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白若松翌日点卯完上值,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来找易宁的时候,她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蚊子。

她站在自己的书房门口,看了好几眼甚至不敢置信地退出屋子,又重新进了一回,指着堆得从案几上掉下来的文书,不可置信道:“所以这些全是等我处理的文书工作?”

朱主事尴尬地笑了笑,道:“当然不是。”

白若松刚松了口气,下一刻,门外又跑进一堆长了腿的文书,那双腿跨过门槛时,摇摇欲坠的顶上落下了三两个折页。

“哎呦。”孟安姗的脑门从文书堆侧面探出来,她冲白若松道,“白主事,快帮我捡一捡。”

白若松还没动,朱主事就立马弯下腰来把那几个折页文书捡起来,跟着孟安姗一起把东西放在了案几旁边的地上。

“这些才是全部。”

白若松嘴唇翕动:“可,可咱们刑部司不是有两位主事吗?”

朱主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呃......这些都是易郎中亲自点名,要白主事经手的。”

白若松:“......要不我现在递辞呈吧。”

“辞呈绝对会被郎中大人拦下来哒。”孟安姗拍了拍自己胸前被文书蹭出来的皱褶,给了白若松最后一击道,“郎中大人说,这是你这周的工作量,如果觉得时间赶,可以住在刑部司官舍,已经给你打扫好房间了。”

白若松上辈子还在大学期间就死了,没有上过班,万万没想到自己穿到了古代,居然还会体验一把零零七的快乐。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制住自己双腿的颤抖,挪动到案几面前坐了下来,自小山一般的文书上头取下了第一本。

刷拉拉——

失去平衡的小山瞬间倒塌,扬起的灰尘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在离得近的朱主事震天响的咳嗽声中,白若松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挂在笔架上的毛笔。

尽管刑部司的工作多得令人心惊,让白若松连午食都没能好好吃一顿,在饭堂中摸了两个饼子就回到了书房,但到了申正该下值的时间,她还是准时准点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朱主事刚把整理好的东西交给掌固,瞧见急匆匆离开书房的白若松,震惊道:“白主事的文书已经录完了?”

掌固是负责保存文书的吏员,所有整理完成需要入库的文书都得经由她手。

她此刻怔然道:“没有啊,我今日没有收过白主事的文书啊。”

那个白若松居然会在没有完成文书的情况下准时下值?

朱主事一拍自己额头,嘟囔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另一边,准时下值的白若松匆匆离开刑部司,步行回到崇化区,准备回院子将身上的官服换一换。

谁知刚拐进弄堂,她就瞧见一个人影在她家门口探头探脑。

这场景似曾相识......

白若松走近几步,看清那人不是王大娘后,松了口气。

那人也发现了白若松,赶忙迎上来道:“娘子万安,不知可还记得小人?”

白若松看她抬起来的那张脸上,生得颇有特色的三颗痦子,恍然大悟道:“你是房牙子。”

牙子,就是中间人的意思。

买卖人口的叫人牙子,买卖房屋的是房牙子,也就是房屋中介。

当然,这时候的房牙子不仅管买卖,也管租赁,白若松如今租住的这个小院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为她寻的。

当时刚刚入京的白若松又寒酸又土气,手中的银钱还少,寻了好几个房牙子都没成,只有眼前这个十分热情,带着她看了好几家才终于找到了如今租住的这个。

对于曾经给予自己的善意的人,白若松十分感激,立时便拱手行了个礼,把那房牙子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子如今可是官娘子了,怎么能给我这种平民百姓行礼呢。”

“不过是个芝麻小管罢了。”白若松苦笑一声,问道,“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一问到正经事,那房牙子就显得有些窘迫,双手拢在袖中,眼神左右游移:“就是,就是这个事情吧,说起来有些对不住白娘子......”

白若松宽慰她:“娘子但说无妨。”

房牙子叹了口气:“这屋子的主人啊,打算将这屋子出售了,责令你搬走。”

白若松蹙眉:“这屋子我续租的时候,是提前付了一年的租金的,还签了契,如今才住了不到半年,万万没有要赶我走的道理。”

“娘子别急。”说着,房牙子自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白若松手中,“这屋主啊按契上写的,三倍赔付,您数数。”

玉京是帝王脚下,房屋价格不菲,就这么个破院子,每月也要一千五百钱,也就是一两半。

白若松先前中了探花之后,续了一年,如今才住了五个月,剩下的七个月按双倍赔付,再加上退还的租金一道,便是三十一两半。

三斤重的银子放在手里沉甸甸的,要知道白若松现在一年的月俸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两!

“既,既然是按契赔付了钱,那便没什么问题了。”她很没骨气地收下了这个荷包,瓮声瓮气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搬走啊?”

房牙子讪笑,艰难道:“明日是最后期限。”

给的期限这么短,明显就有为难人的意思。

但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白若松感受着袖口这沉甸甸的一包银子,咬牙道:“成!”

等房牙子走后,白若松掏出钥匙开锁进屋,站在院子里纠结了一下。

她被这么多公务文书缠身也非要坚持按时下值的原因,其实是今日想去探一探赌坊。

昨日那位小公子,虽然人被云琼带走了,但是身后还跟着许多事情呢,她得解决掉,不能给帮她的将军府带来麻烦。

可如今搬走的期限也定得如此之近,白若松便犯了难,到底是先房子,还是先去赌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若松的心中便有了决策——先去赌坊!

房子要是找不到,可以先搬去官舍应付一下,反正易宁都说了,给她留着房间呢,也方便处理堆成山的公务。

一旦决定完毕,白若松便立即行动起来,进屋脱下官服,选了件不大显眼的青灰色长袍套在身上,出了门。

她先顺着官道去了霖春楼,找了店里跑堂一问,佘武果然就在三楼雅间,简直就像长在了这间酒楼一样。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白若松这次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闯进去打扰别人,而是等在三楼长廊中,让跑堂进去询问一下,看佘武有没有空见她。

不多时,一身酒气的佘武就晃悠着出来见她了。

佘武今日穿一身绛紫,头顶宝石玉冠,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折扇,腰间配着缀着流苏系结的玉葫芦,一副风流纨绔的打扮。

她施施然靠近,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桃花香扑面而来。

白若松咂摸了一下嘴,想起了之前在霖春楼喝过的桃花酿。

“说说吧。”佘武道,“今日又是什么事情来寻我啊?”

白若松轻咳了一声,道:“我想寻个赌坊。”

大桓律令是严谨赌|博的,所以赌坊都不会开在明面上。若是没人引荐,一般人连赌坊的门朝那里开都不晓得。

白若松想了又想,觉得在认识的人里头,佘武一定能够知道。

果然,佘武一听便激动道:“嘿,你找小娘我,那可算是寻对人了。”

说完,她视线上下扫视打量着白若松,怀疑道:“你要去赌坊赌钱?”

她满脸写着“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革命了?”,白若松无奈,便开了口,省略去云琼,将那小公子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所以你是想去赌坊把那小公子的姐姐提出来去见官?”

白若松摇头:“我是想直接端了那赌坊。”

“你这......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佘武咋舌,提想道,“你可想过,能开在玉京的赌坊,背后定是有人撑腰的。”

白若松当然想过。

不过她如今胆子大,觉得既然已经得罪了何同光了,多得罪那么一两个官员又有什么要紧。

欺君之罪都犯了,还怕这些?

总归女帝有招揽她的心,不会为了她端了一个赌坊而杀了她的,再不济,不是还有言相呢么。

虽然白若松并不想与她有什么关系,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一道保命符。

她大言不惭道:“便是言相我也在赏花宴上得罪过了,还怕一个赌坊幕后么?”

佘武不语。

她扇子都不晃了,面容古怪地看着白若松。

白若松见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感不妙,小心翼翼问道:“赌坊背后的人,是谁?”

佘武别过头去:“我不能说。”

她说的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不能说。”

她可是尚书令之女,在这整个玉京之中,还有哪个人能让她这样忌惮?

白若松沉下脸,了然道:“是三皇女。”

她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疑问,是一个端端正正的肯定句。

佘武大惊,一个哆嗦,扇子差点掉下去,左右手倒换着在空中抓了好几下,才总算避免了惨剧。

玉骨的扇子经不起摔,一摔就报废。

她接住扇子,往腰间一别,慌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白若松点头:“你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猜的。”

佘武暴躁地抓了抓头,左右环顾四周,抓着白若松往角落里走去。

“姑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我当初就不该招惹你。”

二人贴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头,佘武伸长了脖子到处确认了一下没有人,这才无奈地看着白若松道:“你既然猜出来了,便应该懂得,这是你招惹不起的。”

“见微。”她道,“听我一句劝,你想要帮那小公子,只要将人从赌坊中拖出来打一顿,塞进大狱里头吃两年牢饭就完事了,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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