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一条漆黑巨手穿透师尊的身体。

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的魔头，发出猖狂大笑：“陆离，你终于死在我手里了！”

我遍体冰寒，看着师尊缓缓闭上眼睛，心脏某个地方开始发出撕裂般的痛楚，想喊，可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唯有泪水不断线地掉。

“哈哈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一百年，终于等到了，此后三界无神，唯魔独尊！”

狞笑声中，魔气开始疯狂暴涨，弥天漫地，整个神国暗无天日，我感觉钻心剧痛，低头，看见一头狰狞的龙头从我胸口钻了出来。

它先是露出了一个头颅，接着整个身体都钻了出来。

那是一头幼龙，只有一只小狗大小，可是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闪动着狡黠又邪恶的光芒。

“本尊出来了，陆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魔龙甫一露面，便死死盯住了师尊。

我顾不上许多，挣扎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师尊的手。

“师尊——”

在我伸手的那一刹那，手腕上的乾坤镯忽然亮了起来。

耀眼的血红色光芒冲上天际，刺破了重重黑暗，苍穹如同拨云见日，阳光普照，神国又绽出光芒。

紧接着，魔龙发出凄厉的惨叫。

“乾坤箍？！！”

“已经消失了万年的上古神器，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不！！！”

它爆发出绝望怒吼，开始了上天入地的逃亡，但是晚了。

乾坤箍出现的刹那，就已经封死了它所有的后路，天和地都被封锁成了牢笼。

乾坤箍化作一个血红色的光环，死死箍住了它遮天蔽日的巨大龙躯，将它喉咙牢牢锁住，它上天入地无门，疯狂撞击，却迎来了一道道链条般的金光暴打，雷霆般的链条将它抽打的遍体鳞伤。

魔龙发出凄厉不甘的怒吼。

“陆离，你这个卑鄙狡诈的小人！”

“你居然拿自己徒弟做诱饵？”

“顾采薇，你看见了吗？你只是个诱饵，是她用来猎杀我的诱饵，我们都上当了！你这个蠢货！”

“去。”虚空传来一声轻斥，我扭头望去，只见师尊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眸，伴随着这声轻斥，她手中神剑化作金色流光，飞遁虚空，雷霆出击。

一剑击中魔龙的身躯。

它再度发出凄厉惨叫，恐怖的龙躯爆发出死亡前的绝望挣扎，将整座苍穹都搅的地动山摇。

神国摇摇欲坠，大地倾塌。

神剑却不退分毫，金光迸发，映照天地，裹挟着魔龙穿越层层虚空，劈天裂地，誓要将它斩杀！

“轰然”一声，神剑将它钉在了那座高高的闺楼上。

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龙仍是不甘地咆哮，张牙舞爪，头尾疯狂摆动，竭力想要挣脱神剑的斩杀。

只是，脖子上的乾坤箍早已将它牢牢锁住，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灭。”师尊又发出一声轻斥。

“嗤”地一声，神火点燃，神剑上烧起了熊熊烈火，金色的火焰像是盛开了漫天匝地的金色花朵，在魔龙庞大的身躯上烈烈燃烧。

遮天蔽日的魔气在在烈焰中焚烧殆尽，天和地都露出了原貌。

魔龙的咆哮越来越低，最终，它绝望地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陆离，我诅咒你，永生永世受魔的折磨，至死不休，万劫不复！”

它猩红的双眸转向我：“顾采薇，你这个可怜虫，你只是她的诱饵，是可有可无的工具，是她除魔卫道的垫脚石，你以为她会在乎你，你做梦！她是无情无爱的神，你永生永世也休想得到她的心！”

“她能救芸芸众生，却偏偏不肯救你的大黄！因为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蠢货，白痴！你被她从头骗到尾，还傻乎乎受她的摆布，你比我还可怜！”

好痛！比刚才一剑穿胸还要痛！

我捂着胸口，缓缓抬头看师尊，她满脸冷漠，猛地划破指头，一滴金色的血液飞落在熊熊火焰中。

“刺啦”一声，烈焰愈发旺盛，腾腾烧灼，眨眼间就将魔龙完全吞没，天地都仿佛着火了，苍穹呈现出骇人的血红色。

我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原来，魔龙说的都是真的。

师尊压根没有受伤，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诱骗出我体内的魔龙。

奇怪的是，我被神剑穿透胸口的血洞消失了，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难道我也是魔？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我一下子从头凉到脚。

天地一派死寂，唯剩神火的燃烧声，可我分明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很快，魔龙连同所有魔气都焚烧殆尽，天地复现清明。

师尊素手一招，乾坤箍再度回到了她掌中，她转向我，我亦看着她。

这一刻，我们都没有说话。

她轻轻一送，乾坤箍便出现在我手腕上，紧跟着，无数道金光显现，交织成一张金色的巨网，将我收了进去。

我再次被关入了高高的闺楼中。

我死死盯着师尊的脸庞，想要发现一丝一毫她在乎我的痕迹，但是没有。

她自始至终神情漠然，仿佛我真的是一头魔，将我关押后，便飞快地转身离去。

我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天际，许久之后，才伸出手去，只是刚挨着门框，就被金色的神网给弹了回来。

“师尊……”

我低下头，看见大黄的尸体，两行泪从我脸上滑落，“大黄死了。”

从这天起，我没再开口说话。

明月来送饭时，我也是一言不发。

她提出想将大黄尸体带走埋葬，但是我抱着大黄，死也不肯松手，她和清风一起掰我的手指，我也不肯松开。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大黄。

最终，她们无奈地留下一道灵气，保住大黄身体不腐烂，便离去了。

日子开始变得昏天暗地，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黑夜，脑袋昏昏沉沉，每次明月来送饭时，我都在昏睡中。

醒来做什么，醒来只有无尽的伤心。

迷迷糊糊中，总能听到一个声音。

“顾采薇，醒来。”这声音不住呼唤我的名字。

我没理会这个声音，翻个身继续睡去。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睡，浑浑噩噩，不分白天黑夜。

偶尔清醒时，我也是呆呆地，两眼无神地盯着闺楼外，期盼能在天际看见师尊的身影，但是自那天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偶尔，我会给大黄梳理毛发，它死了，可在我心里，仍是活着的。

又一次短暂的清醒时，这声音道：“顾采薇，你不想出去吗？”

我发了会儿呆，没有理会这个声音，翻个身又睡去了。

睡着了会做梦，梦中能看见师尊。

她总是孤独地坐在桃花树上喝酒。

“师尊——”

我叫她，可她不理我，且离我越来越远，想要去追时，便会醒来，醒来后，总会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那声音又道：“顾采薇，如果你不出去，你一生都会囚禁在这里，直至老死。”

我默默听着，有点无动于衷，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舍得走。

“你真的不想出去吗？”

“出去就能变得强大，强大就能拥有一切！”

“你所失去的，都将失而复得，你所想要的，都将匍匐在你脚下！”

我内心惨笑，我想要的，只是师尊，就算我再强大，师尊不在乎我又能怎样？

那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诱惑我。

“你难道不想救活大黄吗？”

它说了很多，只有这句话，让我死灰般的心脏，生出了一些温度。

“你是谁？”我终于开口。

“我是魔。”

“你为什么在我身体里？”

“你心中有魔，魔便生了。魔无处不在。”

这句话让我沉默了很久。

也许，我真的是魔，师尊囚禁我，乃是理所当然。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魔开始变得焦躁时，我才问：“怎么救活大黄？”

魔听出了我的警惕，它显然比小猴子和魔龙都要狡猾，答道：“你想救大黄，就要自己强大起来，去冥界夺回它的魂魄，删除生死簿上它的生辰八字，自然它就活了。”

这与我猜测的一样，但我没有说话。

魔继续蛊惑道：“当你变得强大，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垂手可得，与其在这里虚度光阴，不如出去试一试？”

“我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可以吗？”

“如果你能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还有什么得不到？”

师尊的心，也可以得到吗？

这次谈话后，我又陷入了昏天暗地的沉睡，魔始终没有停止蛊惑我，但我再也没理会。

转眼又一年过去。

这天，明月带来了丰盛的饭菜。

“少主，今天是你的十七岁生辰，送给你。”

她双手捧过来一只精美的香囊。

“是师尊送我的吗？”

她不语，我便知，不可能是师尊送的，她甚至可能已经忘记了我。

但我还是接了过来，好歹是明月的一番心意。

她很高兴，给我夹了很多菜，我努力地吃，只是才吃了几口，就吐了出来，胃在抵制食物，我终于丢下筷子，趴在桌上抽泣了起来。

“明月姐姐，师尊是不是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明月拍着我的背，哄了许久，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天晚上，我一夜未眠，天亮时分，我对魔说：“走吧，带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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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