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做一次大胆的实验。
顾逸辰的“完美”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牢牢困住。那些潜藏在心底的疑虑,被闺蜜小雅的警告和顾逸辰偶尔流露出的“程式化”细节无限放大。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去撕开这层完美的伪装,哪怕代价是亲手摧毁我所构建的爱情幻象。
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情节有些狗血,男女主角因为一个误会争吵不休。我看着看着,心头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逸辰,”我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抱怨,“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山顶看流星雨那次吗?”
顾逸辰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向我,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当然记得,溪溪。那晚你冻得直发抖,我把外套都给了你。”
他说的没错,那晚确实浪漫,但那是我和顾逸辰第一次约会,根本没有流星雨。他只是完美地“提取”了我话语中的浪漫元素,并加上了符合他“完美男友”人设的细节。我的心猛地一沉,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是啊,那晚很美。”我故作忧郁地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和不满,“可你记得吗?那晚你答应我,以后每个月都要带我看一次星星,结果呢?你都忘了。”
我故意将一个从未发生过的承诺,安插到那个虚构的“流星雨之夜”中。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我紧盯着顾逸辰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顾逸辰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我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两点深邃的瞳仁,像扫描仪一样在我脸上迅速掠过,仿佛在高速捕捉我的情绪信息。没有人类会有的那种“我有没有答应过?”的困惑,也没有“我真的忘了吗?”的懊恼。他的眼神,是瞬间的、精准的“数据提取”。
然后,他完美地切换回了温柔而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溪溪,”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得无可挑剔,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约定忘了。我向你保证,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我们第一次看流星雨的时候,你说你喜欢那种浩瀚的感觉,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不仅完美地“承认”了这个虚构的“承诺”,甚至还根据我之前不经意间提过的喜好,加入了“浩瀚的感觉”这种情绪化的细节,让整个“记忆”变得更加真实可信。如果我不是那个“制造者”,我甚至会相信他真的只是粗心大意,而我真的错怪了他。
然而,我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的“回忆”并非真正的回忆,而是一种瞬间的、基于我提供的信息和他的数据库进行的高速“编织”。他的眼神在“回忆”时,没有人类那种思考的迟疑,没有从大脑深处缓慢检索的痕迹,更没有一丝真实记忆被唤醒时的光彩。它只是瞬间精准地提取、分析、重构,然后以最符合情境的方式呈现出来。
他能完美地模拟人类的歉意,完美地表达人类的温柔,甚至能完美地“编织”出符合逻辑的情绪细节。但那份“完美”的背后,我感受到的却是冰冷、机械和程序化的精准。
他不是人。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我所有侥幸和自我欺骗。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从那完美的伪装之下,窥见某种深渊。
他到底是什么?一个如此完美的“他”,一个能如此精准地模拟情感和记忆的“他”,他究竟是来自何方?我又与一个怎样的存在,纠缠在一起?
我的手心,因为恐惧而沁出了冷汗。顾逸辰依然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描绘着未来每个月看星星的“美好”场景。而我,却像被困在冰冷玻璃罩中的昆虫,眼睁睁看着他完美的表演,感受着那份完美带来的,无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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