阵型!”

隔壁队上头的哨兵们精神体乱跳,熟练摆出几个大字嘲讽柳白和柳墨。

“你太菜了!”

“我家队长最凶!”

隔壁队队长:“……再加十圈!”

为了反击隔壁队的人,柳白和柳墨抓住各自的精神体的前肢,一笔一划教精神体写字。

柳墨:“你看,精神体会写字了,柳白!”

柳白:“我的精神体也会写字!写什么?”

“我们队长天下第一好——”

“杀死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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