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在浴室里偷偷摸摸地洗澡，尽力不发出声响。

“砰砰砰！”

她吓一跳，哆嗦着抱着自己往门口那边看。

“谁？”

“砰砰砰！”

外面没有人回答，但是敲门的声音更加猛烈，几乎是在砸门。

小燕把自己缩到墙角，头发湿答答地糊在脸上，牙齿上下打颤。

“谁，是谁？呜呜呜呜，是谁？”

十二岁的小姑娘刚开始还能吐出一两个字，越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是含在嘴里打转。

好像是听到了小燕的哭声，门外的砸门声一瞬间停了，把脸埋在腿里的小燕慢慢抬起头。

浴室里只能听见年久失修的淋浴头那里往下滴水的声音。

“嘟。”

水滴从淋浴头的孔里面渗出来，变得饱满。

“哒。”

摇摇欲坠的水珠在小燕的注视下砸到地上，溅起的小水珠淋湿了小燕的睫毛。

小燕哆哆嗦嗦地伸手擦干净自己的睫毛，一声很低很低的木板被踩动的声音从浴室的门上方传来。

“吱呀～”

像一个俏皮的少女踩着破木板踮起脚往里看，小燕甚至能听见她轻快的笑声。

“啊啊啊！”小燕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头大叫起来。

“爸爸，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靠近，浴室门口踮起脚的少女生气地尖叫一声，把木板踩得吱呀吱呀响，飞快地跑开了。

这间地下室浴室的门没有上锁，爸爸站在门口敲敲门。

“小燕？你还好吗？”

爸爸的声音像温暖的被子，让小燕裸露的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慢慢消下去。

小燕抬起头，嘴巴里还有一股铁锈味，那是刚刚她太害怕了，咬破自己的舌尖渗出的血。

“爸爸，”小燕虚弱地喊，“爸爸，是二姐，姐姐找到我们了。”

爸爸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地按在门把手上，问小燕：“她，她进去了吗？她有没有伤害你？你身上受伤没有？”

小燕现在不想回答爸爸的问题，她努力撑着墙壁站起来，草草擦一遍身体后就穿上冬天厚实的睡衣。

衣物的包裹和带有重量的下坠感让小燕觉得很安心，她双手抱着胸，踱步过去把门打开。

“爸爸。”一见到爸爸，小燕的情绪就彻底憋不住了，她哭着扑进爸爸的怀里。

父亲宽厚的臂膀揽住女儿，安慰地抚摸着孩子的长发。

“小燕别害怕，姐姐，姐姐只是想找我们玩，她们只是不记得了。”

爸爸语气有些悲伤，他的两个女儿变成了鬼魂，现在还要追着他和小女儿要杀了他们，想让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小燕抓着爸爸的手，忍不住问：“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抓我们，她们不知道自己是鬼吗？”

爸爸拉着她的手，警惕地四下张望，看自己那两个鬼魂女儿有没有在附近。

听到小燕直白地说两个姐姐是鬼的那句话，身体不由一僵。

“小燕，”爸爸把脸扭过来认真地看小女儿，“没有人觉得自己是鬼，姐姐只是觉得一切还和之前一样，她们在奇怪爸爸和妹妹怎么不和姐姐玩了。”

说到后面，爸爸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他伸手摸着小燕和妻子很像的小脸。

他的妻子在生下小燕后不久去世，大女儿和二女儿因为不熟悉厨房，一时兴起在做饭的时候吸入过量一氧化碳双双死亡，只有在二楼睡觉小女儿幸免于难，现在整个家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了。

“咚咚咚！”

“吱呀呀呀！”

巨大的脚掌踩过木板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摇摇欲坠的木板发出可怜的哀嚎。

爸爸从回忆里猛地抽回神，开始带着小燕跑动起来，但是捉迷藏的二姐姐好像不耐烦了，她死死跟着爸爸和小燕，越来越近了。

爸爸一咬牙，拉着小燕往地下室的杂物间跑，他把小燕塞进狭窄的杂物间。

因为出汗而显得分外粘腻的手掌摸着小燕的脸颊，爸爸勉强一笑，对小燕说：”小燕乖乖的，爸爸去把姐姐带走好不好？”

小燕还来不及说什么，爸爸就猛地把门关上，皮鞋跟敲打水泥地的声音带走了发怒的二姐姐，外面安静下来。

小燕抱着膝挤在狭窄的杂物间门口，她的拖鞋跑掉一只，右脚踩在左脚的鞋面上。

“啊！”外面传来爸爸凄厉的尖叫，还有二姐姐激动地在天花板上跳动的咚咚声，小燕没有抬头。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脚边响起，有东西爬到小燕的脚边，她右脚的大脚趾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抓住，轻轻地扯动，摇晃。

“吱呀。”

门开了，小燕还是那个动作，把脸藏进膝盖里。

“小燕怎么在这里待着 ，这里不脏吗？”

爸爸惊讶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