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迷迷糊糊地发出喃语，把脑袋往爸爸怀中深处塞。

爸爸轻轻地抚摸她的肩头，又望向山羊镜：“我只剩你了。”

他的语气看似平淡，隐隐带着几分癫狂，犹如冰下河流，平静是假象，汹涌才是实质。

爸爸抱着小燕上楼，将僵直的小燕平放在床上，山羊镜也挪动脚步，忠心耿耿地紧贴着女孩，立在床边。

“先生……”

梅阿姨嗫喏声响起。

“出去说……”爸爸压低声音，冷淡吩咐。

“砰！”

门被合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床上的女孩一动不动地平躺，手掌交叠盖住小腹，手心下的小腹声音微弱地开始哼唱着歌谣：

“来这里，来这里。”

咔咔

金属摩擦，扭曲

高大的山羊镜慢慢弯腰，羊头逐渐贴近床铺。

小腹仍在唱歌：“小燕子……来这里，来这里。”

羊头越贴越近，即将挨上小燕叠在小腹上的手，突然，它动作一顿。

小燕瞪着眼，惊恐地注视着这面朝她鞠躬的镜子，女孩的嘴巴张张合合，几乎失语：“爸……爸，爸……爸……”

她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打湿了单薄的睡衣。

“爸爸，你在哪……”

“啊！”

小燕的惊叫还没出口，先一步传来的，却是男人的惨叫！

男人的惨叫声凄厉，声音大到几乎将房顶掀开！

女孩的神色瞬间一寒，恐惧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源头，无法遏制的怒火，她扭曲着小脸：“爸爸？”

是谁把爸爸弄死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小燕想到家里那两个人，她眯起眼：是她们？

小燕阴沉着脸，她没再往山羊镜的方向看，赤着脚就冲下床！“框！”

门被重重拉开，女孩挂着浅笑，眼眶赤红，危险的眼神巡视着二楼。

“爸爸？”

小腹的歌声轻快：“来这里，来这里......”

“爸爸，你在哪？”

“咳咳，小燕......”

爸爸微弱的声音响起，他头朝下倒在一楼的第一二阶梯，梅阿姨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身上。

**的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小燕一步一步地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行走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没应爸爸的呼唤，到了楼梯口，先环视一周，看到没有其他人才放松下来。

“爸爸！”女孩眼泪汪汪，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冰凉瘦削的脚用力拨开梅阿姨，她蹲下来：“爸爸，你怎么了？”

“咳咳，”他脸色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畏缩着直起身体的梅阿姨，“没事，梅阿姨刚刚不小心绊倒我了。”

小燕胳膊用力，把爸爸拉起来：“爸爸你刚刚叫得好疼啊，我好害怕。”

“我以为......我差一点就生气了！”

爸爸眼睛一亮，又尽力压下激动的情绪：“梅阿姨好像不是不小心的，她刚刚说有人绊倒她了，是不是？”

男人扭头去问梅阿姨，但她好像被刚刚那一下摔懵了，回答都是愣愣的：“是，是的吧。”

在搞什么？爸爸不悦地轻拧眉。

小燕瞬间瞪大眼，明明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还是勇敢地抬手抱住爸爸：“我保护你！小燕会保护爸爸！”

“爸爸不用小燕保护，但是还是谢谢宝贝。”爸爸笑得眉毛不见眼睛，眉梢都洋溢着得意。

梅阿姨看着感动得抱在一起的父女俩，欲言又止，她无声嘀咕：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小燕总是说到做到，她片刻不离地跟着爸爸——虽然爸爸总是在睡觉，女孩坐在对面沙发上托着腮，眼睛眨都不眨，直勾勾地注视着酣睡的父亲。

“咚！”

沉闷的拖拽声慢慢靠近，小燕眼珠不动：“为什么要把那东西拿下来？”

梅阿姨挤出笑音：“这是，这是先生吩咐的。”她拖着山羊镜，艰难地从二楼扛下来，一路拽到客厅，正对着小燕摆放。

“都是先生吩咐的，都是先生吩咐的。”梅阿姨哈腰点头，一溜烟跑去厨房。

像蜡像女孩端坐在沙发上，良久，她才开始一顿一顿地动作。

小燕偏头看向山羊镜，镜面宽大清晰，放置的地方视野非常好，能将客厅的事物全扫进镜面中。

“你不老实，”女孩伸出指头点了点镜子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