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男站了起来，走到凌凡旁边，冷声说道：“你去给他们一个人十个巴掌，打了我就相信你。就按这样的顺序来吧。”，说着，就用手一个个指过去。

第一个被指到的人是凌三叔，凌凡几次抬起手，都下不去手。

疤脸男笑道：“下不去手，看来是骗我的了。”

凌三叔赶紧抓住凌凡的手往自己脸上挥，凌凡不肯，凌三叔强忍着哭意，说道：“凌凡，你快打吧，不要把你的债算在我的头上。”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凌三叔的脸上。

疤脸男冷斥道：“看来舍不得。”

凌三叔真要哭了：“凌凡，你快打重一点吧，放过我们吧。”

凌凡抬起手，犹豫许久，终于哭着说了句对不起，就猛挥下去。

打到后面，凌凡又留下一滴眼泪，说道：“三叔，我要是后面有钱，一定还你的三十万。”

凌三叔看见疤脸男又转了过来盯着自己，连忙小声说道：“你别害我了，我不要了。”

凌凡又留下几滴泪：“可是我过意不去。”

凌三叔巴不得捂住凌凡的嘴，看见他还想说什么，连忙小声说道：“那些钱都是你寄回来的，是你的，不是我的，是我还你的，行了吧，不要再说了。”

十巴掌打完，凌凡来到凌老太旁边，看着发抖的凌老太，凌凡又流泪了，哽咽着说：“我奶奶就算了吧，她年纪大了。”

疤脸男点头：“可以呀，你这么疼你奶奶，那么就让她帮你还吧。”

凌凡转过去，一边流着泪一边嘴里念着对不起，来了十巴掌。

十个巴掌，在场的凌家人谁都没少。

疤脸男看着脸都肿的很高的凌家人，点点头：“好了，凌凡，我信了，虽然你们演得很假，但我说话算话，你做到了，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不迁怒他们了。公平起见，他们也可以打你。”

凌家人白白挨了这几巴掌本来就不服气，听到这话，都跃跃欲试。

疤脸人又补充道：“一巴掌一万，正好五个人，五十个巴掌，五十万，凌凡恰好差我五十万，你们上吧。”

跃跃欲试的凌家人又往后退。

疤脸男笑道：“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你们知道凌凡有什么朋友亲戚吗？”

凌家人哪知道凌凡的事，他们以前也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凌凡。凌家人都急忙摇头否认。

疤脸男叫着小弟拖着凌凡走，边走边说道：“我就不信你没有亲戚朋友，走，我们接着找。”

他们一走，凌家人就立马把门锁上。

凌大伯母想了想，提议说：“我们报警吧。凌凡的脸也被打肿了。”

凌大伯回道：“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好不容易把凌凡撇出去，你还又要去招惹。”

凌三叔哭道：“大哥，那我的钱怎么办？”

凌大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三弟，你也不要纠结那个了。再说，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凌凡寄来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我们存下来的钱是凌凡他妈的赔偿金。你我两家各三十万，老二家二十万。你就当还给凌凡了。”

“大哥，你这话说的，凌凡又不知道，这个赔偿金是凌二同意的，不就是我的吗？你怎么不把你的三十万还给凌凡。”凌三叔心里还是不舒服。

凌大伯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敷衍道：“好了，就算还他的了。我的三十万还不是留给风逸的。”凌大伯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的三十万留着吊着凌风逸，万一凌风逸靠不住，自己也有个后路。

凌三叔听到这么说，稍微好受一点了，风逸的不就是自己的，那自己还是有三十万。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凌凡倒了，那凌家后面的生计怎么办。

凌凡被两个大汉拖着拽到驾驶座上。坐在驾驶位上的凌凡看着紧闭的大门，果然，逃离凌家这群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碰。

车被发动。疤脸男说道：“我演的怎么样？”

凌凡点点头：“演的很好。”

疤脸男又说道：“你写的剧本也好。”

凌凡想了想，问道：“你们要继续找工作吗？”

疤脸男笑了笑：“嗨，我们来云城闯荡这么久，也攒了些钱寄回家。工地停了，我们形象这样，又没有什么学历，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也不愿意打电话给家里。所以，就每天去劳动市场蹲蹲，挣个回家的路费。今天，运气好遇到了你了。你给我们的报酬是我们以前两个月的工钱了，完全够回家了。家里人打电话说村里现在发展好了，修路啦，好多人都回去创业了。我们也想试试。”

凌凡点头：“你们很伟大。”

疤脸男笑笑说道：“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老百姓。”

凌凡坚定地说道：“你们很伟大，担起了自己的责任，遇到困难也没有退缩。”

疤脸男挠挠头发：“凌老弟，你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我们就是想着我们有手有脚的，有的是力气，无论怎么样总有办法活下去的。我们村长说的最多的就是明天会更好，我们也就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期待着明天。”

凌凡重复道：“是啊，明天会更好。”凌凡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和凌家人同归于尽，没有放弃自己更好的明天。

凌凡听到他们说是今天的高铁，就带他们去拿了行李，送他们去了高铁站。

快要进站时，疤脸男蹲着从大袋子里面掏着什么，凌凡交代疤脸男：“有事情可以电话联系我，我相信你们可以创业成功的。”

疤脸男掏出一大袋橘子，递给凌凡：“凌老弟，你是个很好的人，我那几个兄弟不喜欢说话，在外面都是我来沟通，你别怪他们。但他们细心啊，还是他们提醒我把橘子给你。这是家里寄的，不值几个钱，你拿着吃。我也相信我们会创业成功的，你以后也会更好的。哦，还有你回去记得涂药，你的脸有点肿。不过，逃离那群人就好。”

凌凡接过橘子，看着提着袋子去找他兄弟的疤脸男。进站前，他们都向凌凡招手道别，凌凡也抬起没拿橘子的那只手和他们道别，轻轻说道：“再见，黄大哥们，我们都会更好的。”

疤脸、大汉是凌凡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因为特征太过于鲜明，很难忽略。但是，很多年后，凌凡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他只记得，有一群一大早就蹲在劳动市场揽活、回家乡创业、坚信明天会更好的黄大哥们。

人的外貌特征是第一印象，但会被时间冲淡。人的内在特征却是最深刻印象，永不磨灭。

凌凡快速解决完晚饭，就提着一袋橘子回家了，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傲在点手机，害怕顾傲看见自己脸上的伤，就把橘子放在桌子上，叫了他一声：“顾傲，桌子上有橘子，吃橘子啊。”

顾傲在和言煦然讨论第三步可不可行。言煦然认为要增加肢体接触，但是顾傲觉得这样太快了，他做不到。

突然听到了凌凡的声音，顾傲抬头看，只能看到凌凡的背影。顾傲放下手机，连忙回答：“好。”，然后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凌凡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他今天心情很好，逃离了凌家，还认识了几个很好的黄大哥。

“凡凡，凡凡，我们要活下去，灿烂地活下去。”

“妈，我好想你。”顾傲看着牵着自己的妈妈，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了。

穿着黄裙子的女人摸摸凌凡的头，说道：“妈妈也想凡凡了。”

凌凡一直盯着他的妈妈，他的妈妈牵着他往前走，突然，一个人拽住自己，转过头一看，是凌二。凌凡像他的妈妈那样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凌二，却发现拽住自己的不仅有一只手，凌老太、凌大伯、凌三叔……，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突然，地面出现一条裂缝，凌凡拼尽全力把自己的妈妈推到对面，大喊道：“妈妈，如果只能有一个人灿烂地活下去，那一定是你。”，随即，一步一步地爬向裂缝，跳下去，带着后面拽着他的一群人。

坠下去时，凌凡笑了，逃出去了，自己和妈妈都逃出去了。自己死了，凌家人再也管不了自己了，妈妈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凌凡睁开眼，发现只是一场梦，自己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但这是凌凡曾经最喜欢的事情，做梦代表自己又有几率见到妈妈了。

醒来后凌凡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上全是汗，于是就起身去洗了个澡。

热水滴在身上，凌凡的心在隐隐作痛，但是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麻木地洗好澡，穿好衣服。

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顾傲。

客厅灯没有开，浴室灯没有关。浴室灯照亮了顾傲的脸，同时也让顾傲看见凌凡红肿的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的只有凌凡的背影了。他想低头看一下凌凡的脸，所以弯下腰，但最先看清楚的却不是脸上的伤，而是眼睛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