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有这样蹲大狱的

唐黎懒懒地回到寓所将包裹交给林焕,她喊着饿道:“啊,饭堂今日关门怎么这么早,饿死了。”

“听说管事刘大娘家今日办喜事,提前下山了。”林焕看到熟悉的点心柿饼露出惊讶,她问道:“你去我家了?”

“恰好路过,伯母托我带些东西给你。哦,对了,还有这个。”她掏出一封信来。

林焕拆着信封,唐黎脱了鞋袜跳上床凑过来道:“说是你家街坊,姓王。写的什么?”

林焕也不避着,直接拿给唐黎看:“王大哥想约我中秋同游画舫,特意下了贴子。”

“这人怪守礼的,还如此郑重的下帖子。那你去不去?”

“我?”林焕随手将贴子压在书下,继续看书道:“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想去就去。”唐黎上手帮着林焕打散头发,辫起辫子玩,她还操心的打听道:“王大哥是做什么的?人品德行如何?”

“他家寡母当家,王大娘靠做箩筐把儿子拉扯大,上次回家听我娘说王大哥在县衙里谋了个差事......”林焕觉得以唐黎的性格不该对王大哥的事感兴趣,她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今日怎么转了性儿?于是问道:“可是王大哥得罪你了?”

“没有的事。”唐黎躺倒在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还在想蔺夫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先前在水月楼与顾平安是那么剑拔弩张,最近又好的跟亲兄弟似的,那顾平安还动不动就拎着礼品来探望夫子。

林焕起身挑了下烛芯,又端来一盏灯来。如今天气渐凉,这天也黑的早些,晚上要想读书就需多废蜡烛。

“阿焕。”唐黎翻了个身面对林焕道:“上次天赐说夫子套他的话,你还记得是什么事吗?”

“嗯...好像是藏书阁走水,还有乡射受伤的几位师姐们。”

“受伤的是谁?”

“九斋的冉晴师姐,赵雪儿师姐,还有七斋的薛枫师兄,薛师兄伤得重一些,修养个把月才回书院。”

“不就是个射礼,怎会受伤这么多人?”

“谁知道呢。知府相公也是,非让山长开放后山让各个书院的学子们比赛狩猎。中秋节前还要再举办乡射,前天学官问咱们斋参不参加。”

“你怎么回的?”唐黎半撑着身子问道。

“自然是不去的,来年开春就要府试,哪有闲工夫去参加射礼。”

“哪个学官问的?我想去参加。”

“奇怪。”林焕终于舍得放下纸笔,也蜷到床上道:“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参加这些的吗?”

“打猎多有意思,比站在原地看官员们射箭好玩太多。没准我还能猎几只野兔给你玩呢。”唐黎看起来十分感兴趣。

“我不玩儿,我还要读书。”林焕躺在床上依旧看着书,她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为何朝廷对女官如此苛刻,一定要求独身?”

唐黎随口答道:“怕被家人孩子拖累,耽误办差呗。”

“那男子为官就没家没儿?既然要区别对待,考试也理应分男女科,分男女榜。”

“女子为官一事朝中本就颇为微词,若是再分男女榜,难免落人口舌。要我说还是不分开的好,到时候各凭本事。再说了朝廷要求女官独身,也没说不可婚嫁。和离的、丧偶的都可以为女官,只是任职期间要求独身......”唐黎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重,竟有些困得睁不开。

“唐黎,唐黎?”林焕轻轻拍拍她,唐黎轻哼了一下算是应声。

“你是不是又偷偷出去查案,查那个梅花针案?你都查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查到,咱们放弃吧。”

方才还犯困的唐黎眼神清明不少,她转了个身继续装困。林焕还在拉着她的袖子道:“真的,别查了,怪吓人的。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破个大案入南衙当女官,可这是命案啊!是衙门都搞不清楚的糊涂事,你真要追查下去?为了当官连命都不要?”林焕的担心溢于言表。

“........”唐黎虽然没有回应,但林焕知道她听得到。

“你之前明明说的是去看望上官竹,怎么又去查案?还整夜整夜的下山,这太危险!”

“.......”唐黎还是默不作声。

见唐黎真的困乏到睁不开眼,林焕转头把灯都吹灭掉,屋里瞬间暗了下去,反倒衬得院外亮堂,马上就要圆的月亮比烛光还要亮上几分。

“也不知道上官竹怎么样了。”林焕语气中尽显担忧。唐黎翻个身囔囔道:“你担心谁也不用担心他,安了。”

唐黎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牢中的上官竹虽不能说过得有多滋润,但也不至于太差。

“来来来,小的给上官学子倒酒。”三四个狱卒打扮的人正在围着个青年学子敬酒。

上官竹悠哉的靠坐在墙边,坦然地接受牢头敬来的酒。他闷口酒,又吃几口菜才问道:“牢头大哥,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上官学子莫急,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您就安心住在这里,小的们一定会把您伺候舒服的。”

上官竹瞥了眼面前的三个人,一个个龇着黄牙满脸堆笑,还没近身就觉得气味难耐,这些人在眼前只会让心情郁结,他摆着手道:“用不着各位伺候,回家歇息吧。”

“那小的去请水月楼的姑娘来如何?”

还未等上官竹回答,就听牢门外传来冷峻的声音:“还请什么姑娘,直接把水月楼搬来得了。”

与顾平安同来的还有蔺渊,上官竹见到夫子立刻起身,满目惊喜。

“可安好?”蔺渊发现这话问了也是白问。瞧瞧着狱中,美酒佳肴,锦被玉枕的,还有狱卒服侍倒酒,哪里有半分蹲大狱的样子。

这不禁就让蔺渊想起七年前自己入狱的场景,薄薄的稻草就是床,满地乱窜的老鼠吱吱叫个不停,还时不时有虫子爬到身上咬几口,吃的也如同泔水般难以下咽。

不能比啊,不可比啊。

“夫子,您是来接我出去的吗?”上官竹的话让蔺渊回过神来。

顾平安上下扫视着上官竹,语气十分不善:“学子过得蛮滋润的,我倒不知道大狱还有这么个蹲法。”

牢头连忙作揖道:“见过小顾相公,相公今日怎么有空踏足贱地?”

顾平安背着手官威十足,他阴沉着脸嗯一声道:“别再让我看到牢里出现酒。”

“是是是。”牢头带领狱卒把桌上的酒食一股脑的收拾好,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顾平安瞥了眼上官竹道:“上官学子,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

上官竹兴奋的就差蹦起来,再关在这昏暗的牢狱中,他都快疯了。

“还不快谢谢顾相公。”蔺渊发话提点道。

上官竹拱手行礼郑重其事的道谢,顾平安却转身就走。像这类纨绔子弟顾平安是瞧不上的,要不是卖蔺渊人情,定然会将此子多关上几天,挫挫锐气。

“这...”上官竹半抬眸求助着夫子,蔺渊扶起他道:“顾相公就是这个脾气,不必放在心上。”

出狱后上官竹就屁颠屁颠的跟在蔺渊身后,还说要请夫子喝酒吃席。蔺渊摇头拒绝,他见天色已晚山门落锁便建议上官竹先找客栈休息,明早再一同回山,因放心不下还与顾平安一同将上官竹送到客栈门口。

“夫子不歇息吗?”

“哦,我与顾相公还有些事情要办。”

“我跟夫子一起去,还能出些力、帮些忙。”上官竹如今对蔺渊的态度十分殷勤。从水月楼蔺渊的挺身而出,到今日接出狱,蔺渊在上官竹心中已是高大伟岸又靠谱的形象,而上官竹决定摆正学子的姿态来对待这位蔺夫子。

顾平安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义庄,验尸,你去不去?”

本来上官竹是害怕的,但面对顾平安那挑衅的模样,他硬着头皮说什么也要去。

蔺渊无奈的缓缓摇头,自知这俩人都是倔强脾气。

罢了,一起去吧。

邓州的义庄坐落在城西,用来停放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尸体若是有造化的赶上哪家府里做善事,便能得上副薄棺入土为安。否则停放一定时日后就会被集体焚烧。

水月楼的璃羽从小孤苦无依,流浪至邓州卖身为妓,她出事后尸体就安放此处。

猫头鹰的叫声此起彼伏,有时还会划过几声鸦鸣。让本来就萧条的秋晚显得更加凄凉。义庄门前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灯笼随风晃悠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竟像是鬼鸣,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渗人起来。

“夫子,咱们真要进去吗?白天再来不好吗?”养尊处优的上官竹哪里见过这类景色。人面对未知的事务就会放大恐惧,此刻他的声音都开始微颤。

顾平安率先进院,院里的石灯都燃着蜡,比不上白日亮堂也比院外强上不少。院中的全貌就此展现出来,没想象中的那般可怕。院落整洁,与寻常民居无异。

上官竹见状便放宽了心,他打量着四周道:“不似话本里写的那样可怕呀。”

“话本里写的什么?”这些学子都爱提及话本,本着了解学子的生活为基本,蔺夫子好奇的问道。

“就是尸变啊,僵尸啊,狐妖借尸还魂啊....”

听着上官竹罗列书单,蔺渊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这小子到底上学来干甚的?书没读上几本,歪门邪道的倒是看了不少。

“哦,对了还有美艳女鬼勾引书生,专吸元阳...”

顾平安嗤笑一声道:“那你可得小心啊,上官学子。”说完他就推开一扇们,阴冷的风迎面而来,上官竹打了个一激灵,目光所到之处竟全是尸体,刚迈进门槛的脚愣是退了回来。

“若是害怕就在院中等我一会儿。”蔺渊指着快圆的月亮道:“今儿月光亮,妖魔鬼怪不敢近身。”

上官竹权衡一二决定与月光作伴。

“别走远,别乱开其他房门。”蔺渊嘱咐完就将停尸房的门关好。

“你对那小子还挺关心的。”

“孩子嘛。害怕正常。”蔺渊上手帮着顾平安点起蜡烛:“看顾相公的年岁也该有孩子了吧?”

“有。”烛光摇曳下顾平安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他并没有与蔺渊继续聊下去。他将手中的烛台摆好,掀开面前尸体的白布道:“这位就是璃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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