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 152 章

白若松带着易宁进入自己寝房的时候,还是有所警觉的,怕殷照一个想不开又冲过来要杀人,全程都用身体护在她的面前。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云琼的出现给殷照提前打了预防针,总之这次,殷照只是很安静地坐在圆桌旁边瞧着白若松把人带进来,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当然,白若松更觉得是她想有什么动静也有不了,毕竟她此刻两条手臂都没办法使用。

殷照与易宁二人一个对视,瞬间是火花带闪电,双方都觉得对方是不好惹的角色,随即又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作为桥梁的白若松。

白若松一时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开口道:“姑母,这是刑部司的郎中,易宁易大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可以信任的。”

殷照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明摆着就是对易宁不屑一顾。

易宁倒是没有对此表示什么意见,她目不斜视地缓步走近桌案,施施然坐下,正待开口,殷照突然带着绣墩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臭。”

易宁僵在了原地。

白若松别过头去,笑得浑身颤抖。

易宁冷着脸道:“若不是你举着匕首突然跳起来刺杀圣人,我旁边的醉鬼也不会吓得吐我一身。”

怪不得易宁身上一股子发酵的臭味,原来是被人吐了一身。

昨夜宫禁,千牛卫带人搜了一整夜,官员们也不被允许归家,白若松都不敢想象易宁是以多臭的脸在太极殿待了一晚上。

若是此刻被易宁这么质问的是白若松,她肯定早就慌忙道歉了。

但殷照显然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也学着易宁的样子,冷脸道:“你,可以,躲。”

“我是文官,我怎么躲?”

“你,弱!”

二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白若松站在一旁,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易宁额角跳动的青筋,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企图把自己缩成一个透明人,好不用搅入这场战火。

“那你是以什么姿态和我说这种话的?”易宁气极反笑,“一个在晚宴当中刺杀女帝不成,反被禁军反手捅了两个大洞的莽夫吗?”

殷照一听易宁这话,一时之间都顾不上斗嘴,迅速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不成?”

“不然呢?若是圣人当场身亡,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走得出宫城?今日寅时,女帝已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未醒转罢了。”

明明刚刚和易宁一番唇枪舌剑下,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殷照,在听见女帝脱离生命危险以后,面上迅速失去了血色。

她双目圆睁,眸光中惊怒交织,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易宁冷冷地睨着殷照,讥诮开口道:“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这一刀,能杀了文帝吧?”

殷照当然知道自己失手了。

事实上,她在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失手了。因为太女,那个女人毅然决然地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文帝和文帝怀中的婴儿。

“呲——”

是血肉被割裂开后,液体喷溅而出的声音。

在周围人群因为惊恐而发出的尖利的叫喊声中,那个本该质问她的女人却伸出手掌,覆住了她沾染了温热血液的手背,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照,快逃。”

殷照感觉自己在颤抖。

但是多年以来的训练,还是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那把匕首,冲向了转身逃跑的文帝。

在那一刻,殷照的心中充斥的,其实不是将要复仇的快感,而是一种茫然。

在太女还不是太女,只是不受宠的五皇女的时候,殷照就已经被安排在了她的身边,

她温和、仁慈、善良,便是树梢上聒噪的鸣蝉也总是不忍心教人打下来,在大热的天紧闭门窗看书,将自己闷得一头汗。

殷照作为五皇女的侍卫,常年值守在书房门外,在护卫安全的同时,也会负责在有人前来求见五皇女的时候,入内通传。

她只要推开那扇门栅,那么五皇女无论在做什么,必然会立刻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殷照,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她说:“阿照,有什么事吗?”

每每此时,殷照都会有些许恍然,感觉自己回到了白府的院子中,作为年幼的白照跨过书房的门槛,随后那个她一直崇敬跟随着的人就会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她。

“照娘来了。”她说,“是夫子布置的功课,有什么地方不懂的么?”

白若松说,她有她的道,不会为上辈子的怨恨所困。

殷照不能理解,因为她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她亲眼见证了亲人的死亡而苟且偷生,为了获得力量在组织里头手刃了多年以来一起训练的同伴,最后又背叛伤害了在白谨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就为了能够杀掉文帝。

可现在,易宁却告诉她,文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殷照恨得目眦尽裂,身体一晃,当场吐出一口黑血。

白若松吓得跳了起来,走上前几步,想去查看,又怕自己轻易的触碰会加重她的伤势,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舞足蹈的,显得有些滑稽。

易宁眼睛一扫那被喷溅了血液的桌案,淡淡道:“无妨事的,不过是一点淤血罢了,于她有益。”

白若松其实不是很相信易宁,她又不是大夫,现在这个样子,更像是为了让和她呛声的殷照可以多吃一点苦头,而随意瞎编了几句。

“大人!”白若松急道,“您别和她呛声了,给气死了怎么办啊!”

多好的证据,气死了就没有了啊!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事实。”易宁冷笑一声,“佘荣居然能安排你这种废物暗桩来刺杀女帝,尚书令府也是没落了。”

殷照慢悠悠抬头,因为精神恍惚而显得眼神有些迷离,毫无焦距地看着易宁。

易宁拧眉,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殷照的眼睛,试探道:“怎么,佘荣没告诉过你,失败了就应当原地自杀,别连累佘府么?”

白若松不赞同道:“大人!”

殷照却仍旧不为所动,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只有嘴角渗出的一点淤血,还在缓缓往下流淌。

易宁垂下眼睑,忍不住抬起食指,敲击了一下桌案。

这是她惯用的一个小动作,每次她一敲,白若松便知道,她心里头又开始琢磨什么复杂的东西了。

她以缓慢的速度,敲了三下桌案以后,一顿,重新掀起眼皮看向殷照。

白若松还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例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或者是“你最好和我实话实说”这样的,结果她只是迅速一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

白若松都怔住了,在易宁都快走出寝房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

她边跑边喊,结果易宁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脚步都不带一点停顿。

白若松一路追着人进了易宁的房间,她连门也没关,一进门就直奔内间,打开衣柜,取出了干净的一套官服,旁若无人地解开蹀躞带开始换。

虽然都是女人,但白若松也没有盯着人家换衣服的爱好,急忙转身,背对着易宁,抱怨道:“大人您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啊。”

“咔哒”一声,是蹀躞带上的金属扣撞击木质桌面的声音。

“没什么好说的。”易宁声音淡淡,“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白若松一愣:“什么意思?”

易宁嫌恶地扯下身上臭烘烘的官服,言简意赅道:“意思就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个弃子,你就算留下来,也没有用处。”

白若松这下明白了易宁的意思。

她也知道易宁刚刚在殷照面前,频繁地提起佘荣,大约是想套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但她没预料到,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易宁居然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白若松知道易宁的本事,但这毕竟是一个不得多的的线索,仍是不死心道:“不过几句话,您就判断好了吗,万一她是装的呢?”

“怎么装?”易宁嗤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你么,这么会装?”

莫名其妙被怒火溅射到的白若松垂着头,拽了拽自己的手指头,直到听见身后蹀躞带被“咔哒”一下扣上的声音,这才喏喏转身,对着易宁的方向道:“我,我想留下她。”

换好干净衣服的易宁正在从衣柜里往外翻便服,闻言直起腰来,睨了一眼白若松:“我说,她没有用处,留在身边反而是个祸害。”

白若松当然知道易宁的意思。

殷照身负弑君的重罪,并且她还以为白若松是白谨的女儿,万一落到别人手里,就成了对付白若松的一个大杀器。

但是白若松此刻却想到了言长柏。

那本厚厚的,言长柏写下的手札,最快乐,最灿烂的一段时光,就是与白谨一起度过的。

说到底,如果不是言长柏,拼死生下了“白若松”的这具身体,那她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

虽然白若松对言长柏没有过多的亲情,但是实际心里头,对他是有感激存在的。

如果言长柏还在的话,肯定会想保住自己妻主家唯一的血脉的。

“我知道。”白若松仍然坚持道,“但是,我想留下她。”

一更,二更再晚点,大家不用等,早点睡,明早起来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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