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刚告诉朋友自己打算养人类时，它的朋友是这么说的：“你？你不行的，我真诚劝你别，你只会把他们养死。”

水母把这番话转告给了海龟，海龟对它说：“别听它的，它是在嫉妒你。”

它又把海龟的话告诉朋友，朋友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神经病跟踪狂怎么还跟着你啊？我不是早跟你说离它远点吗？现在我就报警直接把它抓了得了。”

水母阻止了朋友，告诉朋友现在是海龟在照顾它，以后养了人类也是海龟照看，它只负责玩。

朋友骂骂咧咧的：“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俩都是脑子有病，确实适合锁死。”它转身挥挥八只脚中的一只，拖着硕大的腹部离开。“懒得管你，爱养就养，出事了别来找我。”

水母没有很在意，它这个朋友就是这样，狠话说了多少遍，但每次找它立刻就赶过来了。

它对海龟说：“有你们在我就放心多啦，我早就想养一只人类试试看了。”

“有我在，不会养死的。”海龟说道。过了一会，它又补充：“就算养死了，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水母转了个圈：“你们都太紧张了，哪有那么容易死。”

思述人天生地养，一开始只是聚起在一起的能量团，随着时间流逝，有的拥有了自我意识，不断吸收空气中的能量压缩成实体。

由于吸收的能量各有不同，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独有的能力，比如水母，它从花海中诞生，天生就能舒缓别人的精神状态。

靠着这个能力，它在思述人公共精神网络收获了大量报酬，让它迅速晋升上流阶级，同时拥有了一批忠诚的粉丝，也结实了第一个好朋友。

如果贺玉华知道的话，会评价道水母就像是他那个世界的治愈系网红。水母的这个朋友也是网红，比它早诞生许多年，靠在公共网里发一些宠物人类的照片视频火起来的，也就是思述人中的宠物博主。

朋友常用的外形是一只八脚蜘蛛，它养的人类如同一只只蜘蛛宝宝，在它脚边上顽皮地绕来绕去，顺着细长的脚爬到它背上，温馨的场景获得了不少家里同样养着人类的思述人的好评。

在水母刚登录公共网，无偿散播它的精神抚慰时，就是蜘蛛手把手教它怎么控制权限，怎么获取收益，怎么给自己打广告或者接广告。后来有一些不清醒的粉丝想在物理层面接近它甚至独占它，也是蜘蛛帮忙解决的，之后蜘蛛邀请水母搬到它隔壁，这里环境和治安都要更好一点，水母就这么和它成为了邻居。

当然，还带着它一名狂热粉丝，海龟。

海龟第一次出现在水母家门口，刚巧撞见蜘蛛来玩，被蜘蛛打跑了。后来它偷偷摸摸缩在能看见水母家大门的小角落，水母见它除了偷看以外也不会做什么，就没管，毕竟水母一向心大，诞生以来靠着能力顺风顺水，还没遇到过特别困难的事情。

再后来水母发现海龟的特技是速度很快，用来代步很方便。海龟从粉丝升级成司机，最后登堂入室操办了一切水母觉得麻烦的杂事，水母更是不知烦恼为何物。

但是这样的日子过多了总觉得无聊，于是水母某一天看着蜘蛛养人类的视频，突发奇想，自己也要养一只。

这个决定收到了蜘蛛的反对和海龟的支持，水母无所谓，它只是通知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然后什么也没准备，施施然让海龟载着自己去挑宠物了。

一开始只想领养一只的，水母看中了繁育小屋中最活泼快乐的黑发小朋友，可是带出来的时候发生一点小意外，旁边那只也想出来，扒着饲养员不放手。水母没多想，反正对它来说一只两只的区别也不大，一挥手，全部带回家了。

海龟勤勤恳恳地接下铲屎官的职务，水母每天只需要逗逗小宠物就好。话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它夜里需要外出处理一些工作，白天忙着玩别的东西，一天里面能想起来家里两个小孩的时间还真没多少。

蜘蛛在那之后都没联络过它，宠物的视频倒是没少发。这天水母看着蜘蛛家里几个小孩排排队乖乖洗澡的视频，问海龟：“我们家的人类抗拒洗澡吗？”

缩在房间一角待机的海龟缓慢恢复形状，慢吞吞说：“……他们还没洗过澡。”

“咦，是这样吗？”水母拍打拍打它的触手，“我记得人类好像一段时间不洗澡会烂掉，他们来这里多久了？”

海龟回答：“有四天了，我每天都会检查他们的健康状况，目前没有腐烂的迹象。”

“好吧，那今天就让他们洗澡。”

决定好后，海龟自觉地准备好一应洗澡用具，把两个小孩扔进热水里，用能吃掉人体表面污垢的虫子帮他们清洁。

水母盯着欢快玩水的小朋友，和另一个比较冷淡不怎么发出声音的小朋友，若有所思地对海龟问道：“我选的这两只是不是很聪明？”

“人类的智能对我们而言……”话说到一半，海龟停顿一下，换了个表达方式，“在他们种群中应该算比较聪明的。”

水母晃荡着触手，很满意的样子：“嗯，果然我很有眼光。”它举出几个观察到的例子：“其它一岁多的人类还要主人喂，他们就可以自己吃饭了，你看，刚才你把虫子放在他们身上时，小的那只还知道先警惕。”

海龟觉得这是生物具有的正常本能，但他只是说：“是的，确实很聪明。”

水母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们还经常说话。你知道吗，人类会用胸腔震动空气发出声音，公共网上有许多人相信人类能听懂它们的话，还能作出回应，但那些视频在我听起来都是噪音，还没有我家这两个说的更流利，更有条理。”

它悄悄告诉海龟：“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俩其实是有自己的语言的，只是我们听不懂罢了。”

“……”

海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它心里不认同，毕竟人类发出的声音，和风吹过树叶水滴落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思述人之间从来都是直接开放精神世界或者传递能量交流，无论哪种人类都做不到，后一种还会影响他们脆弱的□□，因此海龟实在难以想象，只靠空气震动的方式能怎么交流。

但它嘴上只这么应道：“你说得对，这是很有可能的。”

得到赞同回复的水母原地转了个圈，欢快地回收清洁虫子，把两只宠物从水里打捞起来，想学着蜘蛛在他们白嫩的小肚皮上蹭，可惜遭到了拒绝，宠物们还想泡澡的样子，它只能满怀遗憾地回到屋子里。

在二楼刷了会公共网，听到楼下宠物在大叫，水母从窗户探出头，看见自己在花园里给宠物们养的食用肉虫和他们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就是玩闹得有点过头，大一点那只宠物皮都破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水母飘到旁边看了会，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安静乖巧的小只人类居然哭了，它以为是第一次见到肉虫吓到了，赶紧料理了虫子把肉递给他们吃，人类不要，还叽里咕噜冲它说了一大段话。

而且大只人类破皮后很没精神的样子，水母想到蜘蛛之前说的那句“你只会把他们养死了”，有点紧张，把海龟也叫出来：“他们不知道怎么了，你快看看。”

海龟先是安慰它：“放宽心，不会有事的。”仔细检查一遍破皮的那只，分离部分能量堵住伤口，回来告诉水母：“……要不，你让?△来一趟吧。”

?△是蜘蛛的精神烙印，水母更加紧张了：“啊？他快死了吗，你都没办法治好？”

听到这句话，海龟沉默片刻，鼓足劲：“那还是我先试试吧，我……”

“算了算了，你没把握的话就别试了。”水母阻止它，“还是让专业的来，让?△裹一下他就好了，它在宠物医院都是这么治的，我见过。”

只是，水母有点犹豫，有点点害怕，如果联系蜘蛛，肯定又要被它骂一顿。

果然，消息发过去后，蜘蛛得意洋洋地回它：【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不会养。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水母叹一口气，焦急地把受伤的宠物摆在正门前，如同献祭给客人的礼物，又抱住剩下这只，躲在角落里。

海龟问它：“你怕它来吗？没事的，我保护你，如果它要骂你我就把它打出去。”

“不是的，唉……”水母牢牢抱着怀里的小宠物，“我是怕它来了嫌我养不好，把他们都抢走放到自己家养。”

它默默小只人类的头，被打开，忧伤地说道：“希望最后起码给我留下一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