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什么继续？继续什么？

离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肩膀上湿透的衣服被拉下，冰凉湿润的触感在肩膀处来回擦拭，动作很轻柔。

啊，原来是这个继续。

离理面无表情转头看向相黎，看着他认真仔细擦着肩膀肌肤，然后低下头，猛地往下低身，让相黎扑了个空。

相黎茫然又委屈抬头看向离理。

离理像是恶作剧成真笑得很开心，然后义正言辞道：“好了，别玩了，自己收拾下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相黎拉衣领的时候她没说话，擦肩膀的时候也没说话，一直到相黎低下头的时候才突然做动作阻止，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

相黎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他不在乎，他问：“我帮理理拿衣服吗？”

“嗯？”离理摇头，“你换自己的吧。”

两人从里到外换完衣服，相黎在帐篷前摆了两个躺椅，等离理一出来就让她来晒太阳。

离理想了想，现在他们也出不去，那边有专业鬼员在处理，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享受一下。

回去之后，她需要开新文，而相黎也要投身学习当中。

这么想着，非常坦然躺在竹制躺椅上，现在三月的天，阳光不是特别炙热，有风有水，离理惬意发出喟叹。

“理理很喜欢这里吗？”

离理半阖双眼，闻言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你不喜欢吗？”她说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轻松笑起来，“你做的那些准备很好。”

相黎低低应了一声，目无焦距看着离理，他其实不喜欢这里。

相黎还是第一次有不喜欢的情绪，其实一开始他还是很喜欢这里的，这是他第一次安排离理的时间，控制她的行为活动，只要他做得足够好，也能给离理带来快乐——这完全是由他带给离理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滚烫的岩浆冲刷属于人类身体。

但他没想到，他会失控。

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恢复意识的时候，本体化成的触手已经缠绕在离理身上。

理理……

她甚至不喜欢吃章鱼。

她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呢？

相黎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无论部长怎么说，他都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本体暴露在离理面前。

人类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只要他小心一点，等到离理生命耗尽，他都是以人类的身份陪在离理身边。

最后的最后无论他吃掉离理，还是把自己塞进离理身体里都可以做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陪着离理死亡。

这么说也不对，离理不在，他理所当然会消亡。

但当离理真的后退露出厌恶的表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坦然。

他已经被离理爱着，哪怕他无知、脆弱、敏感、黏人……都被理理包容纵容着，她安慰他，关心他，爱着他。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人。

相黎懵懂又抽离看着离理，他终于从滑腻粘稠只知“在一起”的思维里，开始思索另外一件事——

怎么样，让离理在知道他本体之后，仍旧不放弃爱他呢？

不仅仅是不抛弃他，还要爱着他。

相黎这么想着，身体倒向离理的方向，两个躺椅本就紧挨着，他轻而易举就能把身体探伸到离理那边。

离理不久前泡了冷水，这会儿晒太阳正舒服，感受到相黎的动作，伸手将相黎揽在小腹，让他侧枕着柔软的腹部。

相黎动作僵着，不敢用力压着离理。

离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看了眼相黎毛茸茸的后脑勺，轻轻揉捏着他的耳朵。

两人的安宁时光没有享受太久就被打断了，离理放在帐篷里的手机拼了命的响，想也知道在现在这个被封闭的情况，能打过来电话的，一定不是人。

离理被铃声吵得头疼，推了推相黎的脑袋，将人推起来之后，走进帐篷找到手机。

在她到手机面前的时候，手机已经黑了屏幕忽然亮起来，显示出来的依旧是“刘医生”的对话框。

【我会回来找你的。】

屏幕再次熄灭。

离理古怪看着这条信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不会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倒是其他的狠话听过不少，比如什么“离家没有你的位置”“滚出去离家”“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之类的东西。

回来找她？

离理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手机屏幕，伸出手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回头看向站在门前的相黎露出笑脸：

“亲爱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相黎垂眸看着离理脚上露出的一点牙印，牙齿痒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红色。”

＊

梅园解封后，相黎被中年男人拦住，离理跟着上车后，知道男人就是那位副部。

屈副部面容严肃，语气却很平和，他先给离理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车子会被人送回家，才看向相黎道：

“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吗？”

相黎没有回答，离理戳了他一下，他才道：“对不起，你说得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屈副部闻言居然理解了部长笑呵呵说“相黎成长了”，他居然在离理之外的话题说了这么多字，还道歉——虽然是被离理提醒的。

“你们在梅园的时候，检测到你的情绪发生了些许变化。”屈副部道。

“情绪？”离理好奇道，“这个也可以检测出来吗？”

“一般而言没有链接数据线是不行的，但是相黎特殊，祂的数据一直被检测机器里，发生波动会有提醒。”屈副部简单解释，他说得是真的，只不过这个检测是非人的信息罢了。

“那这对他有什么伤害吗？”

离理问。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屈副部道，“但你别担心，不一定是坏事。”

据红裙子说，在相黎数据变化的过程中，它明显感受到一种不可控不可抵挡的污染，但是那些污染避开了它。

这是一个新的发现，之前每一次，相黎靠近鬼怪因为惊惧而失控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体与污染的。

不论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能够自控就是进步。

离理不知道细节，但她想，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她，知道对相黎不是什么坏事就没有继续问。

“实际上，我本来就准备在离开梅园之后，找刘医生聊聊相黎的，他在梅园确实有一些新……变化。”离理道。

屈副部看了眼窗外，已经到了离理两人家门口，于是道：“方便告诉我那？如果不方便的话，刘医生可以马上过来。”

离理摇了摇头，解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小题大做，但是相黎在过去从不会说饿，他也基本不怎么爱吃东西。但是梅园的时候，相黎几次说饿，他饥饿的时候状态有些奇怪。”

在吃梅花之后，也说了几次饿，不过这个说更像是呢喃，或者无意间说了自己的心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尤其是水里的时候，含糊中吐露出来，离理当时没有注意，在晒太阳时回想，才惊觉他当时发出的声音是：“好饿。”

相黎在旁边茫然看着离理，完全刚不起来她说得什么。

“他事后不记得当时的行为了。”离理最后说道。

她没有说相黎将她拉入水里，也没有提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渴望达到了一种危险的境地。

离理清楚她这样很不理智，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专业人员，可是，然后呢？

相黎被关起来？还是被研究？或者是被治疗？

离理握紧相黎的手，面不改色担忧道，“他对鬼的应激反应似乎更加严重了。”

屈副部闻言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严肃，只是语气郑重了些，“这个倒是之前没有过得……或许跟数据变化有关系，相黎你要跟我回去再做个检查了。”

离理手捏得更紧，她问，“我可以跟着一起吗？”

屈副部有些犹豫，就听到相黎道，“可以！”

他只好点头。

车子掉头，又到部长办公室，离理被留在部长办公室，相黎被屈副部带走做检查。

部长不在办公室里，据说到隔壁市开会去了，离理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全息投影陪着。

她一动不动坐着，一会儿想相黎仰起头让她看脖颈上颈环，一会儿又想相黎被束缚在手术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她不应该把相黎的异常尽数告诉他们。

但是隐瞒一时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对她有危险，对相黎本身也不好。

离理杂七杂八想了一圈，没有注意到门悄悄打开一道缝隙，等她注意到这点的时候，那只喇叭已经在她脚边叫唤了：“人类！人类！”

喇叭里是相黎的声音。

“带我走！带我走！”

“我可以当你的狗！”

离理：“……”

她眼睛慢慢瞪大，瞳孔直接地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当你的狗！给你找情人！”

它还用相黎的声音叫，更让离理绝望的是，她听到门外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在这只鬼的叫唤后，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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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