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是我的学生

夕阳西下,邓州的街道上开始变得冷清,做小买卖也开始收摊,大家忙着回家只有少数人在外游荡,唐黎与林焕就在其中。

“这个上官竹到底跑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他。”唐黎掐着腰,已经盘算好找到上官竹后要如何处置。

林焕看了眼天色,提醒唐黎时候不早道:“快关山门了。”

“最后一圈,咱们分头去寻,我往北。”唐黎大步向前,她主要寻找的点是酒楼茶馆,上官竹出身富贵定不会委屈自己,此刻没准缩在哪个酒楼喝酒呢。

面前正是邓州最大的酒楼——万风楼。抬眸望去也不是没有收获,上官竹虽然没瞅见,竟让唐黎看到夫子蔺万宗。

这位新来夫子似乎很喜欢逛酒楼,而且他在邓州的朋友还真不少,日日都有酒局。

蔺渊最后听从苏天赐的建议下山。苏天赐说的没错,上官竹是十八斋的学子,自己身为夫子便拥有监管他的责任。

就这样今日颇受打击的蔺夫子找到个挽尊的法子,劝上官竹回书院读书。劝学也是能体现一位夫子的价值。但是他对邓州不熟悉,便想找滞留于邓州的兄弟们打探一二。

“哥哥这身行头也忒像回事。你瞧瞧,这胡子,这长衫,这身段,谁见了不称一声夫子。”大汉起身拱手扭捏作态道:“见过蔺夫子。”

对于兄弟的打趣,蔺渊摇头笑笑道:“石泰,你少耍乖。”

“朝廷为何突然停止围剿白虎山?哥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瘦猴般的男子好奇道。

“围剿只是暂停,朝廷是不会放弃围剿的。”

石泰灌口酒,十分不屑的说道:“老子才不怕那些鸟兵。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对。”

“石头,你又犯浑是不是?”蔺渊脸色严肃起来,唬得石泰不由得摆正姿态。

一旁的瘦猴插话道:“石兄弟说的没错,如今光武山,梨花山纷纷投奔咱们,正是聚义的好机会。”

蔺渊笑了笑,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抿了口茶才开口道:“怎么没见时臣?”

“那小子背着金刚屠的脑袋回山去,说是要请青观的道士给大哥做法事。”

“他有心了。那你们几个为何还留在邓州没一起回去?”

瘦猴继续充当兄弟们的发言人道:“我们不放心哥哥,就想着再多陪你几天。”

“多谢。”蔺渊敬杯茶表示自己的谢意。不过还是劝着弟兄们快些回山。

“哥哥放心,过几天我们就走,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得到保证的蔺渊满意地笑了笑,他道:“打听个事,这几天可曾见到我们书院的学子。少爷脾气,面皮白净,个头挺高,不爱好好束发,惯用机关术。”

“我这就帮哥哥去打听。”瘦猴安排完手下后,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道:“哥哥当了夫子,做兄弟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听说这笔不错……”他怕蔺渊不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紫毫确实不错。”蔺渊笑着收下毛笔。众兄弟见状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哥哥,看这大砚台,得有二十斤重。”石泰展示着自己的礼物。

“未免有些大了。”蔺渊实在怕自己背不动,半路再压死在山路上。

“不大不大。这可是镇店之宝,店家当时说什么也不卖的。我可是……”他见蔺渊审视着自己,憨厚的笑道:“哥哥放心,我又多出了十两银子,可没抢那老头的,他真是自愿卖的。”

听到这蔺渊这才放心,那边石泰还在说着:“老头说了,文人之有砚,犹如美人之有镜也。你看这砚台果然和镜子一般大。”

“那话是这意思吗?让你平时看点书……”

石泰不听蔺渊的絮叨,把大砚台拼命的往包裹里塞,突然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直勾勾望着楼下。

“奶奶的,刚提美人就来了美人,这地方女子长的可真够劲儿。”他也不装砚台,趴在窗口盯着楼下的女子。

瘦猴打趣道:“这石头,以往不是说女人没意思嘛,如今眼睛都看直了。”

满脸麻子的人挤到窗口,感叹道:“还真别说,石泰的眼光真不错。这妞长的是挺美的。就那小腰,咱们一手就能握住了。”

“咳咳。”长相略显端正的男人咳嗽两声示意大家收敛点,没看到二当家的脸都黑了嘛。

机灵的瘦猴率先反应过来,给蔺渊倒酒道:“南省水土就是好,姑娘出落的真水灵,我们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石泰推开他,挤到蔺渊身边:“哥哥,真不是我唬你,那女子真漂亮,比咱们山上的武娘子还要美上十倍,不信哥哥瞧瞧去。”

蔺渊顺着石泰指的方向看去,楼下的那位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唐黎。

石泰还在幻想:“若是得了这么个婆娘,老子怕是要日日赖在床上,是不是,哈哈哈哈。”

一群人就着黄段子笑的前仰后合,蔺渊的声音淡淡传来:“她是我的学生。”

笑声戛然而止,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众人或低头夹菜,或闷声喝酒。石泰有些局促,他横跨一步远离窗户立刻坐回到座位上。

“是学生阿……哈哈。”石泰尴尬的笑笑,他端起一杯酒道:“哥哥的学生,那就是我石泰的侄女。哥哥放心,日后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欺负咱家闺女。”

“那到不必,离她远点就行。”蔺渊接过他的酒,算是原谅石泰的莽撞。

楼下的唐黎并未多留继续向北寻去。朝南走的林焕却被街坊叫停脚步。

“换娘,你下山够快的呀,你舅不是才让人去上山寻你。”

“寻我?”

“你不知道啊,你爹又犯病啦!”

林焕来不及细问急忙的往家跑去。眼看还有一个巷子就要到家,林焕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加快步伐转向朝着人多的大街走去。

身后的步伐也随之加快,可惜林焕没能走出巷子,巷子头尾分别被四五个男子围住。

“换娘,你跑什么?”

“表……表舅。”林焕紧靠墙壁,看她那模样挺怕这位表舅的。

“看看我这外甥,越发出落标致。这是要回家?”

林焕点点头。

“你家欠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啊?三年了,利银都快比本金多。我刚才给你娘商量,说是把猪肉铺兑了抵债,可是她不愿意。”

林焕立马扭头看向巷子的尽头,那是家的方向

“你把我娘怎么了?”

“她是我姐,我能怎么她?不过是敲打几下你爹。”他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道:“我知道你家是靠猪肉铺为生,不卖铺子也可以。签了这个一笔勾销。”

林焕接过来,还没读完内容就气的脖子都红了,直接将它撕得粉碎。

“换娘啊,你该庆幸自己在书院念过几年书,不然彭员外哪里会讨你去续弦,怕是连妾都不配做。”

“彭员外比我爹的岁数都大!”气急的林焕猛地将表舅推倒在地转身就跑。

“快!追上她。”他起身掸掸衣服道:“这丫头满身的牛劲儿。”

四五个泼皮堵住林焕的去路,任凭林焕劲儿再大,可她不会武功又被泼皮抓了回来。

“摁着她手,画个押就行。”

林焕挣扎着死活不愿签婚书,她表舅蹲了下来:“你爹其实没有犯病,他是诓你下山的。”

林焕不可置信的抬眸。就听她表舅娓娓道来:“世道难,你爹的病得用钱医,他又舍不得卖掉猪肉铺,只能舍了你。”

“胡说!我爹不会的。还有我娘,我娘送我去念书,她是希望我能当上女吏的。”林焕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里也充满不自信。

“这都多少年了,咱们县里可曾出过一位女官?一位女吏?京城那般繁华的大城才有女官的。换娘,你能不能考虑下现实,像你这般大的姑娘早就嫁人,孩子都能打酱油。而你呢,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这不是给你爹娘平增负担嘛?”

林焕耷拉着脑袋,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表舅说得有理。

对方继续说道:“你能保证今年能过府试?你能保证过了府试就能过院试,会试?就一定能到县衙任职?这些关节哪里不需要银子。你有钱吗?”

见林焕动摇了,他表舅示意泼皮们放开林焕,颇有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的道:“彭员外是年龄大点,但你嫁过去是正房,他家那么大的产业可都在你手中,只要你掌握住了,下辈子吃喝不愁啊。到时候舅舅还得靠你来帮衬,是不是?”

林焕微微摇头,表舅的诡辩只能迷惑一时,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样的混混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定是在员外那夸下海口,威逼利诱也没能得到父亲母亲的首肯,才着急逼我来签婚书,

林焕盯着婚书上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叫换娘,我叫林焕。”

“什么?”表舅没明白她的意思,又问了一遍。

“我相信我爹娘,他们是不会卖我的。你少哄我!”林焕抓着婚书就将它撕得粉碎。

表舅也不装了,露出凶恶的一面抬手就给林焕一巴掌。

“敬酒不吃吃罚酒,婚书老子多得是,你们几个按住她,我就不信今儿画不了押!"

林焕被几个泼皮按在地上,她挣扎两下根本无济于事。她想要呼救可嘴却被捂住。直到拇指摁在婚书上,泼皮才松开林焕。

表舅得意洋洋的举着婚书道:“聘礼明日就会到你家,书院你也不用回了,安心待嫁吧。”

林焕抬手就要去抢婚书,又被另外几个泼皮按住。她倔强的昂着头道:“我死也不会嫁的。”

“那你就去死吧,又没人拦着你。不过……想想你死后,爹娘孤苦无依的模样,你忍心吗?”

“崔安!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林焕咬牙切齿的瞪着表舅。崔安嗤笑一声道:“随你怎么骂,彭夫人。”

“叫谁彭夫人?”巷子的另一边传来声音,红衣率先从转角处飘来。

“依大楚律第一百二十三条,强迫他人签订的文书,文书视为无效。这位大哥,你的买卖怕是做不成。”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面对半路杀出来的女子,崔安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镇定,不以为然道:“强迫?谁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也愿意作证。”唐黎面如寒冰,一双眼睛充满怒意。

“臭娘们,信不信我打死你?”崔安撸胳膊挽袖子作势就要动手。

他拳头还没抡出来,唐黎一个鞭腿上前,崔安躲闪不及被踹倒在地,他捂着胸口指挥泼皮道:“瞎了啊!动手!”

唐黎身姿轻盈躲过攻击,转身一掌拍飞个泼皮,又是三脚踹翻两个泼皮。

红色的身影游荡在巷子之中,很快就将这帮人打到哭爹喊娘。趁着众人倒地不起时,她拉过林焕跑出巷子,担忧的问道:“可有受伤?”

大街上喧闹声让林焕缓过神来,她泪眼朦胧望向唐黎,眸子中的惧意还未消退。

“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再来。”唐黎搂过她安慰道。

林焕抹掉眼泪道:“我想回家,我担心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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