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纱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觉得精力充沛，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睁开眼，发现房间里已经安静下来。窗帘还拉着，理方正插着耳机很投入地玩PSV，明明年前视力检查结果还变差了。

和纱拿下身上盖着的外套，走到理方旁边，用一只手遮住了屏幕。

“干什——、和纱姐姐，你醒了啊？”

看清和纱的脸，理方的表情一下有些心虚。

和纱没多追究，只是小声让他把游戏机收起来，又问乙骨忧太哪去了。

“好像也睡着了。”

和纱按着理方示意的位置看，乙骨忧太确实在那里靠着什么，一副睡着的样子。但当视线移到他脸上时，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

和纱的心猛地一紧，这回是真被吓了一跳。

其实刚来敲门的时候，她就隔着门板听到了乙骨忧太的呼吸声。他之所以能毫无停顿地开门，因为在那之前就一直等在门后，直到和纱自曝家门。

挺好，他可以去演恐怖片里到处突然出现的洋娃娃，和纱想，然后她演第一个被吓死的遇难者。

想归想，和纱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带着弟弟起身告辞了。

初次上门不好逗留太久，魔女的事自然也没机会再问。

这次就当刷个脸熟，下次再来就是了。

带的礼物都留下了。和纱不知道珠绪奈事先是不是跟乙骨说过什么，他就像自动贩卖机的投币口，硬币投进去了，他就接受。

尽管那些礼物他动都没动，像商店仓库一样堆放着。

估计对他来说也都不太实用吧……

临走前，和纱大致打量了一遍珠绪奈此前带来的礼品，种类五花八门，唯独见不到年轻女孩子用的东西。

奇怪，她记得珠绪奈每次来都会带一点小女孩喜欢的东西，首饰香水啦、还有玩偶之类，全用可爱的盒子包装好。

这回和纱过来，珠绪奈也特地叮嘱她带点类似的，她就买了马卡龙礼盒跟彩妆套装，包得亮闪闪粉嫩嫩的。

明明就放在角落里，走时一看也不见了？

和纱觉得奇怪，回去问了珠绪奈，得到的回答是「供品」。

和纱：“……啊？”

“明明理方才是当事人，但反而是我靠近的时候、乙骨身上的魔力波动会猛地增强，”珠绪奈说：“我想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要送一点年轻女孩喜欢的东西，魔女的气息就会保持平和，所以——”

珠绪奈微微摊手，对和纱偏了下头：“你懂的。”

和纱：“……”

怪不得他那卧室里从老人保健品到婴儿小推车都有，搞半天是你在做控制变量实验。

和纱：“那原理是什么？”

“不知道，”珠绪奈坦诚道：“反正有效就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不是更像宗教仪式了吗」、和纱把这句话咽回去，违心地点头：“嗯，好。”

在2月考试之前，和纱又去了几趟宫城。

她发现除了年轻女孩喜欢的东西、母亲落在家里没带走的包也有同样效果。

特别是那种装不了多少东西，但是造型别出心裁的，放到角落里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那个疑似附身在乙骨忧太身上的魔女，比起年轻女性、感觉更像是个小孩子。

不过尽管心里推测了个大概，和纱还是没能从乙骨忧太身上问出什么来。

他看着软弱，实际性格相当顽固，加上他完全不吃社交那一套，过了两次和纱就不知道去了要说什么了。

本身在珠绪奈说「他觉得你更亲切真诚」之前、和纱跟他也就碰过一次面。就是年前理方霸凌的事弄到警局，和纱跟珠绪奈作为肇事者家属去看看能不能谈和解。

说实话，和纱对那天的乙骨忧太已经没有印象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闪个不停的灵魂宝石戒指。

因为近距离感应到魔女气息，和纱的灵魂宝石闪得像警车上的红蓝爆闪灯，导致她不得不全程攥着左手。

场面话说不了一点，两个人本质上又不熟。后面去的几次就像在做游戏任务：上供、然后睡觉。

和纱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能怪她，完全是因为乙骨忧太那个又黑又挤的卧室太好睡了。

其实在看到乙骨卧室摆设的那一刻，和纱微妙地理解了一点卧室主人的心态。

她也会在自己床上固定放三床被子、五六个枕头。每天晚上将床推到墙角去，缩在拥挤的被褥中间才能勉强安心一点。

否则她根本无法入睡，会频繁睁开眼睛确认床边或是窗外有没有危险、直到精疲力尽——

因为魔法少女很少精疲力尽，所以她晚上也很少睡。

尽管这种心态有些卑劣，和纱还是不得不承认，当发现有人在神经质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她时，亲切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就是啊，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危险。

出于这点微妙的同理心，后来几次去的时候，和纱还额外做了不少多余的事。

乙骨忧太的父母似乎当作这个儿子不存在了，除了租金和生活费之外，完全没有其他联系。但钱只能保证人不会饿死，很多生活经验没人传授是不会知道的。

除了「供品」之外，和纱还带去了一些觉得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春冬季的常服、收纳过季衣物的塑封袋、洗衣液纸巾、打扫卫生用的橡胶手套、书包文具……

不清楚的地方问了家里的阿姨，等三月份乙骨从仙台搬去东京时，和纱看着乙骨忧太，心里有点满足。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有父母关心教养的孩子、大概看上去就是这样的吧？

真让人羡慕。

……

总的来说，和纱对增加了宫城的事没什么怨言，单就结果她还挺满意的，反正也没影响她做别的。

四月，栖川和纱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金樱高中部。她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所有人都毫不意外。

此后不久，她被吸纳进学生会，又在高中部成立了茶道社，自己作为部长。

五月税务厅提前两周发来检查通知，由于事前已经补上资金，这一关也总算平安无事通过了。

钱是挪的盘星教的。

夏油杰家那两个孩子转学的事，实际上全程是栖川和纱本人在经手，她的母亲已经搬出去逍遥了。

趁着夏油杰来拿推荐信的时候，和纱跟珠绪奈一口气让他签完了关于现金的合同。

老实说，看他摆着那副笑吟吟的纯良样子、结果别人说什么做什么，给人感觉特别好拿捏。

就那种看着精明但其实人已经傻了，和纱回去笑了大半天。

她能感觉到，尽管夏油杰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但瞧不起就是瞧不起，轻蔑会从骨子里透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负面情绪存在的缘故，每回夏油杰离开，家里总能发现一两只使魔。

使魔是魔女的手下，除了弱一点，其他特质跟都跟魔女差不多。不过使魔没有悲叹之种，除非是它们吃了足够多的人、变成能张开结界的魔女。

对「看得见」的人来说，使魔真的是特别常见的东西。

比如每天见面的同学，只是隔了午间休息时间，身上就冒出了奇怪的生物；再比如老师脖子上被某种怪物紧勒着、早上若无其事地站到讲台上上课。

它们的数量似乎与人类的情绪息息相关。

像放假前的校园，使魔数量是最少的，而开学则正相反。

虽说也有高高兴兴跟朋友见面的人存在，但从猛增的使魔数量上看，大部分人还是心情低落。

尤其是课业繁重的毕业年级。和纱初三的最后一学期，每天早上推开班级的门，都能随机刷新出几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隐隐有个猜测，想乙骨忧太在宫城的最后一个学期不去读、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可惜找不到机会去试探一下。

乙骨忧太上高中后就搬来了东京住，东京很容易传出流言，和纱往他那边跑的频率就降低了很多。

不过他读的那所高中一直没什么事，每次过去乙骨忧太的情绪也都很稳定，和纱猜应该没什么事。

随着气温升高，夏日的脚步渐近，好像冬天那些危机与谜团都随融化的冰雪而逝。

局面暂时平稳下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临近第一学期结束，和纱开始筹备起茶道社的暑假活动。

她初中是天文社的社长，毕业后由另一名魔法少女郁代接替了社长的位置，两个社团仍然联系频繁。

这次的暑假活动策划也是，茶道社跟天文社联合研学，目的地是同一座村子。茶道社研究茶乡文化，天文社进行稻田星空观测。

两周前，和纱将名单统计的事交给了郁代，她做事一向干净利落。

但眼见着离截止日期不剩几天，郁代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听完和纱的话，珠绪奈高深莫测地笑了：“知道原因吗？”

“……你知道？”

“当然。”珠绪奈点头，然后话锋突然一转，说起了看似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夏油家那两个孩子、转学考试得了满分哦？”

“两个人都是满分…你知道这件事吗，和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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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