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准备的料理是用橄榄油和香菇煮制肉块的西班牙锅,还可以将烤得香喷喷的法棍片蘸着汁吃。还有一个平底锅盛满了由虾肉贝壳混合的海鲜炒饭,一人舀了满满一勺。
最开始说要吃烧烤,所以把烧烤箱拉了过来,烤着肉串和蔬菜,烟熏火燎,甚尔和夏油先生手一直没停下来,我们的嘴巴也没有休息时间,一直在被投喂。
还跟凛和千明分享了她们的红金眼鲷汤意面和炭烤红龙虾,红金眼鲷和红龙虾都是当地特产,分享的食物似乎更美味。
酒饱饭足后,那群女孩围在一起看恐怖电影,五条悟遗憾极了,“早知道就该把我珍藏的碟片带来了!”
没人理他,硝子和顾问老师喝上头了,夏油先生在收拾东西,甚尔去洗碗筷了。
五条悟就自娱自乐,他用篝火烤了棉花糖,再夹在饼干里,上面放上一块巧克力,最后再挤上一层奶油,热乎乎的棉花糖将巧克力也融化了,他兴致勃勃的做了一大盘,跑去和那群女孩分享,有了甜品的加入,他也融入其中跟着看恐怖电影,一起被惊吓。
我坐在篝火旁,头顶点着一盏露营灯,随手记录着一路见闻,露营的体验可以回去再搜集一些资料写一篇文章发到《世界之眼》上,黑船美术馆参观可以引出一篇怀古散文,还能打乱拆散组成一篇游记,这个月的稿子回去就能完成大半了。
一边听着海浪声,一边抬头望着星空发散思维,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刻。
不过夏油先生和我搭话了,“我听说你帮七海介绍了新工作?”
“差不多吧,你也打算换工作了吗?”我有些诧异。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身子向前,看着火光跳跃,“我有些迷茫……”
我是心理医生还是咨询师吗?
“你应该知道我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吧。”
我点点头。
“我很小就能看见奇怪的东西,那会儿我不知道那是咒灵,我父母只是普通人,你应该能想象他们的反应,当我四五岁的时候,术式觉醒了,那之后就有咒术师来教一些常识,会带着出任务,锻炼能力的同时也保护家人,那个美国电影里怎么讲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一直这么认为,拥有力量的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
夏油杰,这个人在我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讲着,“到了上高中的年龄,我去了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和悟还有硝子成为了同学。我听说过悟的身份,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天才,我以为这种人会很难相处,大少爷大都不知人间疾苦,结果他不是这样的,他要颠覆自己的出身,不仅是咒术师的身份还有御三家的地位,很有趣吧?”
如果五条悟没有想要颠覆出身,我也不会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我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一直和夏油杰关系很远。
夏油杰一直望着火光,没有看向我,“因为有趣,所以就加入了,一直听他的指挥,只是我一直在想,这样做值得吗?”
我快要笑出声来,多么讽刺。
出身名门却不认为身份尊贵可以随时抛弃,而鲤鱼化龙后不把自己当成鱼,只记得自己是龙。
“犹豫着,犹豫着,就已经成了定局。五条悟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夏油杰苦涩地笑着,“既然已经不是咒术师了,那么我也不用继续和他一起工作了。”
“当然,你们不同道。”我轻声道,“但同窗三年,同行十年,你们是朋友。”
“自然。”夏油杰轻轻点头,“但是我一直没想过除了咒术师还能做什么。”
这些人太贫瘠了,甚尔连最基本的历史和难一点的汉字都没学过,夏油杰虽然字认识的多一点,但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的时候也没写过什么未来要做什么职业的作文?”
夏油杰笑了一声,“我那会儿已经知道咒术师了,所以写的就是咒术师,老师不懂什么意思,我就改成驱魔师之类的。”
我盯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的耳垂很长,而且还戴着耳扩,耳垂拉得更长了,“你知道有个说法是耳垂长的人像佛陀,有福气。”
夏油杰愣愣的点头,“啊,有听说过。”
“有一个香火不旺的神社,神主马上要离开了,你去接班吧。”
夏油杰惊讶地扭过头直视我,“这是你给我找的工作?”
“上一个主人,他还有份兼职是驱魔师,你耳垂长,很适合做神主。”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什么?!杰你不能去做教主啊!”五条悟看完电影回来了。
夏油杰本来还有些犹豫,五条悟一反对他当下就同意了。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又冲五条悟纠正道,“是神主,不是教主。”
五条悟垮着脸,硝子也和酒友告别,她对着五条悟,“回去了我也要找新工作了。”
“你们都要抛下我了吗?”
我安抚着他,“之前你一直拉着他们前进,现在你也该松手了吧?”
“我才没有一直管着他们呢。”五条悟坚决不承认。
“是啊,你做的也不怎么好,他们两个人心理问题都挺多的。”
五条悟撇撇嘴,“杰一直就是那个别扭样子啊,硝子没什么问题吧。”
“那她为什么那么小就猛劲抽烟喝酒?”我问道。
五条悟反驳道,“你不也是未成年就跑去喝酒了吗?喝酒抽烟都是什么事啊,大把人都这么干,难道你也认为你自己有问题?”
我点头,“是的,我承认,因为一直在我父亲的强压下生活,我很苦闷,所以离开家乡后就放纵了自己。硝子因为她的能力一直被保护着,或者说监控着,夏油先生的问题,我想你更清楚,如果你没拉着他,很可能这条龙就会变为恶龙搅得不得安宁,你颠覆咒术界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吗?”
五条悟叹息着,“爱子,你总是这么犀利。”
我将语气放缓,轻声道,“不,你更厉害,能耗费十年时间就做到颠覆一个体系,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说什么丧气话,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我诧异极了,“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情况,我帮你们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五条悟却不解释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吧。”
硝子把脸从帐篷里伸出来,“爱子你快点进来挤一挤,我好冷。”
我叹了口气,甚尔把篝火的火星浇灭,塞给我一个热水袋还有几个暖贴,“别聊太晚。”
夏油杰已经钻进了帐篷,五条悟也正在努力将自己塞进去。
我朝手心哈了几口气,拉开帐篷拉链钻了进去。
硝子已经把自己装在了睡袋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我也赶紧学着她把身体藏进了厚实的睡袋里。
“感觉明天腰背会很痛。”硝子不停翻身。
“没办法啊,谁让现在睡在地上啊。”我们两个都侧着身,面对着面,声音悄悄的。
“好像很多年前,咱们两个买了一兜啤酒跑到你住的四叠半屋子里,一边喝一边聊,最后两个人都挤在一起睡着了。”硝子笑着道。
“我也记着呢,当年你可是把我的约会对象全部批评一遍,现在怎么不说了?”
“这家伙不行吗?”
“哪种意义上的?”
我们两个哈哈大笑。
“不过我记得有一个男的叫仙石要,他还不错,体贴又理解你,你们不是断断续续在来往吗?为什么不再进一步?”硝子记忆力真不错。
“阿要他到处参加比赛,碰上了会见一面,时机总是不对,我们就只能这样半吊子的相处着。”
硝子一针见血道,“所以你还是想要稳定的亲密关系。”
“也许吧。”
“说起来,是不是只有那个迹部景吾我没有见过。”
“别吃醋啊。”我调侃道,“你要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就自己上网查去,百科上的照片超级大。”
硝子闷闷笑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回答道,“和我的理想型完全相反的人。”
“性格严肃古板吗?”
“那倒没有,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硝子了然地噢了一声,“那不是你最讨厌的类型吗?我以为只有悟这个笨蛋才能让你接纳,没想到还有人能做到。”
“我也很意外。”我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碰见了赤司征十郎,他身上那股劲,和我父亲教导的一模一样,我很努力才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中,这是不是很难摆脱?”
“爱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硝子用平静的语调安慰我。
我试图让自己轻松一点,“忍足那家伙,大学的时候他发现我身边的男人基本是一个类型,对了,还有一个人你没见过,我的初恋也是这个类型,我喜欢叛逆的人,他看了两本弗洛伊德,就说我有dad issue。”
硝子噗哈哈地笑着,“你怎么回话的?”
“恋腿癖——他喜欢长腿的女孩。”
我们两个又嘻嘻哈哈地点评了一圈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
夜慢慢深了,海浪在岸边击碎了沙粒。
我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我做不到推翻身上所有的束缚,至少,我做到了“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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