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杳的心情实在糟糕,听见那声姐姐,脸色瞬间难看:“不要叫我姐姐,我是独生女,没有你这么大的妹妹。”
其实是有可能的。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五六岁那年,白媛珠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或许她真的是在外面出差,亦或许她是偷偷躲在外面生下了沈白宜。
谁知道呢?
毕竟白媛珠提前立的遗嘱里明明白白地写了沈白宜的名字。谁会好端端地把自己的遗产分给伴侣和前任的女儿?
白媛珠不是那种大度的人。
而且沈白宜的名字也取得很微妙。
沈,沈三光。
白,白媛珠。
宜,宜室宜家?
这不就是寄托了这两人的美好愿望么?家庭和顺,夫妻和睦。
而且沈白宜长得也实在太漂亮,完全不像是这个村子的人。她几乎不敢去深想,自己和沈白宜的长相是否有相似之处。
眼前的沈白宜因为她刚刚那番话一脸受伤,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对方声音哽咽:“对……对不起。”
“……”
沈白宜手上甚至还拿着拖把,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惊慌与惶然,乌黑的眼里全是泪水,无声地往下淌着。
郑杳默住。
要不要这么可怜?
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欺负小孩的大恶人。
虽然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管不了那么多,等葬礼一结束,她就马上离开。强行让自己冷下心肠,她收回视线,板着脸越过沈白宜,走进地面已经变干净的房间。
“明天七点我会准时起来,其余时间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郑杳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她厌恶沈家人,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和沈家人有接触。
可惜,世上总是会出现意外。
阵阵冷风从打开的窗户外吹进,郑杳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双手抱住自己,她转身往里走。
这次出门走得急,她根本没想到山上和外边的温差会那么大,衣服太单薄,这会儿受冻的还是自己。
但房间里的香味一直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纠结半晌,郑杳还是把窗户关上。
没必要跟一个已经烧成灰的女人较劲。
白媛珠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房间虽然不大,但该有的应有尽有,桌上甚至还摆放着未谢的一束花,
坐在藤椅上盯着看了半晌,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可惜,不管怎么装饰,这儿依旧是个穷乡僻壤,手机信号差得不行,助理发过来的几张图通通加载不出来。
郑杳只得发消息告知对方自己的现状。
不知道是对方没看消息,还是信号实在太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反倒是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心翼翼的,像是连敲门都不敢用力。
她蹙紧眉头,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自己吗?又想起那个两眼红肿的沈白宜,原本想忽略不管的心开始摇摆。
自己要是不搭理,指不定得敲到什么时候,烦的还是自己。
算了。
郑杳捏了捏眉心,起身去开门。
当然,开门不代表她会态度友善。
“什么事?”
她语气不善,带着浓烈的不耐烦。
目光扫过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凝滞。沈白宜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乌黑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满脸凶煞的模样。
是很陌生的自己。
白雾腾腾升起。
沈白宜将手里那碗热腾腾的面条往她跟前前一递,声音又低又哑:“郑小姐,你还没吃晚餐。”
这回总算没叫她姐姐。
只是那模样看着反而更加可怜了。
热雾涌在两人之间,沈白宜那巴掌大的小脸也变得朦胧起来。
郑杳低头,目光落在那碗面上。
碗里除了面条还放了不少蔬菜,卖相好看,味道闻着也蛮香,以至于她的肚子几乎是立刻就唱起了空城计。
但她不打算承沈家人的情。
尤其是沈白宜。
维持着自己的冷脸,她冷硬道:“不需要,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又啪的一声关上门。
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不吃沈家一粒米的准备,所以行李箱里装着不少吃的。
找了两个面包吃下肚子,虽填饱了肚子,但那碗面的香味却好似还一直飘在空中,经久不散。
憋了半天,郑杳还是忍不住把窗户打开。
外面对着的是院子。
一眼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蹲在廊下搓洗着衣服,郑杳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几秒。她视力不错,一眼就瞧见那衣服是自己的。
脸色微变,郑杳开门往外走去。
在沈白宜跟前站定,她忍着怒火质问:“谁让你动我的衣服?”
沈白宜像是吓了一大跳,手上的衣服啪嗒一声落回水中,她立刻紧张地站起来,身形却微微一晃,像是要栽下去。
见状,郑杳下意识伸手扶住。
握着那截手臂后,却有些心惊。太细了,像是一折就断。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用了劲,忍不住捏了捏。
下一秒,就听沈白宜吸了口凉气,整个人往回瑟缩了一下,似是捏疼了她。
郑杳神色一僵,立刻松了手。
视线跟着往下落,看见沈白宜那截暴露在外的小臂时,整个人又有些怔住。
昏黄的灯光下,沈白宜肤色白如玉,偏偏上面落了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格外刺眼。
没等她细看,就见沈白宜慌慌张张地把袖子放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对不起。”
郑杳抿着唇没吭声。
她对沈家的了解不算深,只知道沈三光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舅舅长大的,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白媛珠。
白媛珠也从小父母双亡,两个人便互相怜惜,很快走到了一起。
后面毕业分了手,白媛珠认识了她爸,两人最后步入婚姻殿堂,又生下了她。
而沈三光一直没有结婚,后面有了沈白宜,就一直单着养女儿。
至于后面又是怎么和白媛珠勾搭上,郑杳不再深想,想起沈三光壮实魁梧的模样,她轻轻敛眉。
看着憨傻憨傻的,又让白媛珠念念不忘,总不能还是家暴男吧?
眼前的沈白宜还在嗫嚅着解释:“我是看郑小姐的衣服脏了,想帮你搓洗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郑杳强行压下所有心思,板着脸道:“我的东西不用你管。”
说着,她从水里捞出衣服。
最上边的是她的内衣,一想到这浅青色的布料刚刚被沈白宜抓在手里搓洗,郑杳脸上便多了几分火辣。不管衣服还在往下淌着水,她直接把它们通通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
一转身见沈白宜在一旁欲言又止,她决定把话说明白:“我来只是为了处理白女士的丧事,不是和你家攀亲。”
说来可笑,白媛珠跟沈三光跑了这么多年,一直没领证。前段日子总算定下来,打算去民政局领证,又遭了横祸,兜兜转转,竟到死都还不是合法夫妻。
沈家只有个刚满十八的沈白宜,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哪能办好丧事?
她和白媛珠有十多年的母女情,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只是一想到白媛珠和沈三光的骨灰都混在了一起,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亏她爸临终前还做着和白媛珠死后住在同一个陵园的美梦,哪能想到白媛珠和沈三光死后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分不开呢?
想起自己那冤大头的爸,郑杳面色微沉,不顾对方惨白的脸色,冷声继续道:“不要再管我的事,懂了没有?”
“……懂了。”沈白宜声音细如蚊吟。
郑杳只冷着脸转身回房间。
这一晚,郑杳过得艰难。
穷乡僻壤没什么多,蚊虫倒是多得要命,她窗户开得太久,屋里又亮着灯,招引来不少蚊虫。
这次来来得太匆忙,只带了换洗衣物和食物,驱虫的东西通通没带。
偏偏又在沈白宜面前说了狠话,郑杳没脸再去找对方要蚊香,只得暗自咬牙捱了一晚上。
折腾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山里的蚊子咬起人来都比外面的凶,她身上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红色大包。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屋外的吵闹声又将她吵醒。
摸来手机瞄了眼,才六点半,闹钟都还没开始响,外面的动静就一声比一声大。
吵吵闹闹,声音尖利得要命。
郑杳冷着脸从床上起来。
没急着出去,等身上收拾妥当以后,她这才开了门往外走。好巧不巧,外面的人正在厅里闹着,一开门就跟那些人打了个照面。
昨晚那个小可怜势单力薄,正被几个人摁在桌上,任凭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而那些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个个都看着她愣住了,脸上凶狠的表情都还在脸上挂着。
郑杳也没想到外面竟闹得这么激烈。
短暂的惊愕过后,郑杳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张张人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入室抢劫伤人。”幽幽说完以后,她又作势要打电话,“我要报警了。”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来抢夺手机:“哎!你胡说什么呢!”
郑杳往后退一步,目光冷幽:“你动我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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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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