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的聚餐约在了医院附近的商城，新开的烤肉店因为有活动价，总是热闹非凡。顾倾淮虽然不太适应这样的聚餐，但是想要尽力尝试融入这个群体。当林青发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没有二话的就同意了。

顾天沣回家以后，又和身边的人磨了几百遍让顾倾淮去相亲，顾倾淮有些疲了，不管顾天沣怎么劝说都没有动摇，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不想做。

滋滋滋的烤肉声让顾倾淮想起了叶声笙的那张脸，想起当日为了护他一脚踢飞剧组摄影灯的事，他竟觉得有些想发笑。

唇角微微的上扬，一旁的林青见顾倾淮有些失神，胳膊肘顶了顶他的，朝一个方向看了看，提醒道：“顾倾淮，那人是你之前的博导，你不去敬一杯？”

真是该感谢所有人的关注，一个“住院总”是顾倾淮博导的事已经被众人知晓，而自己是“顾天沣孙子”的标签一旦被贴上，在任何领域，任何路上，顾倾淮都会被扒得只剩渣渣为止……

还未来得及回答去或者不去，有些人不请自来。

“师哥，许久不见啊。咱们周老师在那，一起喝一个？”

钱予比顾倾淮小了一届，但是顾倾淮跟着周茂森的时候，恰好他也是周茂森的学生。

众人带着有色眼镜看顾倾淮，认为顾倾淮不过是在这个领域里面随便闹一闹，而后就回家继承家业了。可谁知他偏是不走，还给这行业里的人留下了一个心理阴影。

顾倾淮写SCI文章的速度，是行业里谁都比不上的。

毕业后钱予并未有顾倾淮的本事可以到三甲的医院就职，于是看顾倾淮迟迟没有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随后带着些威胁的笑意，话到嘴边也有些酸了。

“师哥，现在身份地位不同，咱们就职的医院不在一个等级，就这么不给师弟面子啊？您这医院省内第一，我这个师弟亲自来请你，是请不动？需要我让周老师来吗？”

林青虽然有时候看不惯顾倾淮，但这会儿有些自家人被欺负的感觉。

置气般地起身到一半，被张源扯了一把：“烤你的肉。”

科室其他的医生面面相觑，顾倾淮一直注视着钱予夸张的笑容，抬眼蔑视：“别说我不顾及师兄弟情分，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这里没位置，你要么蹲着吃一点，要么滚回去。”

众人不敢说一句，只看着师兄弟二人相看两厌。

见顾倾淮毫不顾及情面说出难听的话，手里的杯子也逐渐被捏紧，转身就走。

周茂森见气呼呼地端着酒回来，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其实顾倾淮也知道，周茂森似乎是要出国深造，近日来师兄弟们在原有的群里一直有说要给周茂森践行。

“那家伙凭什么这么拽？”

“爷爷撑腰的二世祖咯。”

钱予冷笑，幸好还有旁人给他打抱不平，却也惹得他也几杯酒连着下肚。

周茂森离席不知道去哪，钱予正好趁机有些不服气般地，开始口不择言：“他博士毕业据说还是前女友换来的。”

陈述句，众人一听，像是一时之间有了巨大的信息量难以消化。

“你这哪听来的？”

钱予又是一杯酒下肚：“我亲眼所见呗。”

“这么炸裂？”

见众人有意听下去，钱予便理直气壮了起来：“那前女友跟他就好了半年不到，老往我们那跑，但是人家转眼就在顾倾淮毕业前夕粘着周老师，不是顾倾淮指使你说是谁？”

其他师弟唏嘘：“不靠爷爷靠女人？我怎么不太信呢。”

钱予脸色酡红，打了个酒嗝：“我亲眼所见哪会有假的。”

见他表情越说越像这么回事，师弟们都信了他的话，又转头看了一眼此时顾倾淮的模样。

心想……人模狗样啊。

“活久见啊……”

“这也行？”

本不愿参加聚餐的顾倾淮在今晚也多喝了几杯，与科室的人闲聊了几句，同事之间的关系看似疏离，但又好似近了一些，大家心中都有数。

顾倾淮瞥见门口周茂森在那抽烟没有理会，一干人等没开车的都去拿车。

林青问：“顾倾淮，一起走？”

原本吃饭好好的气氛，全因为顾倾淮和师弟不带脏字的对骂有些尴尬，草草吃完了一顿饭，兴许惹得大家心里不痛快。

顾倾淮也不是小气的主，车窗下移的时候，对着林青以及车里的其他人说道：“改日，我请大家吃饭。”

“不急不急，顾医生，让张主任给你叫个代驾吧。”

顾倾淮喝了酒，车开不了。周茂森和几个师弟们在门口闲聊，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开始大笑了起来。

“顾医生不太好惹的样子。”

“我看他是有故事。”

车里的几个护士说道。

见顾倾淮身边的人都走了，周茂森缓步走到了顾倾淮面前：“呵……顾倾淮，刚才人多想给你点面子。你这个学生可真算是牛气啊，得要我这个做老师的先来问好，你几个师兄弟为了给我践行特地安排，你应该也在群里看到了，愣是不吱声，你这人……性子还是这样。”

哪样？

顾倾淮面色冷淡地说道：“周老师，一路走好。”

张源在那给顾倾淮叫好了代驾以后，见顾倾淮在聊天也不好打岔，于是叮嘱了注意安全以后便走了，八卦的这股风向来钻不进张源的脑袋。

周茂森被气得不轻，顾倾淮上了车后，代驾问去哪，顾倾淮报了一个地址。

车身掠过城市的夜景，顾倾淮头痛欲裂，看不清窗外今夜的天空是否有挂着星星。

代驾虽然开车很稳，但是酒精肆意在体内作祟，以往的那一切让他回忆起来想要作呕，生生地又忍住了。

到了目的地后，顾倾淮躺在车内副驾驶，拿起手机翻找了记录保存的号码，但都不足以让顾倾淮有立马想要听到声音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拨打了一个电话，喝多了酒这嗓子便也跟废了一样。

接通后，顾倾淮哑声问道：“睡了吗？”

接起电话的叶声笙疑惑，要是睡了还怎么秒接电话呢？在顾倾淮看不到的宿舍内摇了摇头，叶声笙坐直了身子，看向了窗外的黑夜天空。

“还没有……我明天毕业典礼，算是在校最后一天，有些睡不着。”叶声笙如实说。

校门口的停车场内，顾倾淮一时无言。

醉酒的顾倾淮呼吸声略重，穿透过电话声筒。

即便无言，但顾倾淮心想，这样听着她说话的感觉，像是心里的蝴蝶开始在自己的心尖旋转跳舞，美好得让他觉得不开口，亦如春风拂过般的心情舒畅，一瞬间扫走了心中的阴霾角落。

“你毕业的时候，有因为和同学老师们离别，发生很煽情的故事吗？”

软糯的声音在那头响起，顾倾淮本来陷入于自嘲的心境，此时却发出少有的轻笑：“你觉得呢？”

叶声笙问：“你的声音……是，喝酒了？”

半晌，顾倾淮才延迟回答：“嗯。”还顺带问了一句叶声笙：“你想出来散步吗？”

韩汐虽然不在宿舍，可现在叶声笙也出不去。

听了顾倾淮的声音，叶声笙越发觉得不对劲：“宿舍阿姨锁门了。你在哪啊？”

顾倾淮今夜低笑的频率多了起来：“抱歉，忘了几点了，我在门口停车场，那你睡……”

“哎！等等！”

挂完了电话，顾倾淮抹了一把脸，自问这是在做什么。起身头靠在了应急箱上，更确切地说因为有些醉意，头是磕在了那地方。

他低头思索，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手脚仿佛千斤重，顾倾淮缓慢打开了应急箱，找到了那个给叶声笙买的耳机。

送给她吗？

以什么身份……

她已经有了新的……

抱着那个耳机盒子，微微蜷缩的身子挤压着肠胃，有些许眼泪被此时的情景硬是逼出了几滴。

吞咽了多次，顾倾淮总觉得身边的一切让他没有安全感，无法尽情地宣泄情绪，又默默地将耳机放了回去。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叶声笙气喘吁吁地找到了顾倾淮的车，敲了敲车窗。

顾倾淮半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眼神有些朦胧。

他没有责怪，却是好奇：“你怎么出来的？”

叶声笙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我……翻墙。”

不知道是否是酒精在他体内嚣张了起来，顾倾淮笑得有些痞气，直视叶声笙的双眼时有些魅惑的意味：“你真是让我……”

可越是反常，叶声笙觉得顾倾淮不对劲，宿舍顺便拿出来的那瓶水递给了顾倾淮，心里越发慌张了起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开了车门，踉跄地下了车，拧不开水瓶的样子被叶声笙尽收眼底，立即接过拧开递给来了顾倾淮，可一大半洒在了身上的衬衫。

熨帖着胸膛，浸湿了一大块。

叶声笙不知为何想哭，看到此时此景，心下认为定是有人欺负了顾倾淮使得他心里堵得慌，就如同几年前那些人一样。

冰冷的矿泉水几口吞下，叶声笙此时就在身边，顾倾淮再也忍不住地走了几步，扶着车身在树干边，吐了这一晚上的难堪和不愿辩解的肮脏非议，那些过去……统统都化作了此时污秽的一切，展现在毫不知情的叶声笙面前。

叶声笙拍着顾倾淮的后背，如鲠在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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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为他翻墙