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爆炸一般的声音响起，位于训练场的地方腾升起了一股浓重的烟雾，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像是刮起了风暴一般。
一个淡青色的身影自烟尘中翩若惊鸿地飞出，凌空立于半空中之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着上身，胸前脊背都有着黑色咒文的少年。
他四手四目，紧握的拳头上包裹着黑色的咒力，不留余力地朝着站在半空中的人击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面对这样的拳头，十一面无波澜，轻微的侧头，带着咒力的拳头就被她轻而易举地躲过去了。
无论是腿击还是各种刁钻的拳头，都是那种让人以为还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就能打中她的无力感。
“呼~呼~”
两面宿傩喘息着微微弓着腰，细密的汗水不知何时布满了他的全身，又让身体都沾染上了灰尘，显得狼狈。
反观对面的十一，一身清爽，仿佛就像是出来散了个步一样轻松。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估摸着他今天差不多到了极限了，十一轻笑着说道：“进步很大了。”
面对十一的夸赞，两面宿傩却并没有欣喜的感觉。
之前，每每他有进步的时候，十一夸奖他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开心。
但是前段时间他在山中碰到了一只大妖怪……
低垂的头让十一看不见他的神情，自然也看不见他那不甘心的表情，和腾升着的一股野兽一般的暴虐。
毕竟……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啊。
“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十一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朝他走了过去。
收敛了一闪而过的思绪，两面宿傩直起腰喘了两口气，弯着嘴角对她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少年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总是会长得格外的快。
补足了之前缺失的之后，这两年两面宿傩的个头窜得特别的快，就连身体也摆脱了之前骨瘦嶙峋的模样，变得结实壮硕。
虽然还是十几岁的小小少年，但是全身都是精壮结实的肌肉，每一处都充满了骇人的爆发力，更别提他天赋骇人，进步特别快。
“去泡泡澡，放松一下吧。”
十一在他面前停下，一如往常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地说道。
“嗯。”
两面宿傩应和了一声，就朝着后山走去。
十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皱起了两条好看的眉毛。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察觉到了对方不稳的气息，和一闪而过的杀意。虽然并不是针对她的，但还是会让她觉得有些在意。
但是这两年两面宿傩从来都没有下过山，只是在山上又有谁会不长眼地来招惹她护着的人呢？
她一闪而过很多想法，但是最终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她幼年的时候一样，长老们除了不让她出族地，不会对她施加太多的规则，限制她的性格和成长。
她现在对于两面宿傩也是一样的养法，不去主动地限制他的性格和一些经历，让他自主地成长。
毕竟有些道理，总归是他经历之后才会明白。
两面宿傩坐在温泉中，仰头靠在身后的石头上，看着白云飘过的天空，再次回想起了那个妖怪的话……
那日他被那个妖怪踩在脚下，被他用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
‘雌性而已，妖怪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总归最后都要匍匐在雄性的脚下，终有一日，她也会跪拜在我的面前。’
身上的咒力再次的沸腾起来。
两面宿傩四手握拳狠狠地垂在水面上，仿佛一颗颗小炮弹爆炸一般，炸起了一人高的水幕。
——一定会！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个胆敢妄言诳语的男人！
他这样想到。
但是差距还是太大了。
那种仿佛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像是十一站在他的面前，第一展露出自己真身给他看一样。
是那样的巨大且美丽，铺天盖地的妖力倾泻而来，让他就连站在原地都做不到，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
他怎么能比得上十一，那种垃圾，怎么配和十一相提并论！
*
两面宿傩自己做了饭，日常坐在树下的矮桌上自己吃饭。
虽然他之前也期望过十一和她一起吃，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她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那棵，终年花枝繁茂的樱花树干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手边放着的是一壶仙露。
他听十一解释过仙露是什么样的东西，只是并不适合他喝。
仙露的存货在这些年只出不进的情况下，存货已经不多了，十一现在已经很少喝了。
两面宿傩回想了一下，发现今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喝。
吃完饭，刚放下碗筷，十一就像是一直等着一样，放下了手中的书，对他说道：“你已经到了，可以下山的地步了。”
两面宿傩四只眼睛一瞪，颇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要我走……”
——你不要我了？
他反应实在是有些大，让十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道：“是啊，总是这样闭门造车，并不合适，灵气和诅咒相对立，某种方面并不能让你感受更多的不足。”
“而且只是和妖怪对战，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以后会是一个咒术师，你要去适应并且加强一些和咒灵的对战。”
还有一点，十一现在没有说出口，那就是……
两面宿傩说到底还是一个人类，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人类的世界中去，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妖怪堆里。
妖怪的寿命和人类的寿命天差地别，十一也怕最后他会逐渐心灵扭曲而走上歧途。
还有一点就是……
人类寿命短暂，与她来说，和两面宿傩的相遇，就像是漫长的人生中看过一朵绚烂漂亮的烟花。
欣赏过，喜爱过，但是最终还是会目送烟花光华散尽，消散在冰凉的空气之中。
她也不想再过度地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那样会让她在习惯了陪伴之后，再恍然回到一个人，承受不了的孤寂。
两面宿傩觉得喉咙仿佛堵着一块石头，难受得很。
双手紧握拳抵在自己的膝盖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嗓音有些沙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我以后还能，回来看你吗？”
闻言，十一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呢？只是下山历练而已，难道你不想回来了？”
这样想着，十一倒也觉得不是不可能。
所以又说道：“如果你不想回来，也是可以的，准备足够的银钱，看你喜欢什么地方，在喜欢的地方寻一个住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这里！”
不解与痛苦走得太快，惊喜又来得猝不及防，让两面宿傩一时间在夹在这两种情绪之间，显得表情有些扭曲。
“哎！”
十一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觉得人族的小孩子真的是太难养，根本就弄不懂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
明明表情都那样痛苦了，和她生活在一起真的这样难以忍受吗？
十一忍不住在心中扪心自问，自己可是一个格外开明的大家长了，也从来没有虐待过他啊，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
最终也没有想清楚，十一也就不去浪费这个脑子了，对两面宿傩说道：“你收拾一下需要带的东西，明天就下山去吧。”
“那么快吗？”两面宿傩有些惊讶，但是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她行动迅捷的性子。
十一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黑色如绸缎般的长发自肩头滑落，落在胸前，美丽得就像是林间的精灵一般。
“很快吗？但是不管是现在还是明天，亦或者是后天，你总归都是要走的，没什么区别啊。”
但是不管十一怎么说，两面宿傩都觉得，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都还是太快了。
这种小事十一从来不会管他，所以他自主决定，三日后再下山。
确定好了下山的日期，十一就开始跟他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此番你下山，可不是去找麻烦的，你这副模样在妖怪堆里属于平常，但是在人堆里就太突出了。”
一口饮下了杯中的仙露，十一晃荡了一下葫芦，感受了里面所剩下的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稍微回味了一下仙露的美味，十一肉疼地忍不住又倒了半杯出来，然后细心地将装着仙露的葫芦收了起来。
两面宿傩看得有趣，觉得这样的十一格外的接地气，还很可爱。
但是对于她说出的问题，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我自出生就长这样，总不能把眼睛挖掉，手臂斩断吧。”
“这倒不用，如果要你缝上眼睛斩断手臂，我也就不会让你下山了。”
到底是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孩子，十一哪有那么狠的心啊。
“你有方法！”
听到十一这样说，两面宿傩就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
十一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说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小小的隐藏术法而已，我之前研究了一下，让你可以用咒力使用，正好这两天你熟悉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改一改。”
“好！”
十一：话说，宿傩你是不是都不叫我师父了。
宿傩：有吗？
十一（认真脸）：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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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