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男子走远了,旁边摊位的屠户才上前把掉落在地上的刀捡起。
这把刀就是那男子从他摊位上拿走的。
邵景易和边栗也在帮着平哥儿捡拾散落一地的蘑菇,有几个因为刚刚的冲突,还被踩坏了。
屠户看着几人的动作,也蹲下来帮着一起捡:“小兄弟身手不错,是个仗义人。”
邵景易颇感意外地看了屠户一眼,就见那屠户手上动作也没停,说出来的话即能让邵景易听到,又不至于被旁的人注意到。
“这赖三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欺行霸市的勾当。
这人报复心极强,手段阴狠毒辣。大家伙平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要是得罪了他,咱们干正经营生的老百姓怎么经得住折腾。”
屠户把捡起来的最后一朵蘑菇扔进篮子里:“总之你们以后万事小心,多防着点他。”
邵景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提醒。”
屠户也没再说什么,又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开始做买卖。
邵景易把盛满蘑菇的篮子递给平哥儿:“你才来吗?怎么那么晚。”
邵景易他们那么多的野菜和蘑菇都卖完了,平哥儿这还是满的。
平哥儿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我本来早上想借着打猪草的由头出门的,结果走一半发现我小叔在后面悄悄跟着我,我绕了好大一圈才把他甩掉。”
邵景易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聪明。
怕赖三又回来找麻烦,邵景易两人等平哥儿卖完了才离开。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杨巧兰正好在熬猪油,满屋都是猪油的香气。
“真香啊,我们才刚到院子门口就闻到香味了。”邵景易不禁感叹道,他还是第一次发现猪油居然能这么香。
毕竟在村里,一个月能吃上一回肉都不错了。
邵景易上回吃猪肉还是自己成亲那天,闻着香味感觉自己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中间也吃了两回鱼,但是当肚子里油水不够的时候,还是猪肉更解馋一些。
杨巧兰也笑道:“油咋能不香,你们回来的正好,景易你手艺好,看看这个猪油渣怎么做好吃些。”
“行。”邵景易挽起袖子就准备做饭。
他想起来家里还剩了些损坏了品相的蘑菇,干脆用做油渣杂酱算了。
邵景易便把这些油渣剁碎,又把蘑菇切成丁。
锅里还有熬猪油剩下的油,等边栗把锅烧热了,他就把剁碎的姜蒜放进去翻炒一下,然后再把油渣和蘑菇先后放进去炒香。
这里的调料不算多,不过辣椒还是有的。
炒香之后他把剁碎的辣椒和酱油、盐什么的都放进去,这个时候蘑菇和油脂混合的香味就已经出来了。
他又倒了点水进去,盖上锅盖闷煮几分钟,最后大火收汁就完成了。
“今中午吃什么呢?这么香。”刚和边猎户收工回家的边武一放下锄头就跑进了灶房,“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谁的生辰吗?”
“谁的生辰都不是。”杨巧兰都气笑了,“你仔细看看,这是猪油渣。”
边武兴奋地搓搓手:“这可是好东西啊,我去端碗!”
杨巧兰看着边武的背影,没好气道:“瞧你哥这出息,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蘑菇杂酱炒好之后,邵景易又去院子旁边的地里摘了条丝瓜,做了个汤。
然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蘑菇的香味被油脂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了,混合着油渣,一家人吃得喷香。
连平时严肃的边猎户都吃得舒展开了眉眼。
边武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之后都还有些意犹未尽:“景易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比村里做席的灶人还好,不去当厨子真是可惜了。”
邵景易笑道:“那我去镇上开个饭馆,大哥你可得来给我捧场。大家看你吃得那么香,估计生意能好不少。”
“必须的,到时候我一定来。”
边武就这么跟邵景易在那闲扯,从以后饭馆开在哪里合适,聊到怎么在村里收菜去了。
整个对话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都知道是闲扯,毕竟家里的债还没还完,村里有几个能有能耐去镇上讨生活的?
不过闲聊吹牛又不收钱,图个乐还是可以的。
在场的估计也只有邵景易是真的在思考,究竟做点什么合适,他不希望边栗一直在山上过这种日子。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的时候。
就算边栗身手再好,也总有失手走神的时候,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都不是邵景易想看到的。
晚上的时候,邵景易又照常给边栗上药。
边栗手上那条口子有点深,但是不知道是边栗本身恢复能力比较好,还是因为这药比较管用。
现在居然已经快结痂了。
揭开纱布的时候,伤口跟布料有些粘连了。邵景易先让药水浸透纱布,然后仔细又缓慢地揭开,生怕把人弄疼了。
边栗看着在油灯下给自己换药的人,突然问道:“你想开饭馆?”
“嗯?”正低头认真做事的邵景易一时没听清。
“你要是想开饭馆,等把欠的钱还完了,我帮你想办法。”
邵景易有些愣住了,真要在镇上开饭馆,成本可不小。
要是其他人要说这种话,邵景易也就当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但是邵景易知道,只要边栗说了,就是真的会做到的。
而他们认识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真正相处也才数日而已。
邵景易抬起头看向边栗:“你就不怕我还不了你钱吗?”
边栗没有回答,眉眼间有些困惑,像是真的在思考。
邵景易突然就明白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邵景易的心软成了一片:“阿栗,你对谁都这么好吗?”你这样可是会被人骗走的。
边栗更疑惑了:“我为什么要对别人好?”
“我看你对隔壁那小子就挺好的。”邵景易一想起平哥儿就垮了脸,语气里都带了些酸溜溜的味道。
“都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不会借钱给他。”
一听这话,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邵景易顿时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所以你是只对我这么好?”
边栗:……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被绕进去了。
不过边栗确实没想这么多,他只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很好,所以边栗也想对他好。
就像当初边猎户把他救回来了,他就愿意成为赵氏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边栗”,担起这个家。
不过好像除了这里,他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名字。他是个没有过去,也不知道将来该往哪走的人。
不过仔细想的话,邵景易和边猎户好像又有哪里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也分不清楚。
“好了别想了,我不问就是了。”邵景易看着愣神的边栗有些无奈,他低头把纱布打了个结,“我没想开饭馆,今天是跟大哥开玩笑的。不过我确实想做点小买卖,等过两天做出来再给你看。”
邵景易又把从山上背下来的灯芯草和棕榈叶拿出来,开始在那编东西。
他在街上也看到有人卖竹编、草编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以实用为主,编些筐和篮子之类的。
也有编一些玩耍的小玩意的,价钱也不贵,但是相对比较少,短时间内应该还能赚点小钱。
边栗看邵景易随手拿起几根草,没一会儿一只蚂蚱就初现雏形。
“你想做这个买卖?”
邵景易把已经编好的蚂蚱递给边栗:“也不是,这个应该只能挣个零花钱。”
他在街上看了,这么个蚂蚱,一到两文钱,还不一定有人买,毕竟一个鸡蛋才两文钱呢。
“想学吗?我教你。”
边栗点了点头,也拿起几根草,跟着邵景易一步一步的学。
“你把它从这里折一下,然后从这里穿过去,不对……”邵景易直接上手想要给他示范一下,却不小心拉到了边栗的手。
心里有鬼的邵景易顿时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烫,他想将手收回,抬起头才发现两人凑得极近。
正在这时,边栗看他愣住了,也抬起头想看看他怎么了。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只要再靠近一点点,甚至都可以亲到对方。
邵景易感觉自己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面前这人漂亮而又略带疑惑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还有……
意识回笼的邵景易很快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猛地伸手盖住了边栗的双眼。
不明所以的边栗想把他手拉下来,邵景易喉咙有些发紧,艰难开口道:“等一下阿栗。”
邵景易努力想平复情绪,可那纤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眨动双眼而不断剐蹭着他的手心。
根本平复不了一点,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靠!
邵景易在心里低骂一声,飞快地跑出了房门,那速度快得,都没让人看出来他腿还伤着。
邵景易直接跑到了水缸旁边,舀起一瓢水就往自己头上浇去。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邵景易才感觉自己脑子清醒了些。
“你就这点出息吗?”邵景易低头看了看,还是精神着,无奈自言自语道,“快收起你那满脑子的肮脏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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