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差点丢人

自留宿村庄那一夜之后,兰蒂芙见到艾沃尔更加感到头皮发麻,甚至是不知所措,多次碰壁后她感到心力交瘁。总之若非必要她暂时都不想和艾沃尔打交道了,她知道这种念头其实是一种逃避,更明白命运之网终将收束 ,但总之能逃一时是一时吧,兰蒂芙决定把全副心神都投注在西格德身上。

话虽如此,兰蒂芙不打算再费心观察留意西格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伴侣了。这件事她上辈子做的还不够多吗?最扎心的是兰蒂芙观察留心了大半辈子得到的结论,是西格德心中最耀眼的星辰,竟是那与他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的义妹艾沃尔。她严格意义上说不算他的伴侣,虽然流言纷纷从未止息,但兰蒂芙确实未曾真正撞破过他们的私情。

总而言之,想要替代艾沃尔在西格德心中的存在绝非易事,她的脾性兰蒂芙早已烂熟于心,只要假以时日模仿言行不算困难,最难以企及的是她那强如鬼神的战斗力和完成任务手到擒来的能耐,兰蒂芙既没有自信能超越也没有机会去实践。

是啊,一个强悍坚韧且忠诚不二的后辈、臣下,换谁谁不喜欢呢?

但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换个角度去看问题,眼下这个惹人厌烦的艾沃尔,对兰蒂芙而言岂非天赐良机?是,这辈子的艾沃尔也许依然强如鬼神,但那又怎样,只要她招到兄长嫌恶与疏远,那她对兰蒂芙的威胁,便远不如上辈子那个赢得兄长由衷赞赏与偏袒的艾沃尔来得致命 。

而她兰蒂芙,终于能循着那曾被艾沃尔独占的路径——那个在世人、尤其在西格德面前如骄阳般耀眼的美好模样靠近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窃喜,甚至感到干劲满满。

又航行三个寒夜后,长船终于破开凛冽海风,驶入吕加菲尔克峡湾幽蓝的怀抱。

长船驶入峡湾后,佛恩伯格在雪峰环抱、碧波荡漾的晨光中逐渐显露真容。早晨的港口上人来人往喧嚣尘上,白烟袅袅萦绕屋脊檐下。光着膀子的高大水手走来走去,或是抬着毛皮琥珀装箱进舱,或是把网子撑满的海鱼被拖拽上岸,穿得圆鼓鼓的小孩跑来跑去嬉笑打闹,其中一个被码头上成堆的绳索绊倒后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不仅没能引来母亲的关心呵护反而拎起来扒下裤衩子就是顿暴打。

是我错觉吗?兰蒂芙眯着眼望向她本该再熟悉不过的城镇,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屋舍连绵、向山坡蔓延的佛恩伯格,比记忆中更显恢宏磅礴。

一声洪钟般响亮辽远的号角响彻峡湾之中,声浪撞碎峡湾的宁静,荡开水波,惊散薄云。兰蒂芙循声望去,清晰看见船尾处逆光而立的艾沃尔一手拽住缆绳一手握住号角昂首将其吹响。本来诺斯人的规矩是船队中地位最高的那位负责吹号向整个聚落宣布即将入港,上辈子艾沃尔便已屡屡僭越,兰蒂芙此刻倒未感惊诧。只不过在渔村留宿那晚艾沃尔与兰蒂芙临别前说的那番话始终萦绕在兰蒂芙心头,思来想去她还是认为那些话是艾沃尔炫耀狂妄罢了,不然呢,总不可能真的是西格德无可奈何吧?

斯蒂比约恩已经带着人清了场子等在码头,远远看见那位头发灰白相间的高大中年人兰蒂芙不由自主挺直脊背,她早已记不清前世斯蒂比约恩莅临码头迎接儿媳是何等光景,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码头上的斯蒂比约恩,比起她记忆中那垂暮老者的形象,明显年轻精神了许多。他那深刻的五官,尤其是那标志性的挺拔长鼻,简直与西格德如出一辙,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沟壑,发色驳杂乌灰,身躯更为宽厚,肚腩也更加显眼罢了。西格德下船刚站稳斯蒂比约恩便张开双臂迎上,熊皮大氅扫过码头石板时金线绣制的渡鸦图腾似要破空而出。父子二人狠狠拥抱,蒲扇般的大手擂鼓似的锤打着对方后背,笑声豪迈震耳 。与此相比斯蒂比约恩拥抱艾沃尔就显得克制矜持得多了,应该说双方都是这样。

见家长这事儿对兰蒂芙来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就在她从容有度地与国王寒暄时,艾沃尔在指挥船员们搬卸货物,最后一个由艾沃尔搬下船的箱子,里头有原产法兰克的葡萄酒,还是兰蒂芙祖父参加林迪法恩斯岛的劫掠行动,从修道院里抢来的众多财富之一,不过现在说是纪念品更合适。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镶满金银的主教法衣,本来是韦恩斯留下做家传宝物的,后来他认为将其作为诚意与友好的象征更有价值。船上仅剩的兽皮封装的小箱子,里头都是璀璨夺目的凯里钻石。

听完介绍后斯蒂比约恩表示晚上长屋的宴会斯蒂比约恩会把这古老的法兰克陈酿开出来,与众家臣亲友共饮,共享苦战近半年后的甜美战果。

说到这儿兰蒂芙正想调侃艾沃尔不喝酒真可惜,艾沃尔抱着箱子健步如飞已经走开十几步远。

“艾沃尔!”熟悉的女声迎面传来,“抱着个箱子就连眼都瞎了?我这么大个人没看见?”

“格尔达?”艾沃尔挑起一边眉毛打招呼,“你病好了?”

“是~”格尔达的荡漾口气也昭示了答案,“这些都是你嫂子的陪嫁吗?好丰盛啊,比我当年还风光多了。”

艾沃尔没听见似的答非所问:“既然病好了就来帮我干活,别光动个嘴在那伸脖子瞎看。”格尔达也像是压根没听见艾沃尔的使唤,边倒退着走路边感慨:“天哪,你这个新嫂子真是大美人哪,西格德属实好福气,她叫什么艾沃尔?”

艾沃尔头也不回声音平淡:“兰蒂芙。”

“这个名字也很适合她嘛,这种发色挺少见哎。”

艾沃尔若有所思回道:“听说那是凯尔特血统的表征,她的母亲是丹人从爱尔兰的康诺特掳来的贵族小姐。”

“哇,诺斯领主被凯尔特女奴隶的出众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将她娶作妻子,与她生下更加美貌的混血女儿,这个故事非常适合写成歌谣。”

艾沃尔翻了个白眼,格尔达撇撇嘴转身跟上艾沃尔追问:“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

“新裙子呗。”艾沃尔心不在焉应道,“又是哪个追求你的男人送的?”

格尔达的脚步愈发轻快雀跃,连声音都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猜~猜~看~”

艾沃尔瞥了格尔达翻飞的裙角一眼,干脆给出了答案:“戴格。”

“呃,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他老婆经常跟英格薇骂你,能不明显吗?”

“切,那可怪不了我,自家汉子管不住,也不敢来面对我,真是个怂货。”

格尔达刚翻完白眼忽地放慢脚步,下巴微抬,用眼神示意前方。艾沃尔从箱子顶上望过去,只见道路中央僵立着一个形容憔悴、身材高挑的女奴隶。

是劳菲。她那头她那稻草般缺乏生气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身上为染色的粗麻筒袍破旧不堪,脸垮得跟挨饿载人行进三十里的马匹似的,艾沃尔已经习惯她整天垮这张臭脸了。

“别看了,帮我搬箱子。”艾沃尔毫不客气地使唤起自己的奴隶,“以后的是机会套近乎。”

“‘套近乎’?” 格尔达立刻凑近艾沃尔低声询问,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你忘了?”艾沃尔斜眼瞥着劳菲拉着个长脸把艾沃尔手上最顶上的箱子抱过去说,“这家伙也算兰蒂芙老乡。”

“哎,她怎么搬一个箱子就走了?”格尔达望着劳菲转身离去的背影不快道,“你也太纵着她了,偷懒也就罢了,她一个月里偷袭你两次没错吧?”

“没错,这才有趣不是吗?”艾沃尔笑了笑继续往前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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