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 218 章

晚秋的风本就凉气逼人,遂州又是江海交汇处,潮湿阴冷。

白若松披着云琼的外袍,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石桌兴许是许久没用了,面上有着一层灰,白若松也没去碰,只是歪靠着边缘,静静望着璀璨的漫天星河。

遂州与雍州隔着月余的路程,和盛雪城更是天南海北,横跨了大半个大桓。

可尽管如此,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无论是沉沉的天幕,还是天幕上璀璨的群星,亦或是孤寂的新月,却都是相同的。

白若松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样静谧地望着天空是什么时候了,兴许是上次夏日炎炎分巡露宿荒野的时候;兴许是知道自己高中探花的那个夜晚;也兴许是决定违反和言长柏的许诺,从盛雪城出发前往玉京的那个时刻;亦或是……再久之前,囊萤映雪的寒夜里头,她靠坐在傅容安的身旁,感受着冻得发麻的口鼻之间吐出的白雾,悄悄把头靠在她的臂弯中的瞬间。

盛雪城的冬日实在是太冷了,和遂州这种刺骨的湿冷不同,盛雪城的那种干燥的冷风并不会一开始就刺激到你。它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慢慢吞噬着你的身体温度,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吞噬的部分已经失去了控制,变得麻木,仿佛不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是枯枝被踩到断裂的声音。

白若松从遥远的记忆中抽回自己的思绪,慢慢垂下头来,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亭亭而立。

她没有戴幞头,头发束得高高的,发尾俏皮地甩在身后,一身方便活动的短打,腰间是皮质的单挞尾革带,革带侧边挂着一个西瓜大小的东西,用一件灰色的衣物包裹着随意地塞进了革带里头,有些沉,把革带坠得有些歪。

白若松看着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下,滴滴答答往下滴落着的略带粘稠物什,一时并不想去计较那到底是什么。

空气中有阵阵浓重的血腥气,不远处是整整齐齐盖着草席和白布的五具尸体,苍凉的月色下显得那样阴森而诡异。

孟安姗却像是没有看见这些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白若松,一眨,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白若松十分熟悉的笑容,灿烂,快活,带着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

白若松记得自己头一日进入皇城的时候,还是是拒婚了言相,得罪了女帝,被塞进刑部司做一个芝麻小官的探花娘子,前途渺茫,被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走近了一点就被言相或者女帝迁怒。

刑部司的院子就在那颗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后头,当时正值三月中旬,槐花正盛,飞絮飘扬似雪花,无所事事的孟安姗手中抓着一把一人高的笤帚,围着槐树一下一下清扫着落在地上的飞絮。

她听见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迎着周围垂首疾步,假装没有看见白若松的一行人,身姿轻快,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飞跃到了白若松的面前。

“你就是那位传说中貌比潘安的探花娘子吧。”她热情地上前,想来抓白若松的手,被怯懦的白若松躲开以后,也不气恼,只是转头大喊道,“大人,易大人,是新来的主事大人!”

“哎呦,我的祖宗。”朱主事从围墙后边的花窗里头探出半个脑袋来,压低嗓音道,“易大人正为今日早朝的事情生气呢,你喊什么喊,不要命了?”

孟安姗便缩着脖子,转过头来,对着白若松挤了挤眼睛。

“你别怕。”她说,“易大人啊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面上是凶了些,其实可心软了。”

春日的暖阳是淡淡的,风也是淡淡的,夹杂着说不清的花香,有柳絮落在孟安姗两侧鬓角上,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就和天上的小太阳一样耀眼,是全然没有沾染半分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的笑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静谧的夜幕下,那人还是展露着笑容,语气轻快地询问道,“哎呀,不会是在等我吧?”

白若松也不知怎么的,只觉鼻间一阵酸涩,赶忙垂首避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真是在等我啊。”孟安姗走近了,看见白若松从怀中掏出的锦囊,先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待注意到锦囊里头红艳艳的珊瑚珠子,立即欣喜道,“哎呀,我的红珊瑚珠子!”

她几步就走到石桌前,也不管那许久没有落座过的石制绣墩脏不脏,一屁股坐在了上头,伸长了手臂从白若松的手上拿走了那个锦囊,摊了开来。

御赐的红珊瑚珠就像刚刚剖开的血肉一样鲜艳,即便是在微弱的月色下,也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你帮我捡回来了。”她修长的手指珍惜地抚过每一颗红珊瑚珠,神情近乎温柔,“我还以为它再也捡不回来了。”

掉在红楼院子里头的东西,怎么可能捡不回来?

除非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踏进红楼了。

白若松垂下眼睑:“你很喜欢它。”

“那是自然。”孟安姗侧身,取了腰侧一根剑穗,居然直接用匕首斩断了上头的结,从里头挑挑拣拣着,抽出几根绳子来,手指翻飞开始编绳,口中随意道,“因为是你送的嘛。”

白若松感觉自己开始颤抖起来。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孟安姗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别不信嘛。”她注意到白若松压抑的愠怒,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用那双略带无辜的眼睛看着白若松,小声道,“你送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的。”

她这次没有用那种雀跃的声音,语气很淡,笑容也很淡,但是白若松却感觉到了她的真心。

她说:“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生辰礼物。”

一直以来,孟安姗这个人一向是以一个活泼开朗又有些脱线的形象,出现在刑部司中的。

因为她是武官,负责警戒刑部司的安全,平日里也不接触案子,最多只是帮忙跑跑腿,又跟在易宁身边许多年,所以白若松一直下意识地忽略于她。

她到底什么身份,家中有什么人,什么时候生辰,白若松一直一无所知。

那日她也根本不是要送孟安姗什么礼物,不过是因为朱主事说了一句琉璃酒盏好看,她送的同时不好意思忽略孟安姗,所以让她也自己挑一件罢了。

“抱歉。”白若松有些艰难道,“我不知道那日是你的……”

“哎呀,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孟安姗又恢复了那副嬉笑的模样,低下头去,一边小心翼翼把红珊瑚珠串开始串进绳子里头,一边道,“因为我是当日才决定,要把那日当做我的生辰的。”

白若松一噎,面上浮现一些被戏耍的羞恼红晕,却听孟安姗继续道:“因为我是自小被当死士养起来的嘛,无父无母,身份上头的生辰也是随便写的。那日我看见那串红珊瑚串,实在是太开心了,就决定把那日当做我的生辰,把这个礼物当做我的生辰贺礼。”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红珊瑚手串么?”她往白若松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因为我之前的名字,就叫做珊瑚。”

用来斩断剑穗的匕首就放在布满灰尘的石桌一角,孟安姗伸手就可以拿到,白若松警惕地后仰了一点,和她拉开了距离,道:“你不是说过你无父无母么,哪来的名字?”

“哎呀。”孟安姗一扁嘴,露出一种被戳穿的懊恼,坐直了身体,扯了扯手里的细绳,“你真是的,不过才和易大人接触不到一年时间,就这么敏锐,多没意思啊。”

白若松没说话,孟安姗便扯开了自己编错的部分,又继续自言自语道:“珊瑚是我们……里最爱笑的女孩子,弱得要命,可就因为她爱笑,也爱逗别人笑,大家都喜欢她。”

“她这么弱,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她的面色冷了下去,“所以我杀了她,抢了她的名字,现在我才叫珊瑚。”

她不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下撇,呈现一种冷漠的厌世感,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再也看不出那个灿烂又快活的孟安姗的半点痕迹。

白若松感觉自己冷得发颤。

“而且我学珊瑚是不是学得很像?”孟安姗又对着白若松笑了起来,面上有一种天真的,洋洋得意之感,“我在刑部司这么多年,别说是其他人了,便是洞若观火的易大人也没有看出来我是装的,以为我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亭长呢,她待我极好,常常照顾我,出门分巡都带着我。”

孟安姗顿了顿,真心道:“我也很喜欢易大人。”

“那你为什么要对她动手!”白若松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嗓子一直在收紧,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字眼,“你明明,明明知道易大人她……”

易宁易玄静,方远州的易青天,以一双见微知著,洞若观火的眼睛,和算无遗漏的七窍玲珑心而闻名,一手讼状更是奠定了她百年来最好的讼师的威名。

白若松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剧痛之下渗出星星点点温热的液体:“你为什么要毁了她的眼睛……”

孟安姗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和大颗大颗往下落的泪珠,突然感觉有些累了,不想再装了,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淡淡道:“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想起一个时辰前,在这个院子里头,她带着满身的血腥气,跨坐在昏迷的易宁身上,双手使劲掐上她的脖颈的时候那种,身上的那种下意识的颤抖。

明明是一使劲,在一个眨眼睛就能掐断的颈骨,她居然觉得自己有些使不上劲,喘了好几声才找回自己手指的力道。

可就在她要掐断那纤细的一截脖颈的时候,易宁居然醒了。

她被一刀贯穿了肺部,连呼吸都带着血沫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了。

她颤颤巍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面上因为窒息而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她看着她,嘴唇一颤,居然在笑,从喉咙里发出轻如蚊呐的嘶嘶声。

孟安姗忍不住俯下身,侧耳去听,只听见了她不成调的喉音。

她说:“你来了。”

她看穿她,反向利用她,让她成为了笑话,说不定连在这里被自己掐死,也在她的谋算范围内。

这激怒了孟安姗。

她就要让她再也看不见,再也没办法高高在上地去测算他人,就要让她成为一个废物,感受一下被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她活该。”孟安姗道。

白若松一颤,刚抬起头来,孟安姗张开的五指就伸到她受伤的那侧肩膀上,狠狠摁了下去。

“你知道我在刑部司多少年了吗,你知道我努力装了多少年了吗?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没有一刻敢放松,为的就是取得易宁的信任!”

她的拇指抠进白若松还未愈合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渗透崭新的纱布,很快顺着布料流淌而下。

白若松痛得全身痉挛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从喉咙里渗出细细的呻|吟,脖颈两侧都是因为隐忍而暴起的青筋。

“可是她实在是太敏锐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敏锐的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我不过是,不过是站在马车旁边,多紧张了一下,她就开始怀疑起我了。”孟安姗的表情近乎癫狂,双目圆瞪,面庞扭曲,似哭又似笑,“你懂这种,一招走错,满盘皆输的感觉吗?!”

白若松想起来了,在那次她和云琼坠落山崖之前,她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十分不适,胸闷气短,恶心想吐,眼珠子都在肿痛。

她坐在车辕上驾车,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过易宁冷淡的嗓音。

她说:“孟安姗,你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易宁就开始怀疑孟安姗了。

“难道,不该怀疑你吗?”白若松扯起自己的嘴角,喘息着对抗伤口的痛楚,“我那个时候,昏迷,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她说几个字就因为痛楚而歇一会,唇齿间一直在吸气来缓解身体的痉挛,孟安姗像是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抠进了她的伤口一样,猛地一放,说了句:“啊,抱歉,你没事吧?”

她话语间全然没有抱歉的意思,随意得仿佛不是抠开了白若松的伤口,而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一样。

白若松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看着她,看着她收回手臂想要重新编手串,却因为手指上沾染了白若松的血,不得不在自己的衣襟上反复蹭抹,甚至连指甲缝里头血痂都要抠得干干净净,才继续伸进锦囊中,捏起新的红珊瑚珠往绳子上串。

“是我做的。”她语气淡淡,像只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一样,“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漕运那个什么分帮帮主的蠢女儿寄的信件也是我拦下的,我调了她的信,告诉青东寨的人说分巡的官员就坐在马车上,又给你的朝食里头下了药,让你出现晕眩的症状,不得不去马车里头休息。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你除掉的,谁知道……”

她顿了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又继续道:“谁知道云将军居然和你坐了一个马车,这让我很难受,他是云血军的将军,要是在这里就死了,那位大人可是要责怪我的。”

怪不得。

白若松想,怪不得她后来被云琼喂了一口水,症状就迅速缓解了,云琼也说过那是孟安姗的水囊。

看来后来的坠崖也应当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无论如何,佘荣都还没有要在此刻暗杀以为镇守北疆的大将军的打算。

“何同光也是你杀的么?”白若松追问道。

“是我杀的,她是个蠢货,搅乱那位大人的计划,还妄图威胁大人从牢里将她捞出来。”孟安姗笑了起来,“哎,我也不会什么易容,没办法,只好杀了她的幕僚,扒了脸皮贴在自己脸上,混进狱里去送她上路。”

白若松想起了何同光指甲缝里的血肉,又想到了孟安姗来通知何同光死亡消息的时候,在大门口摔的那一跤,直接蹭破了脸侧。

怪不得她这样的人,也会不小心绊倒,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易宁发现她脸上的伤口。

“易大人要带着我来遂州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心里开心得很,觉得我演戏的技术进步了不少。”孟安姗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谁知道她居然只是为了将计就计,反将红楼一军,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易宁这个人太危险了。”孟安姗说着说着,声音便沉了下来,“只要她在一天,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要被她狠狠压一头,永远不得翻身。”

她终于重新串好了手串,利落地戴在了自己的腕子上,开心得展示给白若松看。

“好看么?”孟安姗把手腕贴在自己的脸侧,“你看,衬不衬我?朱主事还说我戴这串子爷里爷气的,真是的……”

她咧开一个笑容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若不是易宁实在太敏锐,我真该偷偷杀了她。”

白若松冷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了。

她看着孟安姗,看着她那张散发着盈盈笑意的脸庞,忍不住问:“你真的这么想杀了我们吗?”

“其实也没有啦。”孟安姗眨了眨眼睛,“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了你们,不过是大人的任务而已,不得不执行。”

“那你为什么屡次救我?”白若松盯着她的眼睛,“马车上给我喂解药是因为云琼也在,那刺史府那次呢,书房的火是你放的吧,为了销毁证据。既然你的那位大人,本就下令要让我死于意外,你为什么要赶到门口喊我闪开?”

她那个时候脑子里全是案几夹层里头的证据,全然没有发觉周围的变化,还招呼亲卫们也帮着一起抬着案几,如果不是孟安姗站在门口那句撕心裂肺的“快闪开”,云血军的亲卫不一定能发觉快要倒塌的横梁,她与那几个亲卫说不定都会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孟安姗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勾起的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连手串也不想展示了,下垂的眼睛里头有着淡淡的自我厌弃。

“与漕运唐平帮主见面的时候,她一言不合就让十七姑娘将我抓起来,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

“艾棠弓箭的造诣了得,可以隔着半条沟涧射穿李逸的心脏,连发四箭不带停顿,你又为什么冒着暴露身手的风险替我挡下来?”

“既然救了艾棠出来,你就是选择了利用她做事吧,为什么又在听见是她杀了李逸以后,毫不犹豫地一路追赶,砍了她的头颅?”

“这间铺子的三名护卫,两名侍从,全都是一击毙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说明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你又为什么不干脆了当地杀了易大人?你明明最先想掐死她的,为什么最后只是划伤了她的眼睛了事?!”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的话,白若松胸膛剧烈起伏着在喘息,肩膀处的伤口烫得惊人,里头似乎有一颗小心脏在突突直跳,每一下的跳动都带来一阵令人痉挛的痛意。

“孟安姗!”白若松嘴唇一颤,氤氲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滚落了出来,“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挂在腰侧的东西还在往下渗血,发出耳朵几乎听不出的滴答声,孟安姗看着眼眶通红的白若松,有些疑惑地歪过头去。

“你一点也不像易大人的弟子。”她说,“如果是易大人在这里,就不会问我这种蠢话,她只会说……作为一个暴露的细作,你已经没有价值了,可以去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灵地飘起来,却又恶狠狠地落下,手速飞快地抓住了放在石桌上匕首,高高举起……

咔哒——

孟安姗在那一个瞬间,居然还有心思想,啊,这好像是白若松一直不离身的袖箭的机扩的声音。

一直躲在暗处的云琼和钦元春已经现身了,他们并没有着急过来,只是站定在三步外,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孟安姗缓缓低下头去,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支银光闪闪的袖箭,居然还在笑。

她手腕一转,匕首转成反手,却没有着急落下。

云琼没想到孟安姗中了袖箭上的毒还能动,匆忙运气而来,手臂环着白若松的身躯后退,和孟安姗一下拉开了距离。

白若松在看孟安姗,孟安姗也在看白若松。

新月的淡淡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带着嘴角渗出的一点黑血,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不是白若松平日见惯了的,带着雀跃的天真笑意,而是那种有些讥讽,又有些癫狂,像是临死前也要点燃自己身上的炸弹的疯子。

白若松在那一刻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孟安姗,是真正的孟安姗。

她歪过头,手臂一动,狠狠将匕首的刀刃扎进了自己的脖颈,血液如同喷泉一般,一股一股地涌出,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就在脚底下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白若松又听到了那种刺耳的耳鸣声,嗡嗡直响,吵得她头脑里头像是被锋刃搅过一样地疼。

孟安姗脱力倒在了地上,一直挂在腰间的包裹散乱开来,里头黑色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是一颗头颅。

白若松都不用去拨开散乱的黑色头发看清脸部,就知道那是艾棠的头。

白若松想起暮色四合的红楼院子里,孟安姗转头对着自己展露出的那个笑容。

“别担心。”她说,“我去替李逸报仇。”

她没有食言。

二合一,之前一直欠的加更在这里补上

其实小孟是放了水的,她真的不忍心杀白白

我也不是洗白小孟,只能说她有她的立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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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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