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萍是谁?
若松问言愣了愣,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险些跳起来:“你……你……你……”
他想起来了,彭萍就是那个抛弃了云书的仓库管事!
若松抓起剑,站了起来,指着彭萍不敢置信:“你……居然没死?”
当年云书犯下窃金案,彭萍责无旁贷。上次在浩气盟,司空仲平向若松邀请玄霄重回浩气盟时,只是说了一句“彭萍已经正法”。若松下意识就认为彭萍已死。
没想到,他不光没死,还敢到玄霄面前来。
彭萍,也就是斗笠人,只是带着冷淡的笑意:“我以为,我已经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废去武功,逐出浩气盟,我想这惩罚已经足够偿还我的过错。”
他有什么错呢?
云书来找他调取黄金时,清虚真人赶赴君山,救助因洪灾流离失所的洞庭湖百姓。云书以清虚真人的道童身份前来抽调黄金,而云书与他又是情侣,他毫不怀疑就让云书把黄金抽调走。
窃金案发,他因为渎职罪,被革去职位,废去武功,在浩气盟十年努力付诸东流。
“呸――”若松狠狠唾了一口,刚要破口大骂,就见玄霄默默转头看他。分明看不清她的双眼,若松却觉得黑带下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连忙捂嘴,不敢随便爆粗口。
“你的话很多。”玄霄对彭萍下了评价,“你对当年的惩罚不满,是吗?”
彭萍大笑起来:“当然不满,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若松听了这话,气到不行:“当年窃金案就是你跟云书惹的,你还没错?”
彭萍没有理他,只是直直看着玄霄:“当年之事,清虚真人也脱不了干系吧?凭什么你就不用接受任何惩罚,听说你现在还是纯阳宫下任掌门?”
他恶毒地揣测了一下:“当年都被逐出浩气盟了,居然还能当纯阳宫下一任掌门……看着光风霁月,谁知道背后做了什么勾当呢?”
若松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你眼瞎吗?看不清我师叔满头白发,还瞎了一双眼睛,你们做错了事,还要诬陷我师叔……”
“跟我脱不了干系?”玄霄蹙眉,抬头看向他,“跟我有何关系?”
彭萍却不说话,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感觉呼吸一窒,低头看时,长剑从右侧胸腔穿过,粘稠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很快将衣衫染红。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玄霄一脸平静地收回长剑,“但我没时间听你攀扯。”
玄霄拎着若松就要走,还不忘从若松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桌上。
“清虚真人是察觉自己中毒了吗?”
她刚走出竹棚,就听见彭萍诡异的笑声。
“……所以走得那么快,是想去看大夫吗?”彭萍捂着伤口,指缝依旧流出大量鲜红的血液,他却毫不在意,笑得阴森:“这药,清虚真人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得了你……”
玄霄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云书跟你说了很多。”
“对啊,”彭萍脸上笑意加深,“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三句里两句不离她的‘妹妹’……”
“云书说,她的妹妹惊才绝艳,天赋异禀,说她喜欢甜,讨厌酸,喜欢蓝,讨厌黄,说她念念不忘扬州城外的藕粉,说她最怕阴雨绵绵的天气……”
彭萍嗤之以鼻:“呵,妹妹?”
“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彭萍大喝,牵动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烈地咳嗽。
“你是清虚真人,是华山之巅的明月高悬?你可曾见过自己身边的繁星?你从来都看不起她……”
玄霄不再理会他,自顾自上了马,纵马疾驰。
“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她还一直仰慕你,什么时候提起你都与有荣焉,你为什么看不起她?凭什么看不起她?”
“她只是你的道童,可有可无,昨天可以是她云书,今天就换成另一个人,她对你而言,从来都无关轻重……”
若松离开时,隐约听到彭萍低声感叹了一句――
“……你却是――她的神……”
若松听清楚了,低低的一声叹谓,却如同黄钟大吕,深深震撼了他。
若松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心酸。但他很快抛去这些情绪,快马加鞭,追上玄霄。
“师叔,那个彭萍……他说的毒……没事吧?”
玄霄的脸色的确不太好,若松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不是毒,是药。”玄霄淡淡回了一句。本来想就此打住,突然想起来先前在糖水铺子若松的控诉“师叔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若松已经习惯于玄霄的隐瞒,这次却听见玄霄毫无保留――
“……那是我以前吃的药,应该是云书给他的。我幼年时流落街头,落下病根,及至练武的年岁,就有心痛的毛病。若是犯病,容易真气逆行,机体受损,所以大夫为我配了这药,清心静气,并压制体内真气,服用后十二时辰内不能运功。”
若松一听,刚刚对彭萍生出的一点恻隐之心立刻被抛之脑后,“他还是人吗?自己犯的错,还要把责任推到师叔您头上,还给您下药,真的是!”
“不对啊,”若松突然停下,“师叔,他给你下这药做什么?若是想要害你,不应该下毒药吗?”
“这药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毒……”玄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我已经整整七年不曾用过这药,身体对它失去了抗性,现在这药,就是毒药。”
若松一惊:“师叔,那……你怎么办啊?”
玄霄抬头,无所谓地笑了笑:“等死呗。”
说着还咂咂嘴:“他把那药放藕粉里了,还别说,放在藕粉里还挺好吃的。”
说着,玄霄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再回去吃一碗呢?”
“师叔!”若松生气地大喝一声,“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笑。”
玄霄有些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啊。”
“啊?”若松只觉得全身血液涌向心脏,四肢发冷,“那……没有解药了?”
“有啊,我这不是在去解药的路上吗?”玄霄抹去嘴边血液,轻快道:“世上的确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这个毒了。不过,他可能不知道,唯一一个能解毒的人,就在扬州。”
若松瞪大眼睛,仔细想了想:“灵琅师伯!对呀,灵琅师伯在扬州买话本来着……”
灵琅,清虚门下弟子,玄霄的三师姐。
若松感概地说了一句:“灵琅师伯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呐,若松……”,玄霄转头看他,“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没有说明,若松却立刻反应过来,“怎么说呢……师叔你是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不是那种身居高位,然后蔑视众生的看不起人,是心胸宽广,所以什么事都看不进去的那种。”
若松抬头望了望天空,毒辣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师叔就像天上的太阳,光芒耀眼,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追随。可是太阳从来不会管地上的人是否受的住它的光芒,只是自顾自耀眼着,有人被灼伤,有人被救赎,可是这一切都和太阳无关……”
玄霄静静地听着,低头垂眸,露出一节光洁白皙的脖颈。
“不过――”若松轻快地拉长声音,“我大概能明白云书是怎么想的了,师叔想要知道吗?”
玄霄怔了怔,点头:“想!”
“云书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觉得师叔你什么事都瞒着自己。”若松转头,认真地看着玄霄:“道童不应该是师叔最亲近的人吗?可是作为道童的我对师叔却一无所知。”
“……对不起。”玄霄轻声道歉,黑绸带覆着的眼睛轻轻颤了颤。
“师叔,知道云书为什么要跟彭萍说你喜欢什么吗?”
“喜欢甜,讨厌酸,喜欢蓝,讨厌黄,讨厌阴雨绵绵的天气……”
“这些东西都很微不足道,为什么云书要一遍又一遍对彭萍讲,让彭萍都记住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喜好?”
“那是因为――”
“她作为师叔最亲近的人,居然只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喜好,还如获至宝一样跟彭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
“师叔,从来不肯依靠别人,一个人活得像负重前行一样,累吗?”
若松发出感概,玄霄并没有回答他。
“总觉得师叔你有许多心事……”若松转头看她,“虽然没有哭出来,但也有可能是泪水都流干了吧……”
“若松,你的话好多――”玄霄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作为凡人的你如此聒噪,可是会让作为神的我看不起你的。”
“师叔,你居然会开玩笑?”若松先是惊喜,然后就纳闷:“师叔你变得好快。”
“呐,我会开玩笑很正常,我还会舔碗,不是吗?”玄霄悠闲自得地回了一句。
“对哦,我怎么觉得师叔你从下山就有点不对劲了呢?之前明明很注重仪态的……”
若松自顾自嘟囔一会儿,突然抬头。
“师叔,你舔碗是跟谁学的?”
“我的朋友。我跟他们在一起很久,有一次我们打赌,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我输了,他们说看不惯我装模作样,让我每次去糖水铺子必定要学他们的样子喝一碗藕粉。”
若松想了想之前玄霄狼吞虎咽,海吃胡塞的粗鲁吃相,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师叔……你的朋友,是一群乞丐吧?”
玄霄真真震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是个人都能猜到吧。
玄霄:呕……
若松:师叔,你中毒了!
玄霄:这是我七年前的吃的药,我这么久不服用,身体失去药抗,所以……呕……
作者:也许……不是你太久没吃的问题呢?
玄霄&若松:嗯?
作者: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药都是七年前你吃剩下的了……那七年了,肯定过了保质期了,你怎么知道它有没有霉变,**,变质,丧失药效呢?
每多一个人关爱食品药品质量与安全,世界上就会少死一个吃东西稀里呼噜连碗吞的沙雕玄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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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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