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阴雨绵绵。
路面湿滑,尤其是这种黄泥路,司机甚至不敢把车开快,以至于车子颠簸来颠簸去,开了半天都还在这条道上。
坐在副驾驶座的郑杳被颠得满脸青白,耷拉着眼皮,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郑杳以为这已经足以让人觉得崩溃,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崩溃的。
轮胎打滑,陷在了泥泞的路上,任凭司机折腾半小时都没有挪动车身分毫。
这种山沟沟,连拖车都叫不到。
冒雨里里外外折腾半天的司机狼狈得要命,全身湿透,裤子上全是泥巴,他欲哭无泪:“郑小姐,您看,我也是没办法了……”
时间已经不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
见雇主不吭声,司机硬着头皮继续道:“这儿离村口不远了,要不您辛苦一下,我带着您走过去?”
郑杳的心情瞬间糟糕透顶。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
撑着伞下车,双脚踩在松软湿滑的路上,郑杳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
她抬眸,这种泥泞的路一直蔓延到远处。简直不敢想象,二十一世纪还有这种泥泞路,更不敢想象,她妈抛夫弃女,就是为了来这种地方生活。
明明是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
雨渐渐下大,脚下又滑又黏,郑杳走得慢,倒没摔个狗啃泥。只是到目的地的时候,身上已经狼狈得不像话。
“郑小姐。”司机将行李箱放下,小心道,“这就是沈三光家了。”
郑杳低声应一句:“你先回去吧。”
把司机打发走,她撑着伞站在门外,静默地看着这个农家小院。
天色已经那么黑了,屋子里还黑漆漆的,像是没人居住。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半掩着的门。
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对上了一双凶巴巴的眼,是一条黄色田园犬。
汪——
警告的吠叫不断响起,郑杳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瞧着那狗要扑过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大黄。”
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声音呢?
明明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磁性与温柔,又像是雪后松树,清清凌凌的。
郑杳将伞往上挑了挑,目光落在从角落出来的那道身影上。
是个又瘦又小的女孩。
郑杳压着情绪,带着惊疑:“你就是沈白宜?”
据她所知,沈白宜今年十八,但眼前这个女孩瘦瘦小小,完全不像个十八岁的姑娘。
“是。”
女孩说着转身往墙上一按,灯瞬间亮起。
沈白宜的模样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览无遗,郑杳呼吸窒住,眸里快速划过一道惊艳。
她有见过沈三光的照片,魁梧憨厚,像头熊,透着一股憨气。都说女儿肖父,可沈白宜和沈三光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眼前的沈白宜五官很立体,深邃的双眼又黑又亮,肤色也很白皙,偏偏薄唇红嫩,在那片白中抹了层艳色。
此时此刻,她安静地站在破旧的小院里,漂亮得像个妖精,和这个小村子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且过于单薄的衣服,长得又过于瘦小,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你是郑杳姐姐?”
沈白宜轻声问。
“担不起这句姐姐。”郑杳快速收回视线,冷着脸抬了抬下巴,“管好你的狗。”
那条叫大黄的狗正凑在她的脚边,伸长着脖子往她身上嗅。
一股腥味,难闻得厉害。
沈白宜立刻唤:“大黄!”
听见主人的叫唤,大黄的尾巴摇得欢快,又往郑杳身上嗅了嗅,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沈白宜靠近。
危机解除,郑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她拎着行李箱走进屋,一进门就看见墙上挂着的两张大照片。
脚步停住。
她沉默地看向那张女人的遗像。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白媛珠,自从白媛珠和郑康离婚,白媛珠这个名字就成了家里的禁忌,她没主动联系过白媛珠,白媛珠也没联系过她。
一直到前几天,她接到一通电话。
想到这里,她转身看向沈白宜。
离得近了,才发现沈白宜眼睛有些红肿,因为肤色白,所以那抹红显得格外扎眼。
那瘦削的肩膀和脸部线条,以及苍白的脸色,总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明明长得像个妖精,偏偏又给人一种对方孱弱得像个林妹妹的错觉。
郑杳仓促撇开目光,盯着厅内的桌角冷硬问:“她还在殡仪馆?”
回应她的是许久的沉默。
郑杳疑惑看过去,只见沈白宜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浑身上下写满了愧疚自责。
心一沉,郑杳眸里多了几分冷意:“你把她烧了?”
下一秒,沈白宜总算抬头,漂亮的一张脸上全是泪,她哽咽着:“白阿姨和我爸抱得太紧,被车撞得黏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开他们俩,只能一起烧了。”
“……”
郑杳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一个孩子,但此时此刻,积攒许久的怒火终究还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冷笑:“生同衾,死同穴,多让人羡慕的爱情!”
沈白宜头垂得更低了。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外的雨声慢慢变大,一阵风吹进来,郑杳冷得抖了抖。
这鬼地方的温度比外面不知道低了多少度,本来就冷得要死,更别提这会儿她整条裤腿都是湿的,身上也被打湿,寒气盖满全身。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要洗澡。”
“好!”沈白宜飞快点头,“水已经烧好了,我待会帮你提到浴室。”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朝着郑杳看了一眼,指了指大厅右侧的一个门:“那是以前白阿姨住的房间,姐姐今晚住在那里,可以吗?”
“没有其他房间了?”郑杳眉头蹙起来,暂时没去计较对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
一想到她要住进她妈和别的男人睡过的房间,她就有些泛恶心。
沈白宜可怜巴巴地摇头:“没有了,除了这间,就只剩我爸的房间了。”
这两人没住一起?
郑杳的眉眼舒展开来,拎着行李箱走进右侧的房间。
屋里很干净素雅,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空气中还带着股淡淡的香水味。
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郑杳垂眸,眉宇间多了几分郁躁。
高中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父母恩爱,家庭幸福,后来每次放假回去都见不到白媛珠,只有她爸红着眼睛哄她,说白媛珠去外面出差,她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白媛珠甚至等不到她高中毕业,就丢下她和她爸跟着沈三光远走高飞,她上一次见白媛珠还是前几年对方回来和她爸离婚的时候。
要不然说她爸是个冤大头呢?
白媛珠就是朵娇花,沈三光根本养不起,带着白媛珠私奔,花的还是她爸的钱,等她终于劝她爸停了白媛珠那几张卡以后,对方就立马回来离婚,真是笑死人。
将紧闭的窗户打开,清凉湿润的空气从外面涌入,香味散了不少。
拿上换洗衣服,她走出门。
总不能真让个小姑娘伺候自己,虽然她不喜欢沈家人,但也被卑劣到虐待一个小女孩。
但她低估了沈白宜的行动能力。
沈白宜这会儿正在拿拖把清理地上的黄泥印,见她出来,整个人又变得瑟瑟缩缩的,像只小鹌鹑:“姐姐,水已经帮你提进浴室了。”
说着,她指了指角落的方向。
那里有个小房间。
郑杳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盯着地上那些自己踩出来的黄泥印,脸上瞬间变得紧绷,她生硬开口:“待会我会清理。”
沈白宜小巧的脸上多了抹讨好的笑:“没关系的姐姐,你快去洗澡吧。”
“……”
她手上还握着拖把,衣袖微微上滑,露出细条条的手腕,那一截白皙的腕骨,竟然比拖把还细。一阵凉风吹来,沈白宜身上宽大又泛白的衣服被吹得窸窣作响,一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模样。
郑杳抿紧唇,强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浴室的木门嘎吱一声关上,沈白宜静静看了片刻,一直到里面传出水声,瑟缩怯弱的表情这才慢慢隐去。
漆黑的眸里漾着冷意,她低头看着满地的泥印,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想了想,又把衣袖往上捋了捋。白皙的手臂上,几道青紫色的淤青暴露在外。
会太刻意吗?
沈白宜苦恼地思索片刻,又把袖子往下放了一些。
只是忙活半天,浴室的人都还没出来。
客厅已经恢复干净,她直起腰,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遗照上,眸里多了几分冷意。
下一瞬,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
眼里瞬间涌上泪光,她回头,所有情绪却在看见对方时蓦地凝滞住。
也难怪郑杳洗那么久,原来是洗了头发。
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下来,减了几分锐气,让沈白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清水芙蓉这个形容词。
郑杳长得很漂亮,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肤白貌美,身材也很好,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如果被许老汉看见……
想到这里,她迅速垂眸,细声细气道:“晚上天冷,姐姐穿件外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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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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