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暴怒，若不是她现在被禁锢着，肯定已经和苏越溪扭打在一块了，她骂道：“你这个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今日之仇，我必定……”

苏越溪打断了她的话，她淡淡道：“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省点力气，这些话留着去地府说吧。”

周倩的眼底这才闪过一丝畏惧，她总算明白过来如今的形势，她压下心中的愤恨，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苏道友，何必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猜你对这牛神庙也不太熟悉，不如让我来帮你。”

“你上次‘主动帮’的那个人已经被那古怪的神像吃了，”苏越溪一脸嘲讽，她剩下的那只白蛇手泛着青光，缓缓向周倩靠近，“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眼见苏越溪运起全力在她那威力惊人的掌法上，周倩挣扎道：“难道你不想知道牛神庙的真相吗？杀了我，你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能告诉你这件事的人。”

苏越溪当然想知道，但她知道凭借牛神庙的诡异程度，她若是在周倩的误导下走错一步，丢掉的可就是自己的小命了。唯一的遗憾她没修习过搜魂类的功法，否则可以直接从她的灵魂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铁山掌一掌呼出，熟悉的脖子扭断的声音从苏越溪前方传来，她放下周倩的尸首，开始搜查她的储物袋。

储物袋里面没有任何和牛神庙相关的东西，这是自然，要是翻她的储物袋就能找到情报，之前的方茴也不至于留着周倩的命。其他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苏越溪无奈扶额，估计是被方茴取走了。

至于方茴，她死得太过怪异，身上的衣物和储物袋一起被吃了下去，苏越溪是一点也没拿到。

但在周倩的储物袋中还是找到一个有趣的东西，苏越溪拿起从那些杂物中找到了一个香木令牌，“这个款式……是玄剑宗的长老令牌？”

突然冒出来的周倩、练气八层、玄剑宗同样修为的周长老，线索串在了一起，苏越溪大胆猜测，周倩和周长老就是一个人。此事等回临阴城后就可知晓真假，倒是不怎么急。况且周倩已死，玄剑宗就是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没办法在秘境中使用了。

最后一算，苏越溪今天到此为止只收获了一个不疼不痒的情报，还有，她看向原先被周倩踢开的法器手链，此物原先被方茴控制，如今她们已死，自然变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她捡起手链，用灵气探入其中。

此物名叫五珠墨海链，竟是一个二品上等的法器。修士可以控制它漂浮至半空，瞬间变大至直径两丈的链子。链子上的墨珠是从天然墨山上取下的，每一颗墨珠都有压制灵力、禁锢敌人的功效，弱小的修士只需两颗墨珠发力就会被擒住，强大的修士需要五颗墨珠同时发力。

此物对练气期修士都有效，若是使用者愿意在关键时刻给墨珠提供大量的灵力，甚至能禁锢大意的练气大圆满修士。

怪不得周倩在此物下毫无反抗之力，苏越溪一边记下操纵此物的法诀一边思考着五珠墨海链的弱点。

五珠墨海链的功效来自于它的五颗珠子，如果在战斗中这五颗柱子中的一颗被阻，功效也会相应下降。

她在之后的战斗要小心这点，方可制敌。

将五珠墨海链戴在手腕上，苏越溪在自己腰间别上周倩的黄玉牌，看向神像。

之前周倩已经验证了这个方法的安全性，她将自己在地面牛神庙中得到的种子放进柜中，重复着周倩的动作边说祈祷的话边拜了三拜。

熟悉的咔嚓声再次在房间中响起，苏越溪目不转睛地盯着神像开始活动脖子，看多了她免疫力也上来了，心想此物活动脖子的动作和她活动白蛇手的动作差不多嘛，甚至她还更灵巧些。

人脸贴在她的面前，她呼出的热气打在人脸冰冷的面颊上，它大睁的双眼扫视着苏越溪，在瞥见黄玉牌的时候开口：“对……”

吃完苏越溪献上的种子之后，它嘴巴里照常伸出三根辫子拿起供桌上的东西。

周倩选的是牛蹄，那她还是先选其他的吧，苏越溪的手指向中间的人手。在她指尖触碰到那滑腻皮肤的下一刻，人手被放了下来，但人脸却没有退下，剩下的两根辫子仍漂浮在半空之中。

“是因为我献祭的种子比周倩的多……？”两者对比，她们只有这个不同，苏越溪很快就猜到了原因。这里的牛神庙和正常的牛神庙机制类似，献祭越多的人，得到的越多。

于是她再次选择了黑发。

选择之后，人脸仍旧没有退下。

苏越溪不知道它能不能沟通，但还是尝试性开口：“我的手中已经有一个选择牛蹄后得到的宝物了，这位……”

她罕见地卡了一下，这要怎么称呼？牛神？前辈？死人脸？

“咳，这位尊敬的牛神前辈，如果我还选牛蹄的话，可不可以换一个新的呢？”

苏越溪决定展现下自己的诚意，对方听不听得懂，说些好话总是没错的。但人脸依然一动不动，最后缠着牛蹄的辫子也一副乖巧的样子，全然没有催促之意。

好吧，只能硬着头皮选了，苏越溪轻点牛蹄，这才看到人脸开始呕吐。

等待人脸重新回到牛身上，她才捡起地上的东西。所有人脸吐出来的东西都沾着黏腻的青色颗粒物，苏越溪将其清洗干净，一一扫过这些宝物。

人脸第一个吐出来的，也就是给周倩的那个，从外表上看是个干稻草做成的牛头人身玩偶。血红色的软线绑在浅黄色的干稻草上，苏越溪伸出手用一丝灵力探入其中。

半晌，她睁开眼，神色复杂。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玄剑宗愿意冒险派门中长老来秘境了。玄剑宗此举是在打临阴城其他宗门的脸，秘境之后七刀门和黑狼门必定会针对它，它的实力在三个宗门中最弱小，为何赶这样做？

就是因为他们确定自己可以在秘境中得到苏越溪手中的宝物——青蛮人牛儡。

这个外表看上去极为简陋的玩偶其实是个傀儡，修者将它放进泥土之中，每日以自身血为水灌溉，持续九九八十一天后，玩偶就会长成一个高大的等人大小傀儡。傀儡皮糙肉厚，是天生的体修，更不要提它还拥有一秘技，青蛮牛吼。

傀修脱胎去器修之中，原是被人称为旁门左道的修炼路径，直到如今颇为神秘的魔傀尊者降世，大众才开始关注这类修士。只是傀修的传承并不多见，宗门也大多如魔傀尊者这样神秘，大部分人寻踪未果，也收了心思。

她手中的青蛮人牛儡应该就是一个傀修大能的作品。

其成长起来相当恐怖，傀儡保持的修为与日夜浇灌它的修者相当，最高能成长到结丹中期的水平。苏越溪在杂书上看到的傀儡实力皆弱于使用者修为，有的会低两到三个小境界，有的甚至会低一个大境界。

有器修评价，修者只可以控制实力弱于自身的傀儡，否则会被傀儡反噬。但杂书中也有记载，传说中强大的傀修宗门掌握着独门秘法，练气期修士甚至可以操纵筑基期的傀儡！

青蛮人牛儡虽没传说中记载得那么厉害，但它的独特性在与它对修者在傀儡这方面的操纵技巧并没有太高要求。苏越溪在这方面纯属于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小白，但只要掌握傀儡内部的法诀，以自身血脉喂养它，它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但现在她已经没时间在秘境之中喂养青蛮人牛儡长大了，苏越溪遗憾地摇摇头，否则此物绝对是一个利器。平时就放在储物袋之中，在与人打斗的时候突然放它出来便可瞬间扭转局势。

收起稻草傀儡，她看向下一件物品，此物是她用自己的点数换来的，对应的是人手。

这是一个玉简，苏越溪用灵力探入其中，里面果然记载着一本功法。

功法名叫三影水神功，是一本地阶下品功法。

苏越溪在幽州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品阶的功法，难免有些激动。她一行行字扫过去，此功法分为三部分，一影功、二影功和三影功，循序渐进。修炼完第一部分功法之后，修者的影子会幻化成人形，同步使用修者战斗时的技巧攻击敌人。

这一道影子至少能保持一刻的时间，威力约是修者自身的四分之一。唯一的不足是它不能离修者太远，甚至此功修炼完后这道影子能离开修者一脚掌长的地已经算厉害了。

接着修炼的二影功和三影功分别增加了一道影子，最终修者可以唤出三道影子，并且影子存在的时间、与修者的最远距离，威力也在不断增强。

三影功达到大成之后，影子的实力可达到修者的四分之三，最远可以和修者保持一个临阴城的距离。

非常厉害的功法，修行中唯一要用到的东西就是能看见自己影子的清水，苏越溪如获至宝，若不是后面还有东西没看，她现在就要开始修习这门功法了。

她看向选择黑发后人脸吐出的宝物。

竟然是一瓶丹药，苏越溪倒出瓷瓶中所装丹药，一共两枚，外表像是无数根头发揉成的团子，苏越溪轻轻碾了一下，有一根卷曲的头发从上面掉下来。

丹药可不像法器那样，探入灵力之后就能知道功效。苏越溪在这方面的知识水平有限，把这两枚头发团子搓来搓去也没知晓它的用处，只能暂且放下。

最后，就只剩下她选择牛蹄后获得的宝物了。

苏越溪在擦干净此物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偶然还是神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此物确实没和青蛮人牛儡重复。

但它长得实在是……和供桌后那个牛神像一模一样，就是个等比例缩小到小臂大小的神像。

“这是拿给人拜的吧，”她又不是牛神的信徒，坚定的无信仰者苏越溪有些无语地拿起小神像，“但好歹是种子换来的东西，不至于那么没用，说不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法器。”

她不抱期待地伸出灵力向小牛神像里探去，突然，灵力一动。

“唉？”苏越溪惊讶地睁开眼，真的有东西？但好像不是法器的使用说明，而是一个小故事。故事写道：

一日，一个老妇推开了牛神庙的门。

她跪在牛神面前说：“牛神大人，这几日田里犯了洪灾，我在农田里插秧的女儿也消失在了水中。还望牛神大人给她指条活路，保她平平安安归家。”

任老妇哭天喊地，牛神不言不语。

村中有人劝老妇：“老人家，你一点贡品都没献上，牛神看不见你的诚心，自然不会帮你。”

老妇有所顿悟。

但洪水卷走了她的孩子，也摧毁了她的田。

老妇一无所有。

可七天之后，村中有人看到老妇用红布包裹着新鲜的肉送到了牛神庙。

老妇祈祷道：“残肉剩草，以祭牛神；愿牛神给我的女儿指条活路，降咒于此。”

牛神说：“她在这里。”

老妇欣喜若狂，顺着牛神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她饿得干瘪的肚子。

回到家中，老妇将此事告知家中老翁。

老翁不敢相信她的话，可他们同样担心失踪已久的女儿的安危，无奈之下，老翁取出发红的柴刀。

他砍开老妇的肚皮，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

她身上缠绕着红绳，如同刚出生般那样纯净、祥和。

老翁抱住老妇和女儿，流下了团聚的泪水。

村中人听闻此事，个个都去拜访老妇家，赞美牛神之余，有人询问老妇：“你当时献祭的是什么呢？”

任他们问来问去，老妇不言不语。

又过了七天，老妇终于透露了答案。

她指向角落里的发红的柴刀和白布说：“只要心诚，牛神自会将咒于我等。”

众人皆信服，从此牛神庙的供桌上白肉不断，村中人的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看完整个故事的苏越溪：“……”

这真的不是鬼故事吗？

虽然这种信徒遇难，神明显灵的故事目的多在于提高阅读者对其的信仰，但这个故事里面隐隐透露出来的不妙也太不正常了。苏越溪作为修者，自然能将《道祖传》倒背如流，里面的故事就比牛神的故事正常多了。

在老妇和牛神的故事中，洪灾是能确定的背景。洪灾一来，田里颗粒无收，养的那些牛羊鸡也大多死去，老妇到底是从哪里找来新鲜的肉的？苏越溪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故事，越看越觉得故事和人脸牛身神像一样邪乎。

她孩子都能下地插秧，自然有些年岁，要是孩子一整个呆在老妇的肚皮下，老妇还不直接被坠死？不过用柴刀直接劈开肚皮也……

但小牛神像上唯一能找到的情报就是这个故事，苏越溪直觉这个故事必定会和它有关。

她在小牛神像上尝试了各种和故事有关的办法，它都一动不动。

最终，已经在它身上浪费了半个时辰的苏越溪发散性地想，神像就是拿来拜的，那她拜一下试试？她之前也拜过，但拜的时候只是祈祷，并没有像故事中老妇那样说出具体的要求。

苏越溪将那瓶不知功效的丹药放在小牛神像前，又在丹药前放了五张写着字的纸。

她说：“残肉剩草，以祭牛神；愿牛神告诉我这瓶丹药的功效，降咒于此。”

“咔嚓。”

十分轻微的响声在苏越溪额前响起，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那个低矮的人脸牛身像。

它开始活动脖子那块皮肤，最终，它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脖子，指向了五张纸其中的一张。人脸原本低垂的眉眼大睁，它说：

“它……在……这里。”

说完，人脸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苏越溪一怔，她慌忙拿起被小牛神像指到的那张纸，上面写着“疗伤”二字。

“我去，”她忍不住说道，“真是牛神显灵了！”

牛神：你牛爷爷我可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初入幽州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