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人喜欢借酒浇愁,有些不愿说的事能以这般形式吐出来,好过找不到方式宣泄。
顾倾淮完全没有办法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喝了啤酒又喝了些白酒,这会儿思忖了许久,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叶声笙鼻子有些发酸,有些哄孩子的语气说:“我有驾照……只是不太熟练。你要是不介意我开得慢,要不我送你回去。”
她站在黑夜之下,立于他面前,却像一朵清莲在池中绽放得美好,顾倾淮站在那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风窜入二人的身体空隙,又吹迷了她的杏眸。
顾倾淮好想去理顺她耳畔的发丝,此时,不由自主地点头:“好……”
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出现在这种时刻,顾倾淮心想。
叶声笙:“你先去车里吧……”
竭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开车门时手一滑,脚下如同踩着绵软的云朵。
“抱歉。”
因为自己给自己开车门失败,顾倾淮又道歉。
顺利地把顾倾淮送到了车的后座,叶声笙拿着顾倾淮剩下的瓶装水去清理了树干上的污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半点嫌弃。
叶声笙开车上路的时间不算多,但好在半夜的马路上并没有很多车辆。
见顾倾淮不说话,叶声笙直视前方问:“顾倾淮,喝醉了怎么老道歉?”
他依旧未回答,等到一个红灯时,叶声笙转头发现顾倾淮睡着了。
一晚上,叶声笙把这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有自己骄傲的人,也该是积极乐观的人……叶声笙心想。
到了顾倾淮家楼下时,叶声笙轻拍了几下他的手臂,看他反应延迟过久,心下无奈……只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当回女汉子。
比他矮了近二十公分的叶声笙开了副驾驶的门,揽过他一只手臂时,丝毫没有时间因为这般的触碰而欣喜。
他有力的手臂挎在她脖子上时,叶声笙还吐槽了一句:“喝多了的人是真沉……”
连拖带拽又架着他身子,叶声笙看电梯开了门,声音断断续续说得很费劲:“嗨哟……到了!顾倾淮。”
冰冷的门刹时贴在脸上,让顾倾淮清醒了那几秒,看到了面前的叶声笙,顾倾淮宛若置身于梦中,然后与梦里的叶声笙对视,她提醒他说:“愣着干嘛,开门。”
密码锁的按键被顾倾淮按了三次依旧不成功,叶声笙差不多记住了他想按的数字,看不惯那慢吞吞的样子。心想再不快点进门,怕是到明天早上都在输入密码。
叶声笙顾及开门以后顾倾淮可能会摔倒,就凑近了一些身子,未料两人的头撞在一起。
“哎哟!”
进门过了十几秒,那位半闭着眼才开口说:“对不起……”
叶声笙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别说了,别道歉了……”
不想形容此时腿软的顾倾淮就如同软脚虾一般,叶声笙把他的身子架着扶起,双臂穿过他腋下时两人像是拥抱,而叶声笙又顾不得那么多,顾倾淮的鞋子几乎被她用脚踩下脱完。
他脚下一踩空,叶声笙几乎拿出了揍人的力道,一个旋身将他摁在了玄关。
“唔……”顾倾淮皱着眉头腰上吃痛却无法清醒,叶声笙尴尬得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温热的呼吸在叶声笙的耳边致使她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顾倾淮总是莫名打酒嗝,似乎说了一句:“难受……好累……”
明明是架着他的身子,此时彼此的下颌都靠在了对方的肩头上。
稍带了些敷衍,拍了他的肩背,叶声笙心跳如擂鼓,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好啦,乖了,明天醒来就都好了。”
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把顾倾淮放在了床上,一身薄汗湿了衣裳。
蹲下身也不方便替他换衣服,就给顾倾淮随意盖了些被子,盖完又想起矿泉水打湿了他衬衫,还呕吐过……即便干了,这样睡也不舒服。
操碎了心的叶声笙不知所措,于是拿起顾倾淮那温热的手放在他自己胸前:“你自己脱了?”
无法回应。
叶声笙也不知顾倾淮喝的什么酒,或者是喝了几种酒?怎么后劲竟然这么大,但起码能睡着……也是好事。
坐在木地板上,叶声笙长舒了一口气,室内没有一盏灯光,仅仅只有月儿眨眼为他们二人照明。
顾倾淮侧颜蹙眉,转瞬间,又似乎在梦里遭遇了什么她看不到的剧情,难受扭开头去。
心跳并未减速,叶声笙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一直都是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顾倾淮,怎么会有今晚这般的狼狈呢,印象中,顾倾淮似乎没有什么事特别开心,但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开心……
他总是这样,淡淡的表情,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人一样。
叶声笙依旧是哄人的语调,食指指腹点了点他眉心,对着顾倾淮软软地说道:“梦是没有预告滴……但,噩梦退散!”
这样相处在一个空间里,叶声笙屏住呼吸也不是,大口换气也不是。这酒气不甚难闻,叶声笙心想还是倒些热水,最起码把他那张呕吐过的嘴给擦了。
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叶声笙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一一照办了。
刚拧完热毛巾时,叶声笙听见一阵呕吐声,快步念叨着“糟了糟了”,就迅速拿着毛巾和垃圾桶,不顾开门的大声冲进了房门,嘴里还嗲声骂着:“啊呀醉鬼真是比病人难照顾啊……”
某人却是在梦里一般,殊不知自己是吐在床上了一些,还有地上……虽然三分之二,是幸亏叶声笙眼疾手快,吐在了垃圾桶里。
叶声笙快被气笑了,这漫漫长夜,要花在照顾他和收拾房间上,好不容易干净了许多,叶声笙对顾倾淮那一身衣服却真的是不忍直视。
谁能忍受自己一大早掀开被子,看到了呕吐物在身上结块的样子……
上辈子估计也欠了他什么,叶声笙心想。
但那只是心里的说笑话,两腿还是不听使唤地去找衣服。
想起顾倾淮之前给叶声笙消毒伤口有用过医用的手套,从医药箱里面翻找出了一双。戴好手套以后,她又在客厅徘徊踱步自问:“怎么有种要玷污人家清白的感觉……我这么做好像不合适啊?”
“可他都吐成那样了啊……”
又自答。
灵动的眼睛一转,在顾倾淮家中疯狂搜索墨镜。
终于在他的书房抽屉里找到一副时,戴上就回到了他卧室。
放着一盆热水在地板上,叶声笙在漆黑的环境下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一套睡衣,并不能分清是什么颜色。
居高临下掀开顾倾淮被子时,叶声笙双手合十念叨着:“见怪莫怪,见怪莫怪,天地日……天地月亮可鉴,我只是想给他换身衣服。”
叶声笙因为近视眼,低头看到那呕吐的污渍染在衬衫,稀里糊涂地就拍了一张,以免顾倾淮醒来误会她什么,她没处说理。
拍完后,叶声笙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医用手套,墨镜,手机照片作为证据……躺在那除了呼吸纹丝不动的顾倾淮,让叶声笙下意识觉得这气氛,好像……怪异的很。
但很完美。
“顾倾淮,我是近视眼,不该看的我真不看……我现在给你换衣服,你别紧张……”
依旧是她自言自语,想着速战速决,手却抖个不停给顾倾淮解衬衫的纽扣。戴着硅胶手套解完一排扣子,让叶声笙汗如雨下。
吃力地一手抬起顾倾淮的后脑,几乎拽下了他的衬衫,叶声笙将衣服折叠在另个盆子里,叹息着开始擦身。
在墨镜镜片下,她只能看到一具深灰色的躯体……
叶声笙一边擦的时候,看着他肌肉的纹理,终于察觉到了哪里怪异。
她轻声嘀咕“学法医看尸体时……是我这种感觉不?”
擦了几下便逐渐顺手了,毛巾一一掠过他脸庞的眉眼和其他棱角,透过墨镜的镜片,叶声笙只能看到一具“浅灰色”的躯体。
穿上睡衣时,叶声笙发现睡衣的袖子怎么好像短了些?裤子是真的无能为力去斗胆更换,但叶声笙扒了顾倾淮的袜子……
到客厅换了被套后重新给顾倾淮盖上,那位在梦里的人好像睡得更踏实了点。
手洗衬衫上的污渍时,叶声笙摘下了墨镜和手套,放在了洗手池边。其实轻而易举地便可以被清水搓洗掉,不过她知晓,应该无法如同眼下一般,轻易“搓洗”掉他内心的心事。
等到趴回他的床边的地板上时,叶声笙忽然觉得睡在地上都好舒服惬意。
忘了时间,又忘了何处。
城市总有不分昼夜的几处还会喧闹,她躺在地面侧过身,对着落地窗的一个缝隙,望着某个点,听着车辆驶过马路的声音,渐渐在她的耳边淡出……
“热……”
“水……”
“渴……”
“疼……”
每每睡着,又被喊醒,伺候完,他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的打算,虽然睡着很安静,可也会像个孩子似地有时难受蹬被子,手臂随意甩出毫无睡相可言。
想起那短一截的袖子,叶声笙的右手一晚上几乎都按压在那被子的一角,也隔着被子按压住了他躁动的手臂。
而后,叶声笙便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鸟儿叫声在窗外响起时……叶声笙醒了,转头借着太阳从窗帘探进的弱光,一看时间才五点半,可她该离开了。
就因为窗帘的缝隙透着微亮,所以被叶声笙起身拉严实了。
双腿麻得无法走动,她又蹲下身,轻声说:“顾倾淮……我走了,你好好睡吧。”
看不清他此时的睡颜,叶声笙又加了一句:“hey,你知道吗?今天,我……毕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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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 20 像是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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